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然听说了昨天的事, 给顾藏放了一天假，正好连着中秋。
毕艺听说了昨天的事，发微信来问顾藏和姜在虞的情况, 还发了几个她拍摄的路透视频过来，说是绝对不会发给第三个人。
顾藏问第一个人是谁, 毕艺回了个可爱的表情过来，说是章医生昨天和她站在一块的，让她发一份过去当珍藏。
孟州和周川没多说些什么, 只是默默把她那一天的活给分了下来。
顾藏睁开眼的时候, 刺眼的光束透过窗帘缝隙洒了点进来, 墨绿色的窗帘顺着风摇曳着，透的光也跟着一摇一摇, 晃得她眼睛疼。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一下把脑子灌满, 满当当地让人憋闷。
她回家给顾慕清她们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信, 又打了半小时的视频电话, 不知怎么就在床边地毯上坐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天光蒙蒙亮，她才阖了一会眼, 也才好受一些。
头把膝枕得都有些痛, 姿势维持的久了, 起身的时候肌肉酸软，差点没站起来, 腿软得跪在地上。
幸好她房间里铺满了地毯, 走出房间，客厅里也都垫上了前几天刚来的全屋地毯。
茶几腿、桌脚、椅脚, 家里会发出声音的每个物品都包上了软垫——这是项大工程, 不过恰好她可以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做, 当然是静悄悄地不发出声音那种。
她自己不会拖椅子，但怕来这边的其他人拖。
毕竟她现在楼下住的是姜在虞。
有点失眠的老毛病的姜在虞。
顾藏洗漱完打开冰箱，倒凉水的时候想起来件事，姜在虞今天会在家吗？
她看了看冰箱里用保鲜密封袋包着的食材，摇摇头又关上，拿着钥匙出了门。
先去了小区超市，没买齐所有食材，她又去了生鲜市场，挑了最新鲜的那一只被宰好的乌鸡。
熬了最补气血的一锅汤，放进保温盒里，穿着最适合朋友之间串门儿的一身衣服，收拾妥当地带着保温盒站在了1403门口。
她就说来认个门总没错，总有一天要因着邻里之间的热情和关心上门的。
顾藏曲起手指敲了三下门，调整自己的脸对着猫眼的角度，看着1403的门牌号陷入沉思。
万一姜在虞没在家怎么办？
她记得昨天还说要去其他医院，而且林正还带了轮椅来。
或者，万一开门的人干脆就是林正……或者是小郑怎么办？
没等她这些诡异的想法继续持续下去，门就开了，门里站的人是姜在虞，愣愣看着她说了一句“顾藏”。
然后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砰”得一下把门关上了。
顾藏反应过来，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姜在虞，柔和地弯了下眉梢。
刚刚见到的人穿着松松垮垮的卫衣，和下面搭配完全不成套的另一种颜色的卫裤，蓬松的头发随意绑了个马尾，几根从头顶冒出来，几根由从颈后叉了出来。
有幸见到女明星姜在虞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模样，她有点愉悦地勾起唇角。
但也大概知道这只是偶像包袱，不是女为悦己者容。
门里的姜在虞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不礼貌，隔着门大声给她解释，只不过大概是匆匆忙忙收拾，所以传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顾藏！你……等等，再等等，我马上……马上就好了，马上！”
顾藏很有耐心，一手提着保温盒，一只手插进衣兜里，寻着等下姜在虞开门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连耳边垂下来的几缕头发丝，都要不多不少，能够自然精致地修饰脸型。
等顾藏调整好了自己每根头发丝的角度，和衣服上的每个褶皱，门又开了，姜在虞倒也是没太过分。
只是把身上穿的不成套的家居服，换成了成套的粉紫色格子款睡衣，两肩还搭着白白的边，左胸口还夹着个精致小巧的葡萄胸针。
白色拖鞋外露出可爱的粉紫色地毯袜，袜口还镶着一圈毛茸茸的珊瑚绒白边。
刚才凌乱的发丝现在服服帖帖地披在肩头，脑门上还戴着个可可爱爱的卡通小老虎发带，脑门上的头发被别在脑后，就算有几根呆毛，也是可爱且精致的弧度。
整个人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打扮成了顾藏最喜欢的样子。
可就算是刚开门穿着不成套睡衣的姜在虞，顾藏也觉得赏心悦目得紧。
“不好意思噢～”姜在虞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带，睫毛翘了翘，刚睡醒还有些雾蒙蒙的琥珀色眼眸里，染上了点羞赧，“没洗头，所以……”
顾藏点点头表示理解，也跟着指了指自己鼻梁上夹着的银丝边眼镜，“没化妆，所以……”
“扑哧——”姜在虞笑了起来，发现自己出声后又赶紧收敛，把人迎进来，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新拖鞋，我就知道你可能要来。”
姜在虞这句话说的，就像是这双新拖鞋是专门给顾藏备着的一样。
顾藏穿上拖鞋，跟着姜在虞的步子走到客厅里坐下，看着自己脚上合适地像是专门给自己量了尺码的拖鞋，一左一右的黑色的毛绒棉拖上还缝着个大大的绿叶。
