椎爱此人,阅本无数,通关无数乙游,还在手游里大开“逆后宫”……


    但有一点不得不提。


    她是个母胎单身。


    小时候父母看的严,她和别的男孩子牵手手都不行;稍微长大些后,班上的男孩子们又一个个都进了青春期满脸爆痘,椎爱也没了动心的想法只把他们当哥们;再长大一些,大家都开始为了升学埋头苦读毫无恋爱的心情……


    就在椎爱结束寒窗苦读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远离自家这个小镇去到大城市在美男环绕中享受自己迟来的青春时——


    她爸妈托关系把她送进了斯忒灵。


    所以,她想说的其实是……


    椎爱真的从未和男性亲近过,更遑论和自己的喜欢的人亲吻。


    这是她的初吻啊!


    “帮你保守秘密的话,你会给我‘奖励’吗?”


    这么说着攻过来的年上系美男体温炙热,眼神滚烫,裹挟着仿佛能烧灼理智的情热。


    此刻天也晴,风也静,草木香,海风咸,浪涛远,林中寂静,只他二人。


    仿佛时间也在此刻慢了下来,世界的流转也要为这二者驻足。


    狄思晴的脸已经越来越近,当那炙热的手掌捧起椎爱的脸时,椎爱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要亲了吗?就现在?就这样?


    我的初吻要在这里交付出去吗?


    椎爱的大脑在一片混乱中飞快思考——


    先是眼睛,挑剔且全面地将好像就没仔细看过的狄思晴的脸再度于脑海中拼凑。那不是椎爱特别喜欢的身材一级棒型男或完颜撕漫男类型,但那的确是一张端正俊美的面孔,只是眼角总是带着一点红,像是哭多了后留下的痕迹。这神情上的脆弱与自带的悲苦和强大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在格格不入的同时,让人总忍不住想要更加欺负他,看看那红色是否能变得更加靡艳。


    再是感官,过高的体温的确能调动人的情绪,仿佛微醺后吹了风,懵懵然低热,大脑处于一种既要失去意识又能迟缓地接收到讯息的临界点,感受到的每件事都像是发生在一片云朵上,包裹在一片棉花糖中,轻盈而无害。


    那抚摸着自己面颊的手是那么温柔,比起要从椎爱这里夺取什么,更像是要向她献上自己的所有……


    ——啊啊啊!已经完全搞不懂了!


    有本事你来啊!


    椎爱紧紧地闭上了眼。


    但是等待许久,那一吻迟迟没有落下。


    反倒是一声轻叹似的疑问响起:“这是你的初吻吗?”


    怎么了啊,你看不起没谈过恋爱的吗?!


    椎爱睁开眼,刚想怼回去,却在看到狄思晴脸上的表情时顿住了。


    那不是有情感经验者对无情感经验者的颇有余裕的清嘲,也不是恋爱男女之间互相试探若有若无的调笑。


    椎爱恍惚间以为狄思晴好像又在哭了。


    但狄思晴只是退了开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林中的另一边:“你朋友好像已经离开了,我们也快点回去吧。这里的虫子好叮人。”


    “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早点回去。”


    狄思晴率先站起身,椎爱连他的衣角都没拉住。


    椎爱只能仰望着狄思晴的背影,她还没从刚才那种亲密的氛围中挣脱出来“……不亲了吗?”


    “啊,放心,你朋友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背对着椎爱,狄思晴笑了起来:“女孩子的初吻,最好还是留给喜欢的人吧?”


    在椎爱回答之前,狄思晴转过身拉着椎爱起来。林中的光模糊了他的表情,椎爱只听到他的声音如山中的雾气散去:“就把这句话当成是学姐的经验之谈,好好记着吧。”


    ***


    好感度:80点。


    狄思晴看着本子上的数据,在上面拿签字笔圈了一个又一个圈,这是现在椎爱对他的“好感度”。


    狄思晴把记事本翻到前面,密密麻麻地罗列着每笔“好感度”的进账。


    好吃的便当能加3点,难吃的只有1点,现在比较难入手的零食反而能加的更多。


    牵手每五分钟能加1点好感度,但是超过一个小时不中途休息的话反而有倒扣好感度的风险。


    被椎爱的恶作剧吓到原地跳/哭出来会分别+1点/3点好感度,如果耍帅反而效果平平……


    将个人的喜好,双方的默契用数据直观地展示出来,这是狄思晴在过往的交流中没有试过的交往方式。


    有时候他也会在想,椎爱是不是只是拿数字在哄他?


