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府的月例是时老夫人在给,她当然不亲手管,交给信任的管家处理。
候在时老夫人身边的管家婆子听见二爷这一声问询,额头发出冷汗,脸色苍白。
她家那个就是时府的大管家,负责开库发放月例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家里多出几百两银子,她当然清楚哪里来的。
有些事,家中主子不明白路数,做下人的门清。
克扣月例这种事,哪家都有,大家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受宠的不受宠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前些年老爷子还活着,二爷好吃好喝伺候着,但是架不住他自己立不起来,只知道读书不知道如何算账。
什么事都是老爷打理,不让他沾一分。
家中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二爷用。
管家很清楚二爷死读书的脑子绝对想不到月例被扣,所以才放心大胆下手。
一年才一百二十两的月例,还不如二爷一套笔墨纸砚贵重。
这般六年下来,拿到七百多两,攒来给自己儿子娶媳妇。
可没想到,二爷在老爷子死后居然有开窍的一天,敢和大房作对,和大爷呛声、还惦记大房的库银,知道要回自己的月例!
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的视线已经转过来,“时易家的,你家管着月例,二爷的月例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清楚,定然是底下人胆子肥了,敢对府中主子月例动手,每家每户都有这等事。
可动手不能被人发觉,不能让当家做主的人看见,否则,他们要怎么处置?
做谁的主?
管家是她精挑细选的人,管家婆子是她陪嫁带来的心腹,不然这两人不能把持府中下人房如此之久。
还不是上头有她撑着。
现在被人拿捏了错处,还捅到她面前来。
落她面子还不敢不给时柯做主!
管家婆子哭天喊地跪下,话里话外都是冤枉。
时柯不听,时柯要去迎接青崖兄了!
“还望母亲为孩儿做主。如此恶仆行为可谓背主,昨日那贼人还不知如何进的锦衣卫家门!母亲可要三思。”
说完带着长风扬长而去。
地上跪着的管家婆子、准备求情的时晏和头疼的老夫人傻眼了,这让他们怎么说?
正主都走了!
还有那撂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威胁吧?是威胁吧?是威胁吧?
时老夫人抖着手指向门口,“看看!看看!”气得话都快说不利索。
出来后回小院,还真的遇见了来禀告的门房,“二爷,许举人在外门处等候,容小的通禀一声。”
时柯病态面容露出一个笑来,“请,快请。”
来得正巧,他想听听外头风声。
前两天托人放出去的消息,有没有流传起来。
许温华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有位很能打的同年举人,是那两位中的一个,名叫彭辞。
时柯:“……”
就算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也还是感觉很微妙。
彭辞……碰瓷。
他更喜欢这位的表字,彭文泽。
两人没什么忌讳,上门来给他送点纸笔。
时柯低头忍笑。
这还记着当时说的理由,下人偷了纸笔,这次就给他送纸笔来。
大房知道了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可惜他现在看不见。
“东西不多,也是兄长们的心意。”许青崖一指马车上的东西。
大部分是各自手稿、还有许青崖送的字帖。
其余的装在盒子里,没露出来。
东西入库之后,时柯带他们去小院。
屏退下人,时柯先谢过他们登门,又问了问外头风声。
许青崖端着茶杯老神在在,“这一届的少年英才,不少人关注你的事情,消息遮遮掩掩放出去,联想一下就能锁定人家。”
具体的还是彭文泽与他说的。
京城事儿多,人就喜欢凑个热闹,尤其是高门大院里的小道消息。
老爷子去世后,嫡母迫害庶子,尤其是庶子是个上进的少年英才,是当今举人。
于是各种谣言甚嚣尘上,有的说的有鼻子有眼。
“那母亲眼睛一瞪,立刻请了家法,将那少年举人关在祠堂之中,每日一个馒头一碗水不死就行!”
“听闻那日出殡时,只差和门外乞丐一个下场!”
“这……这不可能吧?那可是十六岁的举人,每年减去赋税徭役,这这这……”
“嗐,这样的人家缺那点银钱吗?人家不缺,要的就是压下庶子!”
“哪个当家嫡母愿意看见庶子出头?”
洋洋洒洒的谣言如雪花送进千家万户,不少人把时家当成笑话。
若不是孝期,定然有人登门看热闹。
时柯听完,眼里讥讽一闪而过,喝了口茶,挑自己能说的东西说了几分,许青崖和彭文泽顿时沉下脸。
但又因这是家事,涉及长辈,无法多说。
时柯又提起他的想法,“做几根铁木顶门,两根交给看门的,好歹是安全两分。”
安全两分?
听听这话,这是能在家说出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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