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暂时解除,云蔓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游戏精灵的声音响起:“亲爱的玩家,根据游戏规定,杀生是重罪,故扣除一千两作为惩罚,现在您的财富值是负四百两(-400)。恭喜您,完成''成就——惩奸除恶·高级'',奖励十张月亮卡。”


    听到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瞬间变为负数,云蔓的心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这真是:下手一时爽,罚款火葬场。


    打开包裹栏,看着仅剩的二十二张月亮卡,云蔓就来气。这游戏也太抠门了吧,罚款倒是挺积极,奖励就用不值钱的月亮卡打发,真不愧是奸商。


    耳边传来信号弹升空的声音,夜空中蹭地亮起了一小片。那捕快确认信号弹发射无误后,先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什么线索后,又回到了尸体身边。


    他半跪在地,挑起手中的灯笼,借着透出来的光,对罗之行的尸体进行初步的检查。他的手从胸口的伤口移到了脖子,触及沁血的勒痕,目光顿时变得凌厉。


    云蔓心情再度紧张起来,生怕被他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突然,她的注意力被罗之行的手里露出蓝色一角吸引了过去,蓝色物体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显示可拾取状态。


    她赶紧趁着捕快研究罗之行的脖子勒痕的时机,点了下罗之行的手,弹出“拾取”选项,选择确定,将香囊收入包裹中。


    原来是一枚香囊。


    按照一贯的套路推测,一般死者最后攥住的东西,必定与凶手有关。云蔓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凭自己的脑子,大概永远都研究不出来。


    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将这东西交给周悯,向他表示诚意,以此来取得他的信任。当然,这也可能会适得其反,反而加深他对自己的怀疑。


    不过,玩游戏嘛,当然要有冒险精神。


    游戏里传来一阵喧嚣,附近的捕快看到信号弹,迅速赶了过来。看清地上的尸体竟是知府大人的养子,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倒吸了口凉气,这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面色凝重,沉声下令:“魏杰,你去通知知府大人。其他人把尸体抬回衙门,找仵作验尸。”


    下完命令,他站起身,感慨了一声:“今夜注定是不会平静了。”


    对云蔓来说,今夜确实不平静,还十分刺激。当然,对她而言,生与死,都只是游戏世界里的虚无缥缈的一瞬罢了。


    下了游戏,云蔓仍一心系着周悯,哪里还睡得着。


    而难以入眠的又岂止云蔓一人。


    夜幕之下,肃穆的罗府宅院静静矗立着。


    刚刚卸下夜行衣的周悯,正躺在床上,始终无法入眠。他竖着耳朵,时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既然捕快已经发现了罗之行的尸体,那这个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罗府,罗定成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找人捉拿凶手,接下来他只需要见机行事,佯作无事发生即可。可是,他虽对自己有信心,却还是有些忐忑,蛰伏多年,这双手并没有沾染多少鲜血。


    今日本是想跟踪罗之行,确定好周密计划,再向他下手。可垃圾的本性永远不知收敛,竟然当街胁迫良家女子,欲行不轨。想起他之前的种种恶行,周悯实在不想让这种垃圾活过今夜。


    不过罗之行要比自己想象得聪明些,居然猜中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更加留他不得了。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周悯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周悯同往常一样,一身素净的装束,书卷气十足,哪里还有昨夜杀人的狠厉模样。


    丫鬟小蝶照常前来送早膳,周悯佯作无事发生,道了声多谢。小蝶一直候在一边,等他吃完饭抱起书准备去去书房时,才把他拦了下来,告知他罗之行昨夜遇刺身亡的事。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周悯一脸悲怆,嘴里念念有词:“这……这也太突然了。”


    小蝶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压下原本想说的话,只说了句:“先生今日好生休息。”


    “知府大人呢?”他叹了口气,问。


    小蝶柔声回道:“老爷去衙门处理少爷的事。”


    似是怕他继续追问,她迅速转身离去。人一走,周悯拂袖而坐,唇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人死了就好。


    ——-


    一大早用完膳,云蔓正想着出去走走消消食,丫鬟就提醒她好生打扮,去参加采诗会,所谓的采诗会,就是将各府养的瘦马们聚集到一起,切磋诗词歌赋。


    诗词歌赋?听着就文绉绉的,很没意思。


    云蔓眉头一簇:“昨日怎么不提醒我?”