    人真的能把自己的情感用准确的数据衡量吗?


    我对你的好感度是40,我们只是点头之交;


    我对你的好感度是60,我们是说说笑笑的朋友;


    我对你的好感度是80,我已经开始变得喜欢你了……


    狄思晴轻轻咬住手指中段,嘶气。


    如果好感度80都无法让自己变回女性,那他到底要从椎爱那里拿到多少好感度?


    100/100?


    那样满溢而出的情感将如何表达出来?


    再说了真的有人会把自己全部的爱送给一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同学吗?


    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到这样一个值得托付全部爱意的人吧?


    如果椎爱真的对自己好感度100了,


    那等狄思晴变回去的时候……


    椎爱又该怎么办呢?


    明明上一秒还在想着这些,下一秒,狄思晴又想到白天时,他差点亲上椎爱的事。


    如果当时他亲下去,


    椎爱会给他多少“好感度”呢?


    熟悉的几欲作呕的感觉翻涌而上,狄思晴咬着唇,手掌下意识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男性的身体里并没有孕育生命的“宫殿”,但隐隐约约地,他就是能感觉到有个生命在那个本不存在的地方等待着他。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


    “你在写什么呢?”室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嗯?你肚子又不舒服了?”


    狄思晴身体一颤,他迅速合上本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随便写写画画。”


    “你洗好了?那我进去了。”


    室友一边搓揉着他现在那头泰迪一样的卷毛,一边点头:“你不会又要蹲很久吧?肠胃不好得去拿点药。”


    狄思晴笑了笑:“现在应该不会了。”


    望着狄思晴进浴室的背影,室友:“别逞强哦!”


    等人进去了,室友的目光又回到狄思晴的本子上,一个普普通通的记事本,平时课堂摘记他也用这种本子。


    “到底写的啥哦?”悄悄地捻起书页,“一堆数字……”


    还没等室友看上几眼,他就听到浴室那里发出很大的声响。


    “狄思晴?狄思晴!”室友忙不迭地扔下书本跑到浴室外,“你是摔了?要帮忙吗?”


    “狄思晴?你应个声啊!”


    咚咚的敲门声像是催命的鼓点。


    狄思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将那张变了颜色的试纸放在眼前再三确认。


    走廊的光好烦啊,忽明忽灭的。


    这样他不就根本看不清刻度了吗?


    为什么……结果不一样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明明应该在的,明明应该有的……


    狄思晴颤抖着按上自己的腹部,打着圈试图隔着这一层皮囊触摸什么。


    坚实的腹肌的感触,陌生的男性躯体的手感。


    用力挤压,按下去,仿佛要将内脏挤压出来——


    狄思晴哇的一声呕了起来,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真的,


    消失了。


    ***


    “唉……”椎爱叹气,抱着枕头翻了一个圈,她盯着看电脑的迟楠的后脑勺。


    “楠楠啊,楠楠……”


    迟楠叹了口气,按下暂停键:“有话快说,我刚看到精彩的地方。”


    “唉……”椎爱还没开口,又是一声叹气。


    迟楠就要回过身:“不说就算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椎爱麻溜地从床上盘腿坐起,撑着脸发愁,“我就是想问……楠楠你的初吻还在吗?”


    迟楠:“不在了。”说罢又要转身。


    “等等!”椎爱隔空用尔康手把迟楠召回来了,“不在?!哎?楠楠你有交过男朋友吗?”


    迟楠:“没有。”


    椎爱满头雾水:“那初吻……”


    迟楠:“小时候被七大姑八大姨抱着轮番亲,你觉得那种东西还可能留着吗?”


    椎爱抵着太阳穴:“那不算啦——那根本不算!照这样说我的初吻还是贡献给奶瓶了呢!”


    “所以纠结这种东西根本没什么意义吧?”迟楠对此很不解,“你就是为这个愁到现在?”


    被迟楠一顿过于务实的发言从充满少女烦恼的粉红思维中拉回来,椎爱:“我觉得初吻是要留给喜欢的男生的吧?你看啊,亲喜欢的人和不小心跟路人撞嘴唇肯定很不一样,心动值也很不一样吧。因为是第一次接吻,肯定也会心存幻想吧?场景浪漫点当然会更好啊。所以就……哎……想要送出初吻怎么那么难啊?”


    心动值,那是什么?话说她又在发什么神经?


    迟楠叹了口气,从电脑桌前起身,来到椎爱的组合床前,向她招招手。


    椎爱不明所以,往迟楠这边爬了几步。


    只见迟楠点点自己的嘴唇,而他眼睛余光还看着电脑屏幕呢:“亲吗?”


