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门惊奇,但还没来得及回答,眼下的情况就变了。
秩序局的高楼前,转眼间停满了黑车。
车内的人快速下车,高效而同步的动作带来非同一般的严谨感。他们全部身穿星纹制服,一看就是是第一调查组的人。
罗门面色不变,眼神示意了一下塔尔斯。
塔尔斯亦察觉到了情况变化,转而沉默。
一众人同时朝秩序局门口走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素黑西装的中年人。
他梳着背头,服装讲究,仪表堂堂,有着较为传统的贵族气质,但只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其实身材健硕,完全没有多余的脂肉,平时应该极端自律。
“罗门,危险等级提高了,徐厚街事件归为【绝密级】,档案1389,由第一调查组接管,你们就不要调查了。”
他一上来就对罗门表明了来意。
罗门沉默了几秒。
威尔·克罗地,第一调查组的副组长,年将半百,经验老到,眼力超常,是秩序局的话语人之一。
“另外,关于徐厚街事件的任何情报,都不允许外泄,也不允许私下讨论,第七调查组就去忙手头别的工作,这件事权当没发生过。”
然后,威尔用只有罗门和塔尔斯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借一步说话吧。”
“好。”罗门面色平淡,维持着贵族的矜持。
几分钟后,来到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三人对面而坐。
塔尔斯面色不是很好,进来之后就一声不吭。
威尔笑了笑,先问道:“你们对徐厚街事件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还止于事件的还原。”罗门道。
“是吗。”威尔将视线投向塔尔斯。
塔尔斯隐隐有感,终于开口道:“这个事件远超我们的想象,你们才是,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你看起来精神不好,”威尔盯着塔尔斯,答非所问,道:“徐厚街离逢魔街很近,而逢魔街是很容易产生幻觉的地方,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尽信。”
他知道自己去过逢魔街了吗,塔尔斯顿时警觉。
“比起纠结这个事件,我建议你先去医院看一下身体。”
“你……”塔尔斯皱眉。
威尔责道:“塔尔斯调查员,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脸色吗,就像将死之人,关心工作很好,但也要注意关心身体。”
塔尔斯发愣,忽然想起了逢魔街听到的禁忌知识。人体循环、五脏六腑、血肉筋骨的艺术……那个人最后说的“随时可以再来”。
他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可以给自己看病吗。
塔尔斯面色更白了,活像一具尸体。
“怎么了吗。”罗门忍不住问了。
威尔抬手,对罗门道:“你先出去吧,我跟塔尔斯有话要说。”
罗门沉默半秒,对塔尔斯说道:“你们聊,有事及时找我。”
门一关上,塔尔斯直接道:“你知道我去过逢魔街。”
威尔眼神略沉,道:“先看一下这个事件吧。”
说着,他从手提包中取出了一个文件袋。
塔尔斯看着他将文件一个个摆出来,面色逐渐变化,难以置信。
“贝克·伦德奎侯爵,昨日,他派人暗杀光辉公爵之子法洛克,现在的他,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塔尔斯瞳孔微缩。
照片上是一个几乎超越人类想象的死状,撕碎的血肉、拆烂的骨骼、被摆成诡异仪式的五脏六腑……这还是人?死无全尸,不,这还能算尸体吗,即使是蛮兽□□过的现场,也没有这个照片上的惨烈,根本无法想象贝克·伦德奎侯爵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塔尔斯忽地想到了那只“羊”,如果当时自己不幸被它发现,会不会就是这个下场。
说到底,自己当时为什么能从它身边侥幸存活?明明已经临近疯狂的边缘了,但最后自己还是拽回了理智。疑惑之极,塔尔斯又想起了那个疑似【真知者】的楼主,当时好像隐约有一种力量在托着自己的精神,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是楼主的“逢魔街规则”带来的言灵力量吗?
威尔翻过照片,继续道:“光辉公爵之子法洛克进出了逢魔街一次,侥幸还活着,但他拒不回答在逢魔街经历过什么。我们推测,追杀他的贝克侯爵是因为带着杀意进入逢魔街,才引起里面的怪物反击。”
塔尔斯立刻问:“你们在监控逢魔街吗。”
“我们监控得了吗?敢监控吗?”威尔反问。
原来如此,塔尔斯懂了,逢魔街是不可监控,不可观测,不可警备的级别。要“自然”视之,避免一切风险,要将其视为罗尔城、甚至整个大陆上最高级别的大威胁。
其中,不可警备,是最麻烦的一种,为什么不可警备,因为你一旦警备,就会发出一种敌意的信号。虽然它们未必都会理会这种信号,但只要一两个理会了,那就是大灾难。
因此,当前罗尔城对逢魔街的态度估计是“当防即防,当控即控”。
“我们没有跟法洛克表明情况,他毕竟身份特殊,不过,我们已经多少了解到他是被逢魔街的原住居民救了,逢魔街内还有部分【盲者】居住,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用的情报,逢魔街不得不防控,我们需要力量。”威尔继续道。
“逢魔街位于市中心,地区广大,能怎么防控?”塔尔斯当场质疑。
威尔沉默地拉开衣袖,露出满是虫豸的狰狞手臂,说道:“这是三天前下的临时决断,前天才开始执行,在此之前,我们认为是磁场问题,容易吸引它们,但接连几个‘实证’出现,由不得我们乐观了。”
塔尔斯眉头紧皱,威尔说的实证之一恐怕也包括他自身。
“另外,我们无法在明面上对逢魔街进行封闭管控还有一个原因,有些事情,你如果表现的太明显,反而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我们不能让那些危险人物,尤其是星空教会注意到逢魔街的情况,不然,以他们的丧心病狂,罗尔城的毁灭只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塔尔斯调查员,也许你知道,前任总局是一个无能的男人。秩序局最近这十年来,几十次灭顶之灾,有限的人力,有限的资源,应对这么多威胁,我们实在没有余闲。”
“因此,我们将成立一个逢魔街专项调查组,你是不错的人才,欢迎你加入,事前说明,你还归属第七调查组,只是多了一个隐秘编属。”
威尔收起衣袖,对塔尔斯微笑,露出了前线武斗派执行员独有的杀戮气息。
两人对视了几分钟,在沉默中眼神交流。
“好。”塔尔斯点头。
“那你现在可以将你在逢魔街的经历说一下了吗。”威尔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事情。
“在此之前。”塔尔斯从旁边拿出了惯例的监测道具,一杯纯黑色的液体。
这是非常古老的监测道具,当你的话语即将涉及不可言说的事物时,它会提前发生波动,提醒说话者。
它的作用就在于,规避高级邪祟、甚至是“神”的威胁。不可言说的事物之所以是不可言说,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一旦言说,你、甚至你的种族将会迎来厄运。
当然,对某些疯狂的种族来说,那就不是厄运,而是“命运”。
威尔略带紧张地等着塔尔斯说话,眼中透着明显的期待。
对面的塔尔斯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他先是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对应的细节,缓了口气,然后才准备先讲“羊”的遭遇。
然而,没等他发出第一个音节,桌上的黑液就提前颤动,才咕噜了一声,竟然直接爆开,水溅当场。
“……”
“……”
两人同时沉默了几秒。
威尔动作缓慢地擦了擦脸,人称邪祟杀手的他现在面色有点发白,不禁问了一句。
“我们真的要调查逢魔街吗。”
塔尔斯语塞。
·
与此同时,另一方。
“夸父追日”翻译到一半,邢远遇到了难点。
“总觉得没有画面感,是因为什么呢?我的词汇量不够吗?”
想了想,邢远不得不又打开了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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