    “小姐您一向日子比我记得还清呢,您急着求夫人解了禁足令,不就是为了参加诗会吗?”小丫鬟有点委屈。


    云蔓扶额,她这才明白云夫人为什么愿意解她的禁足令。可转念一想,参加诗会,就可以出门聚会,一定会有好吃的,虽然无聊了点,但总归比关在宅院里强。


    采诗会在郊外拂柳山庄举办,来的都是被养家精心□□过、才貌俱佳的女子,即使云蔓是个女儿身,也不免被眼前这群气质美人晃花了眼。


    就在众人互相寒暄时,山庄里的下人走了出来,朝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小姐们随我来。”


    云蔓挽着寻芳的手臂,走在人群最后,小声问她:“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山庄的主人?”


    寻芳摇摇头,也压低了声音:“大家都不曾见过,只听说是位极爱诗词歌赋的大善人。”


    虽然觉得奇怪,但云蔓懒得深究,反正今天过来只是打打酱油,只要自己低调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采诗轩建在湖上,湖中种满了荷花,只有一道细长的石桥延伸至湖中央。上了采诗轩二楼,微微的凉意袭面而来。左右两面的花窗大开,湖面吹来的凉风贯穿而过。前方朝南,放着一扇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屏风,布置简洁而雅致。


    云蔓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便听到前面传来议论自己的声音。


    “听说那个云蔓,掉水里后脑子不好使了,往日里她好生威风,今日怕是要出丑了。”


    “你难道没听说镇淮侯宴请的事,她在宴席上做了首诗。”


    “我知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这不是七岁儿童作的儿歌嘛。”


    说着说着,几个人便凑凑到一起笑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全城人民都知道曾经的才女云蔓,现在已经变成文盲了。


    云蔓凑到寻芳那头,小声问:“寻芳姐姐,我以前招人烦吗?”


    寻芳笑笑,只说了句:“不是吃亏的主。”


    谈笑间,小童捧着漆盘上来,后面还跟着几位画师。寻芳解释说那是山庄的主人请来的画师,画下采诗会的场景,留作纪念。


    这不就是留影纪念嘛,这个山庄主人自己不露面,倒是挺会玩。


    云蔓满心眼里都是桌上的茶果点心,哪里顾得上其他人事,只想做一条咸鱼。她刚咬下一口点心,就听到小童哗啦一声展开手中的卷轴。


    现出一副荷花图,左上端空了一块。


    小童一脸严肃,说道:“我家老爷得了一幅初荷图,想请小姐们赐诗。”


    一听写诗,云蔓就没什么兴趣,继续埋头吃。只是,接下来一句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酬金纹银五十两。”


    一听到钱,云蔓就不淡定了。之前五十两对她来说,只是毛毛雨,现在,她还倒贴着游戏四百两呢,能赚一点是一点。


    小童拿出沙漏,开始倒计时。


    云蔓仔细欣赏着画,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可以配得上的诗词,没过一会儿,她便率先作完了诗。


    小童接过宣纸,先是因为字太丑愣了一下,但随着诗念下去,表情起了变化,小童声音稚嫩,配上这首诗,显得格外灵动有趣。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原是想看笑话的众人,听完全诗,脸上的表情一转,皆是拜服,拍起手来。


    屏风后,藏着一道门,门内摆着一桌酒席,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们正一边饮酒,一边听着门外少女们品诗逗乐。


    坐在高位的正是镇淮侯,此时正听着门外的诗,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其他人自然看在眼里,免不了一番溜须拍马。


    “侯爷的画,配上佳人的诗,真是人间佳话。”


    镇淮侯想起上次画舫之上,云蔓做的那首儿歌,甚觉有趣,唇角微微上扬,缓过神来才故意岔开了话题:“都说花城的男子风流多情,玩弄的花样繁多,今日本侯总算是见识到了。”


    一番揶揄,众人都羞红了脸。


    镇淮侯笑了笑,手指一勾,小厮立马走上前来,听他吩咐。


    “去,加码,一百两。”


    小厮听命,立马从暗房的楼梯下去。见镇淮侯也肯玩,其他人立马松了口气。


    采诗轩内,小童捧了新的画轴进来,并公布了新的酬金,一百两。一听涨价了,云蔓背诗背得更为卖力。靠着背唐诗宋词,云蔓赢得了满堂彩,四轮下来,层层加码,一共入了六百五十两银子。


    斗完诗,擅长音律的女子便开始谱曲吟唱,采诗轩内好不热闹。


    而暗室里,纨绔公子们拿着画师刚画出来的美人图,一边听着门外的靡靡之音,一边对画上的美人品头论足。


    于他们而言,所谓的采诗会,不过是一场消遣,一场暗处里的猎艳罢了。


    “之前听说云府的云蔓,脑子出了点问题,今日看来,竟是个才色双绝的佳人。”


    “她现在身价多少?”