    “?”椎爱愣了一秒,她的视线聚焦到迟楠的嘴唇上,迟楠的唇形和狄思晴的不太一样,如果说狄思晴的嘴唇看上去有些性感的干燥,迟楠的嘴唇就像果冻一样,感觉像是直接把这部分的五官从原来少女的他身上移了过来,所以整个人看上去都秀气不少。


    迟楠的眼睛瞥了过来:“不亲吗?”


    椎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往后缩:“我为什么要亲你啊?”


    迟楠:“你不是在发愁初吻的事吗?刚好按你的说法我也算初吻,我们一起解决了不就好了吗?之后你就能安安心心去大胆亲你喜欢的男孩子了。”


    “嗯,听上去好有道理,虽然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是我拒绝!”椎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楠楠你不要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很久都没用了?那就直接扔掉吧!’的整理东西的方法代入进来啊!”


    “这可是初吻啊!只有一次的啊!再好好考虑要给谁吧!”


    无视了莫名其妙生气起来的椎爱,迟楠耸耸肩回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重新按下播放键前他像是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我是觉得,如果初吻对象是你,也不是不可以。”


    椎爱梗了一下,捂住脸:“是因为我们是关系很好的闺蜜?”


    迟楠盯着电脑屏幕,在反光的地方看到了椎爱小小的影子。


    “嗯。”


    本来想让迟楠帮自己参谋一下的椎爱完美拜倒在室友的直女球下。不过经过迟楠一番敲打,椎爱内心反倒放开了。


    对啊,不过就是初吻这种小事,谁知道你是第一次亲亲还是第一百次亲亲,这又不会掉肉不会打针不会疼,要是能帮到狄思晴,说不定还挺划算的。


    再说了狄思晴现在的壳子挺帅的,不亲白不亲嘛!还不像别的帅哥一样要你负责!


    决定了,亲他丫的!


    就在椎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特地在新的“约会”前嚼了一片口香糖后,她就惊讶地发现——狄思晴放她鸽子了?


    你变了,你不是那个被好感度勾一勾就会乖乖跑过来的学姐了。椎爱打开校内通讯app,给狄思晴发了好几条消息,过了好久终于得到了回应,却是一条冷酷无情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帮忙,之后我们不需要再见面了。”


    椎爱看着那条短信,手都开始抖了,气的。


    椎爱终于明白那些因为收到一条分手短信就不理智地大吵大闹的人了。


    他们不是生气收到分手的消息,是在生气自己得到的只有一条短信。


    深吸一口气,椎爱转身离开。


    她要去狄思晴宿舍找他问个清楚!


    ***


    现在正处于停课期间,学生们最固定的去处只有他们的寝室,但也不是去就一定能找到的。


    更何况椎爱去的还是高年级的宿舍,人生地不熟,等椎爱走进宿舍楼,在一众穿梭的男生们的注视下(注:大家原来都是女生),有一种自己闯入陌生男生宿舍的感觉。


    社死大概就在这一秒吧。


    椎爱看到身边走来走去的同学们一边盯着她一边低声交谈——大多数斯忒灵的学生们虽然知道他们中有个学生没有变成男性,仍然保持原样,但是基本都不知道到底是谁。也许今天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椎爱。


    椎爱听到他们小声地交谈的声音,喂喂喂,不清楚姓氏就算了不要在那边“爱爱爱”个不停啊,你是想伴歌起舞吗?


    “你是……那个什么什么爱?”更有甚者,直接过来拍上椎爱的肩膀。


    椎爱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一个头发卷的像泰迪毛的学生对自己笑。


    椎爱和高年级的人完全不熟,憋了半天只问了一句:“学姐,你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学姐”这个称呼取悦了卷毛学生,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就是碰巧看到你了,然后过来问一下,你是不是和会长挺熟的?”


    椎爱:“这……”


    卷毛学生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的室友好像身体有点不舒服……”


    椎爱:“身体有异况的话,还是立刻报告给学生会比较好哦。”


    卷毛学生点头:“我也明白,但是他死活不肯让我和学生会说,只说自己睡一觉就好了。可他药也不吃饭也不吃,身体还烫得厉害……”


    “我想他可能是之前被会长训怕了,但是这情况不看医生怎么行!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当个中间人,直接拜托会长帮他请个医生看看……”


    椎爱:“……”


    椎爱:“请问你室友的名字是?”


