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娘子把犬舍那条温驯的田园土狗领了过来,“那女郎把大黄领出去带路吧,大黄平时看家,但我相公时不时会领着它下田间看佃户务农,它还会刨水哩。若是碰上了些疯魔的野禽啄人,大黄喊两声吓唬走它们。”


    土狗大黄脾气温顺,但不缺饭警惕。站的离她们稍远,不声不响地盯着东篱居突然出现的的陌生人。


    管家娘子与大黄说了几句话,大黄竟然真的向她们走了过来,分别嗅了嗅了嗅她们身上的味道,在宁子衿身边威风凛凛地站立。


    “哇,它好聪明呀!”


    宁子衿半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大黄噌亮的毛发。


    大黄蹭了蹭她的手心,率先蹿了出去。


    因为上一次元宵灯会她摔折了手臂,宁觉为了预防这样的意外再次发生,单独拨了两个身强体壮,身上学了些功夫的小厮给她。并叮嘱若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定要他们跟着。


    于是乎,她这一趟出去,侍女加侍卫,一共五人一狗,浩浩荡荡地走在乡间的小径上。


    春耕刚结束没多久,黄土已经播下种子,等待秋天的收成。田间没什么人,偶见佃户拉着黄牛经过,或者挑了一担子水到田野里浇苗。


    天子脚下的农民虽然同样是面朝土背朝甜,但在勋爵人家的庄子上干活,见过的世面不少。


    一年到头,时不时就能碰到勋贵的马车在路上飞驰而过。


    与宁子衿他们正面迎上了,佃户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佃户认的大黄,拉着黄牛避到一旁让行。


    宁子衿和他道谢,“谢谢你了大哥,大哥刚从田里回来?”


    “农活忙完了,回家吃饭。”农户大哥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他认得庄子上管家家的大黄。“贵人是庄子上新来的客人吗?”


    杨柳适时出声提醒说:“女郎是吕老夫人的外孙女,陪老妇人回东篱居小住几天。”


    农户大哥恍然大悟,爽朗道:“原来是小小姐,俺姓王,王李见过小小姐。小小姐来田里玩要扎齐裤脚啊,路上泥泞,一脚下去全是黄泥,还有鸡鸭鹅随处拉屎呢。你们的裙子长,容易拖到地上,裙摆一天回去都脏黑色了难洗。”


    宁子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鹿皮靴子,已经沾了一脚黄泥了,一抬脚鞋底下还黏了一大块泥块,欲哭无泪怪不得她觉得走路比往常要累。


    话音刚落,农户大哥身后的牛便极有默契的哞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几坨黑黄色的不明物体落在了地上。


    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散发开来。


    宁子衿的笑意僵在嘴角,牛粪的味道一直往她鼻下钻。但这种事她能怎么做,拉都拉了,总不能塞回去。


    王大哥见状没声好奇地拍了拍牛头,“叫你憋着憋着,回去了到再拉,还要存着做肥。你倒好,想拉就拉了。”


    宁子衿:“……”


