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界幅员辽阔,仙宗、人间界、魔域,大体遵照由北向南的排列下来。其中仙宗占地最广,如昆仑在西,当年的东陵如今的玄阳宗在东,修仙宗门有限,虽名“仙宗”实则无数凡人城镇林立,甚至有些小国扎根其间。
而独成一“凡间界”的中原地带,以君权为上,如今占地最广势力最大的王朝国号“大楚”。
“大楚开国不足三百年,正是国富民强之时,但属下此去,却见王都上空黑气缭绕,隐有衰颓之象。”脑子好使的魇卫垂首与魔君禀报道:“听闻此乃新帝登基后横征暴敛,重用国师谢胤,为求仙道立‘万民塔’,才致民不聊生。”
“国师谢胤。”栖寒枝斜靠在椅子上,指尖轻点膝头,瞥了一旁全神贯注听故事的戚林醉一眼,漫不经心的抖搂出谢胤身份:“谢云敛亲缘上的侄子,曾经的昆仑弟子,传言里与本君还有那么一段……如今成了邪修,倒是难怪柳疏不愿意来。”
一旁站着的靳云叠:“?”
他又被柳疏那个王八蛋坑了?
魇卫低头,心说魔宫里都传遍了,仙尊那大侄子对君上求而不得,为此堕入邪道,打算提升修为来个强夺叔婶。这大管家自然是不想来的,到时候仙魔两道齐聚,他一张嘴就是,你们昆仑曾经的弟子觊觎我们君上,为此酿下大祸……
那仙魔两道面子都不用要了。
“新帝是谁?”一道声音自栖寒枝袖口响起,形如垂柳的一颗小树迈着与体型不符的茂密根系从魔君袖口爬上了桌沿。
魇卫一愣,看向栖寒枝,见他点头这才道:“新帝名唤明曦。”
栖寒枝转头看容央:“认识。”
容央“嗯”了一声,语气莫名有些沉。
容央带来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只并蒂莲徒弟反复看了几眼,心说这又是什么人,竟从他师父袖子里爬出来,同为植物,当年他们两个想和师父贴贴的时候可是师尊扔下山斩妖除魔了大半年!
思及此,徒弟们落在不省人事的师尊身上的目光便带了丝同情。
“国师深居浅出,属下没见到人,但是那些万民塔,确实有些古怪。”魇卫继续汇报,说着递上一枚玉简,其中刻录了八座高塔影像,栖寒枝飞快扫过一遍,觉出些怪异但却不知这怪异感从何而来。
栖寒枝心念一动,玉简上的画面缩小成一张凡间界的地图,八座高塔被标注出来,在地图上闪着光。
忽然,栖寒枝眸光一凝,其中一座高塔所在被他放大、缩小两回,沉默半晌,他指着那座高塔问魇卫:“这是何处?”
魇卫看了一眼,答道:“大楚王都。”
大楚王都,竟是兖州故地。
栖寒枝放下玉简,心中觉出几分难以言明的微妙,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一则不知真伪的传言……”魇卫始终平淡无波的语气里填了几分郑重:“说国师献给新帝的,是当年邪主叶安脱凡之法。”
*
极渊魔气泄露多处,皆有邪修现世,不过是都没闹出临枫境这么大的乱子。
负责清点临枫境残局的仙宗长老听了魔域的消息,脸色更是不大好,站出来道:“入临枫境者共三百七十八人,魔君与仙尊,其中仙宗弟子三百人,余下七十六名散修,破境而出者……只有一百三十四人。”
生还者不足半数。
送进去的都是各宗年青一代的优秀弟子,在坐仙宗长老不少露出心痛表情。
“临枫之事定非意外,必是有所预谋!”
一人开了话头很快厅内便纷纷议论起来。
“正是,如今还不知多少邪魔从那漏洞中钻了出来,当务之急是告知仙门各家谨慎提防,若有异动及时沟通商议才是。”
“若岑彧、秦彦君之流能苟活至今,邪主叶安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寂。
在座都是元婴以上的大能,栖寒枝在其中都称得上年轻,几乎所有人都亲历过当年的正邪之战,邪主叶安曾带来的恐惧无声的在厅内蔓延。
“还能如何?”斜斜依靠在上首的栖寒枝嗤笑一声:“丧家之犬,提剑杀之。”
这话引得满场修士侧目,魔君修为已臻大乘巅峰,莫说在座,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几个敌手,更何况又有仙尊在,如今境况确与当年不同。
厅内气氛和缓许多,同样端坐上首始终不发一语的归云寄淡淡开口:“魔君所言有理,今时不同往日,若邪主复生,却是要躲藏着的。只是敌暗我明,邪修所修之道伤天和、造血孽,我等既自称一句仙宗正道,便不能放任不管。”
厅内应和之声一片,偏有人要不合时宜,只见一身着黑红相间法袍的红脸修士起身,朝归云寄一礼道:“归宗主所言极是,只是老朽还有个疑问。”
这人说着,目光朝栖寒枝方向瞥来:“临枫之事既非孤例,那所谓‘神木’与‘容家’的争端便只是个表面的引子,幕后定还有人推波助澜,否则极渊这等难出之地,如何突然泄露了魔气出来,又这么巧跑出许多邪修,伤我仙宗弟子?”
方才的议论之声静了下来,有脑子的都听出这人话中所指,何况他那双眼珠子就差定在栖寒枝身上了。
“玄阳宗。”栖寒枝认出这长老法袍,淡淡道:“你们宗门秘法是用脑子换修为吗?”
“你!”那长老满脸怒色。
“嗯,是本君做的,”魔君语气漫不经心,尽是嘲讽:“本君当年镇压叶安,越想越后悔,筹谋多年大费周章苦心孤诣,终于把关在家门口的邪主放了出来,如何?”
有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那玄阳宗的长老脸色更难看了许多,被身边人拽着坐下了。
“魔君切莫怪罪。”另一边有个蓝衣修士道:“临枫境中玄阳宗弟子死伤惨烈,唯一活下来的两位还被毁了金丹,洪长老许是心气不顺。”
这阴阳怪气的程度,与栖寒枝相差无几。
栖寒枝在昆仑待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仙门各宗乱七八糟的矛盾了解不少,这蓝衣修士所在宗门向来与玄阳宗不对付。
魔君闻言没给一个眼神,兀自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
归云寄打了个圆场:“洪长老所言不无道理,极渊之事多劳魔君费心,至于这布局之人,费心放出这些邪修,目的定也不止于此。”
闻言,厅内又一番讨论,如火如荼。
魔域诸事有脑子好用的魇卫负责,魔君坐在这像个镇场的吉祥物,方才无论是商讨还是非议都没在他脑子里留过半刻,栖寒枝撑着下巴,眼睛看着这群人讨论,心思已经飞上了昆仑的云舟。
一边是邪修作乱,一边是谢云敛心魔渐强,两头都扔不下,哪个都能酿出大祸。
谢云敛瞒了他太多,面对他时的警惕心比面对什么邪魔外道都强,心魔刚说了两句就被压了回去,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两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血海深仇。
不,或许确实有。
脑海中零碎的线索汇成一线——谢云敛的心魔,会否便是当年兖州之事?
记忆片段中的那个人与他关系显然不简单,谢云敛亲手将长剑刺入那人心口,如今与他结为道侣……
问心有愧。
栖寒枝想到那日秘境中谢云敛说的话,当时仙尊的神色,淡淡的,带着莫名的情绪,像是薄暮下夕阳照出的那点无望的红。
思及此,栖寒枝豁然起身。
他得去兖州一趟,带着谢云敛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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