    卷毛学生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微笑:“他叫狄思晴。”


    “你可能之前在通报批评里听过他的名字,但他不是什么坏人哦!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犯事了,明明平常可安静的一个人了……”


    “学姐。”卷毛学生的喋喋不休被打断了,他看到那个在现在的他看来过于娇小的学妹冲他笑了起来。


    明明是挺好看的一个笑,但却看得卷毛学生却不敢再多话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寝室号呢?我想先去看看这位狄思晴学姐的情况。”


    “或许,我能帮帮他呢?”


    ***


    “送你到这边可以吗?”


    “行,谢谢学姐。还有,之后能不能……”


    狄思晴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个火炉中。


    口干舌燥,皮肤也快要皲裂,但是身体里却又像是冻了冰一样寒冷。


    这让他想到幼年发烧的时候。


    明明额头滚烫,呼吸仿佛能直接点燃空气,但整个身体却在不自控地颤抖。


    身上一阵热一阵冷,那是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寒冷,是不管身上加了多少层被子还是把空调调高多少度都无济于事的,等到了热的时候,他又觉得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只想把厚重得像是棺材盖一样的被子全部掀开。


    狄思晴感觉自己会死在那里。


    但是——


    有人会过来抱住自己,明明现在难受得不是她、她也会用那种仿佛是自己在受苦的声音轻声地叫狄思晴的名字,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额头,说——


    ‘思晴,你要快点好起来。’


    “狄学姐,你还好吗?”


    狄思晴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女生肩上垂落下来的细发软软地贴着他发烫的面颊,冰冰凉凉的,像是一个轻轻的吻。


    声音像是通过一层水膜传来。


    “不行了,摸上去很烫。”


    “那怎么办?我还是去叫学生会的过来?”


    狄思晴条件反射地攥住身上的人,声若蚊蚋:“不……”


    但好在,身上的人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我有校医室的钥匙,学姐你能背动他吗?先去那里找特效退烧药吧。”


    接下来的记忆就模糊不清了。


    好像整个人都躺在了柔软的云层中,软绵绵的仿佛身在梦境。


    狄思晴的意识又开始往下潜去,潜入他过去的记忆里。


    对了,小时候一直陪在发烧的自己身边的,是妈妈。


    因为爸爸总是忙着做生意,所以狄思晴童年的记忆里,陪在身边的总是妈妈。


    上学开家长会,只有妈妈去,狄思晴生了大病,身边还是只有妈妈。


    因为狄思晴小时候身体很弱,妈妈有时候还埋怨,说狄思晴是上天派来折腾她的,病在狄思晴身上,但每一次被折磨脱了形的却总是在一旁照顾狄思晴的妈妈。


    “我的小冤家。”妈妈这么叫狄思晴。


    虽然妈妈嘴上这么说,但是狄思晴知道,妈妈是很爱很爱自己的。


    她一直爱着狄思晴,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在狄思晴变得比较健康,不那么容易生病的岁数,妈妈就像完成了使命一样,回到她该去的天国去了。


    面对不知所措的狄思晴,爸爸这么安慰道:“没关系,你马上就会有新的妈妈,她会和你的妈妈一样爱你。”


    于是狄思晴不仅多了一个新的“妈妈”,还多了一个她本来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弟弟”。


    他看上去和狄思晴差不多大,爸爸说,你们年龄相仿,可以在一起好好玩耍。


    但是,爸爸啊……对不起……


    思晴没法喜欢上自己现在的家人。


    ***


    “姐,姐——我叫你呢,你聋了?”


    头发被扯住,狄思晴吃痛地按着头皮,眼眶泛红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他与狄思晴长得有六七分相像,但是狄思晴实在没法喜欢上他。


    “有什么事吗?”狄思晴小声问。


    弟弟见到狄思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这才满意地笑开了:“今天我生日,妈同意我在外面办派对了,姐你也一起来呗。”


    狄思晴不想去:“我和你的朋友们又不熟,去了也没共同语言,玩不起来的。”


    弟弟不乐意了:“我过生日,你做姐姐的不去是什么道理,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弟弟!”


    ……真有自知之明啊。


    狄思晴不好意思地说:“我作业实在太多了,不然我给你发个红包吧,你拿去和朋友好好玩。我怕我在那边也太无趣了,反而败你们的兴。”


    很好懂的弟弟就被哄开心了:“姐,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狄思晴也笑:“那是当然,我们不是家人嘛。”


    恶心。


    “思晴。”


    熬夜刷题,下楼只想拿杯牛奶的狄思晴被自己的后妈叫住了,那保养很好的女人对她说:“这个点了,你弟弟怎么还没回家?”