    既然王大哥在教训他家的黄牛,那她们就不打扰了,她说了声告辞离开了。


    幸亏又农户的提醒,宁子衿将裙摆的边边角角塞衿了腿袜里面,走起路来果然方便了不少,迈的步子也大了。反正在乡野间,也顾不上什么淑女的礼节了,没有京城的熟人认识自己。


    杨柳和彩珠见状,也有样学样,将裙摆收好。


    宁子衿边观察沿途的乡野风景,村庄里家家户户的屋顶都生起了炊烟,远远地传来铁锅与铁铲碰撞的铛铛声。


    她们走了许久,出来的时候宁子衿已经估摸到中午应该来不及回东篱居,让小厮背了几个早上烧好的馕饼。


    中午要是饿了,就找个干净的草地席地而坐吃,把囊饼掰碎了分着吃,渴了就喝带过来的水


    宁子衿不清楚现在自己走到了哪里,但大黄一直在前面领着她们走,回去的路大黄嗅着气味应该也能顺利走回去。


    “我饿了,你们饿了吗?找处干净的地方吃东西吧。”她回头问其他人。


    彩珠和杨柳忙不迭的点头,她们走这一路也都饿了。


    乡野地方没有凉亭之间的建筑,她们随意找了处放干草垛的地方先坐下来休息了。小厮背了水,用竹筒装着,率先给女郎递了一只竹筒。


    宁子衿开了竹筒,咕嘟咕嘟地望嗓子里灌水。


    杨柳将干巴巴的馕饼分成了六份,其中有一小份是给大黄的。可大黄吃了几口就调头走了,宁愿去地里刨食去也不吃馕饼。


    众人边吃便聊起来。


    宁子衿揉了揉脚踝,伸直了腿轻轻捶打,她第一次在外边行了快几公里的脚程。在京城里,出门坐马车,没什么机会真正走这么长时间。


    彩珠说:“女郎也真是厉害呢,走了这么久才停下来休息,比咱们的体力还要好。”


    她摇头,“不成了,现在停下来觉得好累呀,不知道待会还能不能走的回去。”


    恨不得现在有张床榻在这里,她要好好休息一番。


    馕饼放到现在,也变的又干又硬,若不是和水一起吃实在难以下咽。


    好在众人边吃边聊,时不时说起一些乡间的趣闻,手里的馕饼不知不觉就没了大半。宁子衿想,这是不是就是外祖母所说的露营?


    忽然之间,眼尖的杨柳发现了远处一户人家屋顶升起的炊烟似乎与别的人家不太一样,炊烟是黑色的。


    “怎么它那的烟是黑色的,是不是着火了?!”她惊道。


    “啊?”


    宁子衿也望过去,发现确实如杨柳所说,黑色的炊烟与其他人家格格不入。


    那天夜晚西市街道着火的一幕又再次出现在宁子衿的脑海里,“要不咱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要是着火了也能搭把水去打水灭火。”


    女郎都开声了,众人自然无异议,急急忙忙收拾好了东西往那边跑过去。


    跑近了才发现是一栋独立的院子,墙体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外表现在爬满了爬山虎。墙体破裂的地方露出灰色的方砖。


    墙体用白漆刷过一遍,木制的大门看起来残破,但也油上了一层棕色的漆与墙的相连的地方用榫卯接了起来,在乡间哪里有人家这样装饰自己的房子了。


    最多都是用夯土混着水泥浆或者是木头,这已经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造房子了,穷些的人家甚至只用茅草搭出一间屋子。这处从外式看明显已经比得上京城的房屋了。


    难道是乡间的富绅的家?


    也不奇怪,有了钱自然要建一座又大又好的屋子,以供后世子孙居住。


    而且站在门前,还能闻到那股什么东西焦糊的味道,宁子衿心里顿时起了不详的预感,里头该不会是真的着火了吧。


    小厮去拍门,“有人在家吗?你们家的烟是黑色的,需要帮忙吗?”


    敲了有一阵,也没人搭理,彩珠提议说不如撞门吧,万一出了事,里面人已经开不了门了怎么办!


    宁子衿望着结识的大门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这么厚的门真的能撞开吗?她没什么把握。“先撞门吧。杨柳你绕一圈看看,有没有侧门或者后门。”


    杨柳:“是,女郎。”


    两名小厮领了命令,让女郎先站远些,他们需要蓄力。


    两人退后了几步,数了下脚步,低喝一声,低着头快速地向大门撞过去。


    砰——


    第一下,没有撞开,门很结实,纹丝不动。


    宁子衿见状暂时放弃了撞门不切实际的想法,转头去打量两侧的墙,墙不算高,翻过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没有喊停,小厮还在继续尝试撞门。


    意料之中的□□与大门相撞的声音没有传来,反倒是传来了彩珠透着兴奋的声音:“真的撞开了,小明小阳也太神了。”


    什么?真的撞开了?!


    宁子衿还未来得及惊讶,只见小明小阳收不住力气再栽进了门后,紧接着一柄锋利的长剑立即架到了小明小阳的脖子上。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私宅!”


    门后藏着的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穿着常服,但执剑手法熟练,是个练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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