还是手掌型那种，跟她整天见多了的葡萄叶似的。
她又瞧了瞧姜在虞的，白色的毛绒拖鞋上还又正好是两颗粉紫色的小葡萄形状。
跟她脚下这双，像情侣款似的。
姜在虞给顾藏倒了杯水端到茶几上，目光在顾藏脚下的拖鞋上停了一下，又转到自己那双上，自己坐在沙发上抱着个猫玩偶，努努嘴，说话的声音又变轻了，“这个，是小郑买的同款，可爱吧？”
顾藏唇角微挑，她知道姜在虞给她解释不是故意给她拿的情侣款，“可爱。”
她把自己带过来的保温盒放到桌上，指了指，“刚熬的乌鸡汤，你正好可以多喝点，现在可能还有点烫，打开盖放一会再喝。”
“噢噢～”姜在虞点着头，语气夸张地哇了一声，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藏弯了下去，眼尾像盛着一汪明亮的月，“我等下就喝！肯定好喝！我闻着香了都。”
“是你妈妈做的嘛～”
顾藏挑起的唇角僵了僵，把保温盒盖子给人打开，“不是。”
“我看起来像是不会煲汤的人吗？”顾藏沉默一会，反问姜在虞。
姜在虞愣了愣，又干巴巴笑了笑，“是哦，你这么全能，煲汤，煲汤肯定也很厉害。”
“嗯，知道就好。”顾藏没看姜在虞，也知道对方又是一副“完了说错话了”的表情，她偷偷漾起了唇角，回头清了清嗓子，“吃午饭没？现在就可以喝点，正新鲜着，别留太久了。”
“没呢，那正好就吃这个。”姜在虞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和勺子过来，顺势就坐到了地毯上，没好意思坐到顾藏脚边，就坐在侧边，“那你吃没？”
顾藏没吃，她不爱喝汤。但看着姜在虞那双望过来的莹润眼眸，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吃了，但不介意再陪你吃点。”
她给姜在虞盛了一碗过去，里面放着满满的鸡肉、红枣和桂圆。
给自己盛了一碗，里面是清清亮亮的汤，只零散飘着几片山药。
“嗯？”姜在虞看过来，了然地笑了笑，“顾藏，你挑食啊？”
顾藏听着姜在虞胸有成竹的语气，也抬眼看去，“不挑，只是吃过了。”
“噢～”姜在虞这下没声了，整个人坐在侧边茶几上，手肘收得紧紧的，生怕碰到了顾藏的手肘，“挑食也没事，嘴硬就有事了。”
顾藏觉得姜在虞今天简直是活力充足，比昨天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不然怎么还有精力来怀疑她挑食呢？
可顾藏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挑食这件事，她只是不爱喝汤而已。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朝一旁移开了半边身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头也不抬，“坐这来吧，宽敞一些。”
茶几是长方形的，她这边是长，姜在虞就坐在宽那边，左手边还放着纸巾，有点不太方便。
兴许是看顾藏都已经移开了，姜在虞也没跟她客气，端着碗移了过来，却仍是和顾藏隔着点距离。
顾藏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旁，她挑着眉梢，感觉自己才是这个客厅的主人，“你怎么回事？客气地好像跟是在我家一样？”
“哪有！”姜在虞反驳，声情并茂给顾藏解释起来，“这是我家，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
顾藏点点头，抬起大拇指比了个赞，“那你还真是一个很会待客的主人。”
“那是。”姜在虞扬了扬下巴，也给顾藏比了个赞，“好吃，不错。”
顾藏笑了，姜在虞也笑成了月牙眼。
她们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的人工呼吸，也没提起客客气气地再说着“谢谢”和“不用谢”，只聊着此时此刻的事情。
顾藏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突然有了那么一丁点变化。
也许是因为姜在虞今天心情格外好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她们昨天刚成为了“好朋友”的缘故，也许是困扰了姜在虞那么久的“人工呼吸”已经落幕的缘故。
在昨天以前，姜在虞在她面前客客气气，该说什么说什么，维持着礼数和得体，绝对不说多余的话。
想笑都得在她面前憋得打出嗝来。
动不动就是谢谢，不好意思。
但经过昨天，姜在虞突然就在她面前鲜活起来，生动起来，会和她开着熟络的玩笑，会若有若无承认拖鞋是给她准备的，会毫不扭捏地坐到她旁边来。
既不是她前段时间认知到的老同学姜在虞、女明星姜在虞，也不是她高中时代那个默默寡语的姜在虞。
像是隔在她们中间厚厚的一沓膜，被撕下来了好几层。
她们成了，关系更近一步的好朋友。
但顾藏想要的更多，她想知道姜在虞的每一面。
姜在虞还有多少面呢？
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
姜在虞想让她知道的，没让她知道的，她都想知道。
作者有话说：
这种试探着互相靠近的感觉，太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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