    你问我我问谁。


    狄思晴道:“可能是和朋友玩得太开心了吧。”


    女人皱眉:“那也不至于电话都打不通啊。”


    狄思晴:“都是一群男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女人急了:“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弟他们才多大?万一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呢!”


    狄思晴停住了脚步:“那您希望我做什么呢?”


    女人愣了下:“……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哪里办生日pa?帮我把你弟带回来吧。”


    ……


    “好。”


    其实狄思晴不想答应的,但她答不答应都是一个结局。


    狄思晴最后还是没能喝上那杯自己加热的牛奶,就这么在女人的授意下出门寻找自己的弟弟。


    狄思晴没来过这种混乱的地方,她也不喜欢这么嘈杂的音乐,和空气里像是香水一样晕开的酒的气味,还有那些感觉都分不清她是男是女就凑上来邀请的人。


    “我找人。”狄思晴感觉自己变成了复读机,她一遍遍地重复自己弟弟的名字,并拿出手机里的照片,但没有一个人是能好好交流的。反倒是一杯又一杯的酒液被递到她的面前,要撬开她的牙齿给她灌下去。


    狄思晴躲闪不及,被灌了几口,只觉得眼前都是一花。


    脑袋里轰得一下炸开一个热量炸弹,身体彷如瞬间进入高烧阶段,手脚发软失去控制。


    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现在就离开吧。


    狄思晴推开那些仿佛要将自己拖入地狱的手,手脚虚软仿佛在泥泞中跋涉,穿过层层叠叠、群魔乱舞的人墙。


    就在她以为她终于能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


    她撞到了一个喷洒着古龙香水的男性的怀抱。


    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酒店顶层。


    床铺很凌乱,身体很痛,大脑浑浑噩噩的,只有想吐的欲望。


    狄思晴撑起身体、穿好衣服、打车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和他的家人正在用餐。


    狄思晴找了一晚也没找到的弟弟此时撑着额头一脸宿醉过后的难受,窝在他妈妈的怀里叫苦。


    后妈拿弟弟昨晚喝醉了和朋友们一起睡到包厢地板上,大清早才被来退包厢的工作人员叫醒的事当笑话一样说出来。


    爸爸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说男孩子酒量怎么可以只有这么一点。


    弟弟悄悄吐了吐舌头,翻了个身,抬头看到门口狼狈的狄思晴。


    弟弟喊了声:“姐。”


    于是本来想偷偷溜上楼的狄思晴变成了众人的焦点。


    爸爸冷着脸摔碗,说女孩子家家怎么可以夜不归宿。


    后妈说,思晴是个大人了,就算是交了男朋友,在外一夜不回家什么的也是常事。但是女孩子还是要自爱,要保护好自己。


    弟弟揉着脑袋,问姐你昨晚是不是来找我了?


    就被后妈打了一下,又给按回沙发里去了。


    爸爸说,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还和男朋友夜不归宿?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


    后妈又跑上去安抚家里的另一个男人。


    狄思晴头晕脑胀还很想吐,她只辩解了一句:“我没有男朋友。”


    就回房去了。


    洗完澡后狄思晴整个人都像是小时候发了高烧,身体绵软,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还以为现在的所有不适都不过是发烧时的一个噩梦,只要醒过来,就会发现妈妈陪在自己的身边。


    但等着醒来的狄思晴的,却是一场更加漫长且荒诞的噩梦。


    回到学校的时候,室友笑着说你怎么看上去有点长胖了?


    吃饭的时候,原先很喜欢吃的饭菜嚼到嘴里只让人反胃。


    狄思晴背着室友仔仔细细确认自己买的紧急药物的说明书,最后还是新买了测孕试纸。


    第一次测试的地点是在宿舍的厕所,廊灯坏了好久一直没修,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等待的那数分钟是狄思晴生命中最漫长的几分钟。


    她无数次反反复复地比对刻度纸,最后在室友的催促下把痕迹都冲进马桶。


    回到自己床上的时候狄思晴的灵魂还飘在身外,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柔软的小腹,现在里面有了一个新的生命。


    她明明没有谈过恋爱,现在却要成为一个母亲了吗?


    狄思晴的第一反应是去拿掉这个孩子,但是去到医院,她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她犯了难。


    “孩子的父亲是谁?”


    狄思晴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答案。


    “你有家人陪同吗?”


