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河村临河而建,自古以来受水患影响不少,加上村民们几代人以摆渡和捕鱼为生,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信奉河神并不稀奇。


    但村长是读过书的,怎么也供奉河神像?


    更奇怪的是,他们来之前经过的小休息站位于下游地段,水势已经平缓,又距离浔河村那么远,小夫妻家里为什么也有神像?


    ……看来,这河里的东西影响力还不小呢!


    白锦毓发了条信息给天狗:[兄弟,查查浔河村附近妖怪的来历。]


    天狗:[有事叫兄弟,没事喊狗子……]


    白锦毓一哂。


    天狗这家伙平时看着正经,其实傲娇得要命,要他做事得用哄的。


    白锦毓:[帮帮忙,用你尊贵的狗爪子登录一下管理处网站,我这不是没权限么,回去请你吃何罗鱼。[啾咪]]


    天狗打了个寒颤:[知道了,这种恶心的表情包拿去哄姓霍的小子就好,别发给我!]


    姓霍的小子?


    霍渊吗?


    白锦毓忽然有点好奇,他要是发个[啾咪]给霍渊,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上回打电话提到龙族,霍渊似乎很排斥,不明原因的,只要一想到霍渊不高兴,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不爽。


    不如找个理由,逗逗霍渊?


    “唉,我这该死的讨好型人格。”


    嘴里这么说,手上却干着恶作剧的事。


    白锦毓向来行为比脑子快,在他起念头的时候,信息已经编辑好发出去了。


    白锦毓:[合作协议我看过了,很完美。[啾咪]]


    等了几秒,霍渊没回消息。


    白锦毓哼了一声,收起手机。


    小猫咪的耐心就只有这么一小会儿,不回就拉倒!


    他哪知道,就为了这个[啾咪],霍渊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手机给捏碎了……


    白锦毓对自己造的孽一无所知,美美地吃了晚饭,和褚印沈秋瓷三人歇在一间,叶小青则游到屋顶梁上盘着休息。


    半夜,屋外只有风雨声和浔河水哗哗的流淌声。


    这是城市里听不到的白噪音,沈秋瓷和褚印睡得十分踏实。


    白锦毓陡然睁开眼,青琉璃色的眼瞳清澈明亮,与挂在屋梁上的小竹叶青对视。


    “老板,有人出去了。”


    蛇族对声纹最是敏感,叶小青吐着信子,小小声地说,“是个男人。”


    ……


    白锦毓化作原形跟出去,小竹叶青挂在他尾巴上引路,很快追上那人。


    不出意料,此人正是村长许疆。


    许疆身上披着厚重的蓑衣,在风雨中走起来并不轻松,但一出自家院子,他就立即加快了步伐,跌跌撞撞地往一个方向跑。


    白锦毓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他开了个小小的结界,将自己和叶小青罩在里面,避免被雨水淋到。


    没有小猫咪愿意淋湿毛毛。


    大概十多分钟后,许疆来到浔河村的祠堂。


    小村子的宗族意识很强,一般都设有祠堂,浔河村这座祠堂从外观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供奉祖先的地方,可让村长大半夜往这里跑,怎么想也不正常。


    白锦毓不从正门走,身子一跃,踩着墙壁上凹凸不平的砖块跳上屋顶,找了个瓦片透光的地方往下瞄。


    祠堂里有很多人。


    从白锦毓的角度,只能看见乌泱泱一片脑袋顶,他大概数了数,几乎全村每户都至少出了一个人在这里,本就不宽敞的小祠堂被塞得满满当当。


    许疆一进来,人群自动给他分出一条路。


    他走到一位穿长褂的老人面前,恭敬地行礼:“族长。”


    不少古村里,族长才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村长也得听他的话。


    被称作族长的老人先是给祖先牌位上了柱香,接着,将拐杖插进墙上的某个槽孔一拧,放置牌位的长桌后,墙壁“轰”地一下向两边打开。


    一尊巨大的河神像显露出来。


    通体乌黑发亮,一看就有人常常擦拭供奉。


    族长给神像上了最粗的香,嘴里念念叨叨半天后,才道:“许疆,你女儿被河神选中,为何不放人?”


    许疆紧抿着唇不吭声。


    “带上来。”


    族长一声令下,几个村民将个人摁到神像面前跪下。


    白锦毓挑起眉毛。


    这人他见过。


    不就是那个见死不救的船家么。


    许疆见到船家,捏紧了拳头,但到底是碍于所在场合,没有冲上去开打。


    “许武,你又是怎么回事?”


