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得好,大有引人入胜的效果,宝龄饶说完了,听的人也过了好半晌方才回神儿。
月婵似乎是大感可惜,忍不住笑着感叹道:“哎呦,竟是看了些不要紧的,若是早知道,先翻到最后去看一眼就好了。”
宝龄对人家楚皇后颇有点儿盲目崇拜的意思,闻言暗挑大拇哥,感叹不愧是楚皇后啊,就是务实!
李闻舟听了倒笑一笑,道:“这也是四表妹的缘法,能看到的就是该她看到的,看不到的倒也不可惜,想来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宝龄复叹:不愧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啊,言语高深莫测,不拘泥于得失,与凡俗大不相同。
傅以清···傅以清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宝龄再叹:不愧是傅以清啊,不说话也惹人讨厌!哼!
依次落座——三人似乎早已达成了某种共识,十分自然地说起来私事,并不避讳宝龄,说了许多朝中大事,讨论得也很激烈,往往傅以清说出一事来,李闻舟剖析此事各方动作,楚月婵计较他们能做些什么。
宝龄做一副惊讶的模样,说的这些事情,她自然早已在仙书中看到,可这惊讶倒也算半假中还有半真。
——一讶朝中大事小情,傅以清竟然信手拈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也可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是经历了一回凶险万分的金蝉脱壳,其积累依然可观,竟能千里之外尽知国家大事。
二讶,这三个人什么意思??就这么信任她了?就这么带她“玩儿”了?
难道真的是英雄豪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还是穷途末路中正是式微,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不如把握住所有可把握的资源?
宝龄一时之间不能参透。
月婵余光里瞥见了耿宝龄左转转右看看的模样,倒仿佛是有些惊疑未定似的,笑着摸了摸宝龄的脑袋,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吓着了?”
又极其细致地解释道:“宝龄,我们的缘故你已经都知道了,且不算我——他们两个,每人都有每人的仇要报,这不是坐在屋子里头想就能想得的,姚党在朝中盘根错节、庞然大物,要想扳倒他们,亦非易事,我不瞒你,前路虽然多艰,这些日子以来,以清和闻舟也尽其所能,做了很多的事情···以后,我们也还会做更多的事情。一来,我们的事情你已经尽知了,二来,你又有奇遇,我们是想着,做什么决定的时候,你都能听一听,或出出主意,或如果万一是你梦中知晓了的,也能给我们提个醒。”
宝龄听了楚月婵的话,先飞快地睃了一眼傅以清。
哼,一听就是这人的主意!说什么万一知晓?还什么提个醒?宝龄都能说出李闻舟做了皇帝,自然不只知道眼前的事情了,傅以清好算盘,分明是打算物尽其用呢。
便是宝龄果然不告诉,也能观其神色,有她这个“半仙儿”在,总比没有好。
当然了,虽是他的算计,这倒也是正中下怀——能用仙书中看到的为他们把把关,让他们别走偏了,也合宝龄的意。
倒是另一重引起了她的警惕······
楚月婵说,“可是吓着了?”
······
那书里,楚月婵眼中的东昌侯府四小姐耿宝龄是什么样子?
是“寂寂然端庄持重,万事平常”。
宝龄听了月婵的这一句关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虽然···大约也知道,这一点实在是无伤大雅,估计也影响不了大局,但既然已经都想到了,也还是不愿意轻忽。
故而装模作样地淡然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宝龄虽浅薄,自当尽力。”
又辩解道:“方才,是想着以清表哥那寿辰礼的事情,此事我挂心得很,所以有些走神,倒让姐姐过问。”
说着,腼腆地笑一笑。
——宝龄的规矩是极好的。
这不仅是给几位小姐上了小半年课的周嬷嬷的功劳,事实上,这与周嬷嬷的干系还真不大。
是因为···自六岁起,“寂寂然端庄持重”,从来都是宝龄的目标。
所以果又成了因,因又成了果。
此处到底是东昌侯府,开国元勋,钟鸣鼎食之家。若是楚月婵有心,愿意去看,就难免会发现,便是连西府和东府几位姨娘的规矩都是极好的,堪比外头小官夫人。
凡事最怕有心,宝龄若是留心去学,那这满府里现成的肯教她的人海了去了,有什么不得的?她别的上头都寻常,算盘学了这几年将将上手,读书三天打鱼两天上网,针黹刺绣更是坐一会儿就头晕眼花,也就只有这举手投足、行起坐卧的花花架子最够看,下了不少苦功夫。
所以不过言笑两句,立时便让人觉得不一样起来,还是说不出来的那种不一样——就是转眼间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月婵心里头纳罕,然而但不知其中关节,便也没有太过纠结,只是再同宝龄说话,不由自主地便愈发轻声细语起来,点头道:“原来如此,以清,你没对表妹说起吗?”
另一头,傅以清傅大爷可没有同月婵一样的感受,撑着下巴,惹人嫌的态度依旧,理直气壮地懒洋洋道:“非只是我不肯说,她也没有答我的问题。耿宝龄,谁是‘益微’?什么‘合该是一家人’?”
宝龄见李、楚二人也看向了自己,端庄坐着乖巧答话,道:“是按察使顾大人家的二公子,顾琛,表字益微,方才在福寿堂中说笑,提起了顾二哥,用以清表哥的名字谐音开了个不恭敬的玩笑,是我的不是。”
傅以清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古怪了起来,有几分惊诧、又有几分不赞同地瞪着宝龄,月婵犹未察觉,恍然大悟道:“是三娘的哥哥啊?怎么说起他来了,你们两个打的好哑谜,这里头有什么典故?”
宝龄张了张嘴,正想着怎么答话呢,傅以清就忽然黑着脸道:“耿宝龄,这也是你闺阁女流能自己说的?”
虽然不知道他如何知晓的,宝龄却做贼心虚,脸红了红,又理直气壮地辩驳道:“此乃是正礼,表哥好生古板,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祖母与父亲正好说起来,我在旁边就听了两耳朵···瞧你凶恶的,我说的是男婚女嫁,又不是男盗女娼,怎么怎么,瞪着个眼睛···你还要过来啃我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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