    狄思晴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她不敢想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手术还是有风险的,你需要有个人陪你。”


    狄思晴想到了自己的室友,但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敢想要是自己怀孕的消息在学校里被闹大了,被传统保守的学生会知道了,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真是受够了。


    她为什么要为这个父不详的孩子费那么多心神?她从未期盼过它的到来。


    无时无刻不想要呕吐,想直接把身体里的所有脏器都吐出来洗涮。


    想剖开自己的肚子,把那个无人期盼的寄生虫一样的玩意儿掐死。


    去死。


    她开始尝试泻药。


    去死。


    后来她服用了专门的药物。


    去死。


    但这一切除了搞垮她的身体外,并没有让那个家伙从她的子宫搬离出来。


    “去死吧……”


    最后,她将刀抵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但是好痛啊。


    只是稍微深入那么一点点,就好痛啊。


    将刀扔在一边,捂着肚子上流血的那个浅浅的伤口,狄思晴捂住眼睛无声地哭泣,因为怕被外面的室友听到声音。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能把那根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从身体里剥离?


    哭着哭着,狄思晴忽然想到了妈妈,在生下她的时候,妈妈也这么痛苦过吗?


    狄思晴想到妈妈曾经指着肚子上的一道蜈蚣似的伤疤,对她说:“当时你怎么都不愿出来,医生叔叔就在妈妈肚子上切了一刀,把你直接抱出来的。”


    狄思晴脸都扭曲了:“好痛哇!”


    妈妈就哈哈大笑:“所有妈妈都是这么过来的,思晴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狄思晴摇头:“那么痛,那我不要小宝宝了!”


    “哎哟,你这胆小鬼。”妈妈抱着狄思晴在摇椅上晃,“要是所有妈妈都和你一样胆小,那这世界上就没有新的宝宝了,你一直想要的弟弟妹妹也就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我有妈妈就够了!”狄思晴赌气似的。


    “妈妈……”


    “嗯?”


    狄思晴抬头,记忆里的女人的面目已经模糊,只感觉她的面容上有让人觉得温暖的光:“妈妈为什么要生我呢?明明生宝宝是很痛苦的不是吗?”


    您就……从未害怕过吗?


    “妈妈当然也会怕。妈妈以前可是比思晴还要胆小的胆小鬼呢。思晴跑步摔了都不会哭,妈妈跑步摔了要哭好久好久。”


    那为什么……


    “只是稍微痛一会会儿,就能让思晴这样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天使来到我的身边。妈妈当时就是这么想着,才在医生叔叔和护士姐姐的鼓励下,生下思晴的。”


    那您就……从未后悔过吗?


    “为什么会后悔呢?因为我们思晴,不是已经长成全世界最好看、最温柔、也最坚强的女孩子了吗。”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


    “妈妈……”睡梦中的狄思晴眼角滑下一滴眼泪,落入枕头中。


    一只手轻柔地帮他拭去那滴泪痕,又轻轻地挪开,简直像是若即若离的梦境。梦醒了,梦里的母亲的手也会远去。


    不要走!


    狄思晴睁大双眼,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只手。


    听到吃痛的声音。


    狄思晴的意识慢慢回笼。


    “椎……爱……”


    “我很高兴您的脑子还没有烧糊涂。”椎爱拍了拍捏住自己手腕的手,“您倒是不用以这种方式向我证明您的康复。”


    狄思晴怔怔地盯着那鼓着脸想把自己手指掰开的学妹,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摆设:“校医室。我怎么在这里?”


    “你tm都烧到39度了你问我你为什么在这里?还好退烧药有用,不然我直接打电话叫沈舟把你连人带被子拉到本土进icu!”


    狄思晴愣了下,因为椎爱喊得太大声了,所以他反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在喊什么,只是觉得这学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气鼓鼓的河豚,让人很想戳一戳。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强撑着起身:“不用叫会长,我现在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


    “你给我老实躺着。”椎爱把他压了下去,害怕他更加不老实,干脆直接翻身上床将他连人带被子按实了,“我还有事问你呢,你发的那短信是怎么回事?发烧了放鸽子我可以理解,但你说‘以后不用再见面了’是什么意思,你好感度都不想要了吗?前功尽弃?”


    狄思晴看着被椎爱放到自己脸前的手机屏幕,看到自己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他忽然有点不敢看椎爱的脸。


    “已经没事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狄思晴侧过头,尽力平静地说。


    “什么意思?”屏幕被按熄,将手机甩到一边,椎爱俯下身看着在自己双臂间,却始终不愿意同自己对视的狄思晴,“你玩我?还是你不打算管你的孩子了吗?”


