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柯不免暗暗攥紧手掌,紧盯着地上的手串。
第八次,落空。
第九次,落空。
第十次,落空。
紧绷的拳头猛然卸力,心神一松,时柯才发现自己被现场气氛影响到,不自觉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盯着空地中间的手串。
他摇摇头,拿出一个拼接帆布包,把高中生套中的东西放在一起。
安慰他,“有缘无分。”
这一安慰还不如不安慰,高中生顿时委委屈屈地看向女朋友(正在追的),试图混个正经安慰。
旁边摊主一脸窒息,他没见过这种不会说话的摊主。
没被人打死,肯定是脸长得好看。
面具摊主心想。
又听时柯道,“换个角度想,有女朋友了还要什么手串?”
高中生:“……这似乎没冲突吧!”
他一把拿过帆布包交给女朋友,拉着人离开有毒的摊位。
时柯叹口气,颇为可惜。
套圈这种事,挣钱还真的快,不过一次性做成三千利润,难度比较大。
除非来个恋爱脑。
刚说着,高中生去而又返,身后跟着一个桀骜不驯少年,所谓的女朋友正拽着少年走得焦急。
时柯:“……”
时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乌鸦嘴,恋爱脑虽好,但是这种一看就桀骜不驯试图捅破天的刺头恋爱脑就不用要了吧?
“姐,你放心,今天就让你看看咱们赵家男人本色!”赵家男人本人站在摊子前,扫码付钱。
时柯悄然松口气,万幸,这不是恋爱脑。
可这也很可怕啊!
这是个姐控。
赵家姐姐眼生绝望,甚至开始放任弟弟送钱,拉着男朋友站在一边自闭。
时柯送上十个圈,从车上搬下两个竹筐,里面还是字画与某些练手匠人送的毛笔。
他嘱咐掌柜找来一些瑕疵笔,借口是练字。
隔天牧掌柜送来一支楠木狼毫笔。
不提时柯当时看到金丝楠木的复杂感情,牧掌柜受到的冲击比他还大,因为这支笔是锦衣卫派人送到他桌上的。
之所以不是他本人,是因为这支笔在大半夜出现在他房内,随笔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内提到茶馆生意兴隆,离不开牧掌柜和胡商的努力。若需要任何东西,不必委屈了自己。听闻家中少爷缺少毛笔练字,特意寻来楠木狼毫以供选择。
时柯:“……”
他有选择吗?
他根本没选择。
这不是帮助,这是威胁。
锦衣卫深知胡商与牧掌柜身后还有更深的人,只是目前没有探查出来。
对方意思是我清楚你们没说实话,但是我查到你们之间纽带是时府二房,希望你们放聪明点,不要做出后悔的事。
迟来的警告。
时柯想。
不过锦衣卫这边总算过了第一关,往后再有什么事他可以借牧掌柜之手操作。
把自己放在明面上——锦衣卫的明面。
想到这里,他拿了一对编号牌给毛笔编号,牌子挂在荷包上放在摊位最后。
赵家弟弟赵文轩正练手完毕,提着十个圈斗志昂扬站在摊位前。
目的还是那个手串。
造孽啊。
时柯挑了下眉,倒是没说别的。
最好把这些东西套走,他好顺理成章地处理一遍便宜的东西,顺便赚一笔年味值。
根据他总结出的经验,年味值的算法比较复杂,量化出来大概是真心喜欢的程度+每笔金钱大于三十+一些其他的东西。
有点难挣,还比较容易花出去。
主要是换服务器登录要冷却一个月,他要把机会放在刀尖上,不能轻易浪费。
尤其是和锦衣卫掺和在一块,无异于与虎谋皮,他要时刻警醒。
日子难得过得刺激了点,时柯倒是不觉得这种事太过危险,他巴不得日子更热闹点。
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柯已经过去了。
他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瑕疵毛笔想。
“好!”
周围发出一声声叫好,时柯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看向套圈的赵文轩。
木圈正落在手串上!
得了,时柯看向自闭的姐姐和高中生。
没在原地找到人,怜悯地看了眼赵文轩拍,把东西给他。
傻孩子,你在这儿套圈的时间,你姐早就约会去了。
赵文轩还乐得找不到北,还要再来一波。
“二爷!中了!”
尚在准备东西的时柯听到外界喊声,根本没注意赵文轩打开手机想扫码再来一次的想法,他果断离开系统,回到现实。
“二爷!”
长风一脸兴奋冲进小院,“二爷!许举人、唐举人和彭举人中了进士!许举人为状元、唐举人是榜眼,彭举人位居第四!”
前些日子许青崖中了会元,他尚且保持理智。
乍然一听许青崖成了殿试第一名,成了状元,时柯现在的感受就是高考状元在他身边!
还不是普通的高考状元,是全国第一名!