    “少说也得五千两吧。”


    听着他们讨论云蔓,镇淮侯突然侧身看向亲信:“去云府,就说本侯出一万两要收了云蔓姑娘。”


    听到镇淮侯要出手,其他人立马收了讨论,转移了讨论对象。


    而外面的云蔓哪里知道,自己参加了个诗会,身价又涨到一万两去了。


    回云府的路上,云蔓喜滋滋地抱着一箱子银元宝。


    寻芳有些不解:“以前你都会藏锋,今日怎地这么积极?”


    “这可是六百多两雪花银呀。”当然是为了钱。


    “你很缺钱吗?”寻芳蹙眉。


    “缺啊,缺着呢。”


    寻芳一听,掏出了自己的钱袋,交给云蔓:“这你拿去,还差多少?”


    “五千两。”


    寻芳一愣,随即缓过神来,抓住她的手,紧张兮兮地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不会……也跟别人学,在外面养了什么相好的?”


    云蔓摇摇头,也不避忌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想给自己赎身。”


    “别说是五千两,就算是一千两,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多钱?”


    “我有办法的。”云蔓反握住她的手,“姐姐,在我筹够钱之前,你要挺住,千万不能嫁人,等自由以后,我们就做点小买卖。”


    寻芳没有应声,只是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


    一回到云府,云蔓就借口休息先回了小院。她心里还牵挂着周悯,得赶紧上游戏看看情况。


    一进游戏,便看到周悯正在屋内读书,气定神闲,哪里像昨天刚杀完人的样子。见他平安,云蔓松了口气。


    突然,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周悯屏息凝神,却没有轻举妄动。随之一个人影闪现,钻窗而入,又迅速掩上门窗。


    “主子。”蒙面男子抱拳,压低了声音。


    周悯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却一脸不悦,蹙紧眉头:“我不是让你调查那人的踪迹吗?现在来这里,太冒险了。”


    蒙面男子连忙说:“属下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不过属下今日听说了罗定成养子被刺的事,担心是您提前动手。事关您的安危,我必须见到您无恙才能安心。”


    “人确实是我杀的。”


    “只是,有件事属下觉得有些奇怪。我得到可靠消息,罗之行是被匕首刺穿胸口,瞬间毙命,这与主子平时的做派有所不同。”


    周悯神色顿变,即使震惊,但他依然十分克制,并冷静地分析了一番——


    “我用的绞魂丝,当时情况紧急,已惊动捕快,匆忙间确定他没了脉搏我才离开。如果他真是死于匕首刺伤,那说明我离开时,他处于假死状态,之后,一定有人替我补了一刀。”


    蒙面男子:“难道是那个捕快?”


    周悯摇头:“那人身份不简单,武功很高,不是我们的人。”


    “那还会有谁?那人的武功一定十分了得,竟然可以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周悯目光看向桌子上的书,那正是云蔓买的,顿了片刻,才说出了心中猜想:“又是那人。”


    蒙面男也心理神会:“主子,如果真是那人,我们一定要更加小心。此人行事诡谲,不知是敌是友。”


    周悯反倒唇角微微上扬:“着实有趣,他既然再度出现,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你替我继续盯着。”


    “是,主子。”


    言罢,蒙面男子纵身一跳,翻身上了房顶。府内侍卫大部分都被调去搜查凶手,防备十分薄弱,他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屋内重归宁静,周悯坐回案桌前,理了下思绪,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书页:“我倒希望你我并非敌人……你究竟是谁?”


    有太多的疑惑急需解开,他对那个监视着自己的人真是愈发感兴趣了。


    沉寂许久的游戏精灵突然出声:“亲爱的玩家,您与培育对象周悯的羁绊增加20,增至30,请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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