    狄思晴咬住不断哆嗦的嘴唇,轻轻吸气,然后尽力平稳地回答:“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嘶——”椎爱倒吸一口长气,只觉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看着我,狄思晴。”


    椎爱的声音冷冷地在上方响起。


    狄思晴闭着眼,打算装死到底。


    但是下一秒他的脸就被人扭了回来,甚至眼皮也被孩子气地掀开了。


    狄思晴被这一手激得泪花都冒出来了,他拍开椎爱的手,半撑起身体,只要他想,椎爱根本不可能制住现在的他:“你做什么啊!”


    “这话该我问你吧!”椎爱的声音比他更响,“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很像之前他们在校医室外走廊上相撞的样子,但是进攻方和被动方完全对调了位置。


    椎爱的手指直直抵着狄思晴厚实的腹肌:“我问你,这是谁的孩子?!”


    狄思晴愣了一下,自答应要帮他变回女生之后,椎爱一次都没问过他这种问题。


    反应过来,狄思晴的怒气也瞬间高涨:“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反手把椎爱的手打开,响亮而清脆的一声,再加上狄思晴现在这具身体的力道,一定很痛。椎爱这种平地摔一下就会哭的人应该会立刻嚎啕起来指责他吧。狄思晴自厌地想。


    但是椎爱没哭也没叫,她像是没吃够打似的又把手指移了回来,按在狄思晴的小腹上,用比刚才更加愤怒的声音质问他。


    “我问你,这是谁的孩子!”


    在狄思晴回复前,椎爱就继续了下去——


    “这是我的孩子吗?!”


    “我是这孩子的父亲吗?!”


    狄思晴整个人都被这一手问懵了。


    他的眼睛落在椎爱的身上,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


    她怎么可能是他孩子的父亲。


    “不是,对吧。”椎爱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


    “所以不管是从法律上讲,还是从伦理上讲,这孩子都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对吧?他是死是活,我也管不着,对吧?”


    狄思晴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嗯。”


    椎爱深吸一口气:“所以是你——”


    “是你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需要我的帮忙。”


    “是你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孜孜不倦骚扰我还被全校通报批评。”


    “是你想要这个孩子,才被我拿着那点不知真假的好感度当玩具一样耍得团团转……”


    狄思晴的声音都在抖:“椎爱……”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那种觉得女人怀孕了就一定要把小孩生下来的人。”


    “要是你愿意的话,就这么保持男性的模样说不定还能省掉打胎的步骤,省钱又对身体好。”


    “我只是好奇啊,狄思晴。你明明都为了这家伙做了那么多让人啼笑皆非、掉尽面子的事,”


    椎爱的手指化掌,贴在那仿佛在有生命地跳动的腹肌上,疑惑地歪歪头,


    “怎么忽然就又不要了呢?”


    “解答了我这个疑惑,你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没……”狄思晴低着头,攥住了被角。


    椎爱靠的更近了些,几乎是靠在狄思晴的肩膀上,听他那如蚊子叫般的声音。


    “……没有了。”


    椎爱愣了一下,然后她的手背上就落了几滴滚烫的液体。


    就像之前哭着来寻找她帮助的时候一样,狄思晴又悄无声息地开始落泪了。


    “我、昨天、自己用测试纸测的时候,刻度显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说什么艰难的事,“我没怀孕……”


    椎爱张了张口:“不是,男性本来就不会怀孕,也不可能测出来吧……”


    狄思晴抬手挡住湿润的睫毛:“不……之前能测出来的。刚变成男生的那个晚上,我测过了,那时候还是显示的怀上了的。”


    椎爱身躯一颤。


    狄思晴说着说着居然涕笑了一下:“大概真像你说的那样,已经被这副男性的身躯吸收了或怎么样吧……”


    椎爱按在狄思晴肚子上的手都在哆嗦。


    狄思晴最后自暴自弃地笑了:“所以,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和我有关系得要紧吧!


    椎爱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是有的,然后现在拖着拖着时间长了就没有了?


    拖狄思晴好感度的人不就是椎爱嘛!


    现在是什么——因为椎爱没法秒对狄思晴好感度上100,狄思晴的孩子就等不了先消失了!而在这期间,椎爱不仅毫无察觉,还和孩子他妈(爸?)酱酱酿酿逍遥快活享受谈恋爱的氛围?


    草啊啊啊啊——她就是“杀”了孩子的凶手吧!虽然是外星人搞得性转整活但是帮凶也算凶手啊!