    族长看向跪在地上拼命给神像磕头的船家,“你为什么不让女人上船?用外乡的女人供了河神,村里就不用出人了,不好吗?”


    许武哆嗦得不行,牙齿打颤:“我我我怕船翻了。”


    族长冷哼一声:“十年前,你把你大闺女送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怕?”


    “大丫……”


    许武一下子像是被抽了筋骨,整个人瘫在地上呜呜地哭泣。


    族长重重地跺了跺拐杖:“你们一个个的,想造反吗?不供奉,是想惹怒河神吗?!这雨下个不停,河水越涨越高,我们村就要没啦!”


    其他家里有女儿的村民不吱声,没女儿的却叫得一个比一个大声:“祭河神!祭河神!祭河神——”


    愚昧,无知,而又残忍。


    白锦毓趴在屋顶上,眯了眯眼。


    他算是听明白了。


    闹半天,这船家以前也是受害者,家里的大女儿被投河祭了神,因为无知,还继续相信族长的鬼话,把妖怪当河神拜。


    也幸亏是船家自己惜命,怕翻船,定了雨天不载女人的规矩,不然还不知要断送多少无辜性命。


    “真讽刺,自己那么怕死,却让人家女儿去送死。”叶小青气愤地吐着蛇信子,恨不能咬死下面这些村民。


    近年来打击封建迷信力度很大,但像浔河村这样闭塞的小地方,依然会出现沿袭旧时糟粕的情况,村长或许有理智,但压不住族长的威望,要不然就是被同化,要不然……不明不白失踪的村长也不少。


    白锦毓从屋顶上下来,细思该怎么拔出浔河村的毒瘤。


    关键是,那河里的东西是不能留了。


    ……


    次日,雨下得更大。


    剧组没办法开工,只能各自窝着休憩。


    白锦毓翻了翻手机,发现霍渊一直没有回他信息,心情顿时不爽起来。


    昨晚发了[啾咪]表情包的自己,好像个大傻子!


    这时候再去问对方是不是没看见,就显得很卑微,白锦毓气呼呼地对着窗外拍了张雨景,发朋友圈。


    白锦毓:[出不去/雨景.jpg]


    如果霍渊还是不理他,或者只是点个赞。


    那他们的友谊就到此为止了!


    合作啥的也拉倒吧!


    连人都联系不到的合作伙伴,谁稀罕……


    正烦躁着,手机“叮”地一响。


    白锦毓一个翻身跳起来。


    看清来信联系人名字后,小脸又垮了回去。


    ——是天狗发来的信息,内容是关于浔河村妖怪的资料。


    天狗直接打电话来:“你会不会搞错了?那一代有瑞兽坐镇的,不可能有妖怪。”


    白锦毓刚翻完资料:“我看是你们管理处太迂腐,谁告诉你有瑞兽就不会有妖怪?瑞兽不是妖怪吗?凶兽可以变好,瑞兽就不可以变坏?”


    天狗被呛得噎了下:“不可能吧,那可是——”


    白锦毓冷笑:“抓的就是他。”


    ……


    霍渊拿到新手机,第一时间打开微信。


    他为了白锦毓那个[啾咪]表情包,抓着江腾分析了一晚上,最终得出结论:小妖怪只是想逗他,不是真的想要啾咪。


    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一看白锦毓还发了条朋友圈。


    霍渊点开。


    平平无奇的雨景,甚至不是小妖怪的自拍。


    没意思……


    当他准备点掉图片时,忽然手指一顿。


    霍渊将那张雨景照片放大,再放大。


    雨雾中隐约立着一道身影,虽然对方化作了人形,但他也一眼就认出——


    上古神兽,玄武。


    这家伙自千年前天地浩劫之后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霍渊想了想,给白锦毓拨去电话,电话“嘟嘟”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听筒里,风声、雨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混作一团,唯独听不到白锦毓对说话声。


    霍渊还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些久违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如回马灯般闪过,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锦毓!你在哪儿?”


    捏手机的手背上绷出青筋,却只能控制住力道,不可以再将通讯设备捏坏。


    但可惜,他仍然听不见白锦毓的声音。


    除了信号不佳的沙沙声,不知从哪儿忽然传来一声:


    “决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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