    狄思晴深呼吸了几下后居然还反过来安慰椎爱:“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本来就是我的事……”


    刚才还大言不惭责问狄思晴的椎爱现在都快给人跪下了——姐,姐你别这样。


    “没关系的,是那个孩子没这个命来到世界上,遇到这种事件我们都是身不由己。那个孩子就算怪也只会怪我,所以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椎爱:别说没有负担了,我现在就感觉很有负担啊,肩膀一沉啊!我好怕转头看到一个死不瞑目的小孩幽灵趴在我肩头啊!


    狄思晴平复了心情:“那我先走……”


    刚刚翻下去开始在校医室翻.墙倒柜的椎爱一声暴呵:“你给我好好呆着!”


    狄思晴望着椎爱的背影:“你在做什么?”


    椎爱没有回答他,几分钟后就拿着一个盒子和一个烧杯过来了,她又爬上狄思晴的床,在狄思晴惊讶的目光中——


    伸向他的皮制腰带。


    狄思晴就愣了那么一下,城门就失守了。


    狄思晴整个人都不好了,比之前发烧时更加不好,他甚至感觉自己全身都燥热了起来——另一种意思的燥。


    那新生的陌生玩意儿,连狄思晴自己都没和它混熟。


    现在居然被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学妹……!


    狄思晴捏住……他不敢碰椎爱的手部,只能把着椎爱的肩膀想把她往后推:“你到底在做什么!”


    椎爱比他更加义正辞严地吼:“闭嘴!快给我尿!”


    “?”狄思晴这才看到椎爱把那烧杯放在下面,而她的腿边还有一个未拆封的验孕棒。


    知道椎爱想做什么,狄思晴手上推拒的力道慢慢软了下来:“都已经没有了,再测也……”


    “废话那么多!我让你尿你就尿!”


    狄思晴捂住脸。


    只听到椎爱的嘀嘀咕咕:“为什么尿不出来,你要喝水吗?”


    狄思晴哽了一下:“你放手。”


    椎爱:“你不尿我不让你走!”


    狄思晴:“……你这样我更尿不出来。”


    在和椎爱保证自己会给她提供测试用的液体之后,椎爱就好说歹说地被请下了床。


    狄思晴:“……你能别看着我吗?”


    椎爱:“我不盯着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糊弄我。”


    狄思晴:“……”


    椎爱转过身:“哼,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


    淅淅沥沥的声音过后,狄思晴绷得紧紧的声音传来:“好了。”


    看着椎爱完全不在意气味和洁净,高高兴兴地把烧杯捧到一边去测试,狄思晴捏了捏脖子,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还在烧。


    以前总感觉等待的时间很长,但现在也不知道是验孕棒的作用时间比验孕纸短,还是因为眼前有个人蹦蹦跳跳地为自己忙前忙后。狄思晴感觉自己只是发了一会儿呆,椎爱就带着测试结果回来了。


    狄思晴也紧张起来:“结果……”


    椎爱额上冒出细汗,眼睛都快眯成斗鸡眼地在验孕棒显示屏和包装上的推荐比对结果上来回循环。


    “一深一浅两条杠,可能是孕早期的反应……随着孕期增加,两条杠的颜色会慢慢一样深……”


    狄思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不敢自己去看椎爱手中的验孕棒,只是抬头看着椎爱的表情变化,仿佛她是自己在这世上能相信的唯一一个人,是阴晴圆缺指示着他生活运转的天象。


    椎爱的眼睛从验孕棒上慢慢挪开,定定地望进狄思晴的眼中。


    她缓缓地笑开了,所以狄思晴的世界阴云散开,太阳放晴。


    “学姐,孩子还在!”


    情绪是压抑到极致爆发的坩埚,狄思晴在那一瞬间脑子一空,他感觉自己再不抓住什么,似乎就要被这忽然喷发的情感冲到天上去了。


    在这时,狄思晴的手,确实地抓住了什么。


    椎爱扑进狄思晴的怀里,在他还未回过神前,一仰头,吻住了他的唇瓣。


    于是所有的感情就顺着这一点与人接触的地方扩散了出去,化为激流在两个人的身体间来回涤荡冲刷。


    情绪的坩埚在这一吻中爆发,将他们都变成了情感狼狈的奴隶。


    他们笑着亲吻,哭着分开,又哭着重新亲吻上对方。仿佛两个精神病。


    ——但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爽快的时刻。


    当两个人都泪眼迷离地离开对方后,椎爱甚至还打了个哭嗝。


    “学姐……”


    她的声音软糯。


    “我觉得这个吻,值20点好感度。”


    狄思晴抱着椎爱没有说话,但他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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