“好!”时柯一脸惊喜,左右在屋里逛了两圈,“快开库房,为几位兄长送贺礼!”
还未等长风与管事时午走出房门,大管家已经带人抬着箱子进门,“二爷有礼,大爷听闻您同窗好友皆榜上有名,特命小的给您送贺银走礼。”
管家脸上笑容稳当,时柯慢悠悠提醒他一句,“管家,府中行白事,切莫哀毁太过,行事不稳。”
脸上笑得太灿烂,麻烦收收,万一传出去他在孝期耽于玩乐,都是管家的锅。
管家低头领训,面色一僵,“二爷教训的是。此是大爷走府中公库特为您准备的五百两银。”
他指着身后跟的常随,这人还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
视觉效果拉满,他不免惊疑出声,“府中不是倾家荡产移出来的五百两吧?”
要说这时府,倒也是挺穷的。
一年到头收入一万多,偶尔有点灰色收入能收一万五,但是时府开销也大,能达七八千两。
时府的家产并不多,平日要走礼,人情往来花销比较大,加上要养的人比较多,能剩下一点放在账面上维持大房体面已经不容易。
现在失去时莘,时晏要承袭职务。
减少了灰色收入和固定的俸禄,人情往来走礼增多,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没钱了啊。
嗯,不对,他漏算一人。
时晏的夫人,现在的当家主母。
根据原主记忆,时夫人家里有钱,时夫人的外家来自江南,亲生母亲极为受宠,连带这位外孙女同样受到外祖恩惠。
听闻时夫人在京都的产业有不少,还在极好的地段。
如果她补贴时府,倒也是不可能。
“自然不是。”管家说得又急又快,仿佛心虚。
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外人如何看待时府?
时府还如何自处,如何与人谈婚论嫁啊!
时柯顿时明白,府中不是倾家荡产,倒也差不多了。
嘴角扯了扯,极为敷衍应道,“哦,你说得对。”
时柯眼神淡淡,示意长风收下箱子。
管家见任务完成,立刻带着常随离开西院,这地方漏财!
他不过和二爷见过一面,就送出去一笔大钱,这次虽然不是他的钱,但也是从他手上露出去的。
心痛,后悔!
时柯绕着箱子走一圈,打开一看,整整齐齐的银元宝散发出贵金属特有的迷人光泽。
舒坦。
有钱的感觉果然不一样。
茶馆挣了几千两还有黄金在内,但那是他挣的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是他从大房手里抢钱,满足感up!!!
虽然他很清楚一件事,这些银子只是大房在用他打出好名声,不是特意为他这个人送的。
但是这有关系吗?
没关系的,反正他不打算为大房正名。
时柯不觉得大房发出示好信号就代表他们之间关系缓和,大房二房隔着原主一条人命。
因为他的穿越,这条人命永远无法宣之于口。
时府,大房。
他们之间唯有你死我活。
大房对时晏送钱的举动颇为不满,时老夫人更是把人喊到慈鹤堂教训。
“听说你今日开库房给西院送了五百两银?”
老夫人肃着一张脸,法令纹深深下垂,留下不好惹的痕迹。
时晏脸上带着汗水,闻言皱眉。
他本来在东院姨娘房里歇息,一听是时老夫人喊他,立刻赶来,然而一到这里就是质问。
他无奈解释,“母亲,这些银子是必须给的。咱们时府在外的名声不好,大多说的是苛待庶弟,治家不严。御史台更是以此上奏,抨击锦衣卫……”
话音消弭,他看着越加严肃的母亲不再言语。
茶盏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时老夫人沉声,“我不管你对西院什么做法,但他决不能活着走出时府!”
时晏心下一冷,不知母亲为何做出这等选择,但他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不管是那封信提到的消息还是大房面临的情况,都不允许时柯活着出孝。
他必须在三年内榨干时柯价值,然后将信物送回信上指定地点。
时间不等人,他再晚些,信对面的那群饿狼就要用他时府做铺路石!
时柯,决不能留!
时晏闭眼,将繁杂的心绪压下,阴沉着脸开口,“不能再这样下去。那些同窗时不时登门查看时柯境况,总会让人看了笑话!”
左右无人,他凑在老夫人面前低声道,“父亲生前的友人提醒我,不若找人引他出门,在外撞上锦衣卫办案,一并带入诏狱是顺理成章之事!”
时晏忍下心中激动,他第一次听闻此法时,手还会颤抖,不知是惧怕还是兴奋。
现在他果决出口,不打算留后患。
两人暂且忍下这口气,秘密谋划起来。
但用自己嫁妆补贴时府的时夫人却不能忍,这消息穿到后院时,时夫人正在与自己女儿讲主持中馈一事。
奶嬷嬷气愤不易,“小姐您补贴夫家本就不必,现在还要补贴小叔子!这时府、时府真真是毫无规矩!”
时夫人冷哼一声,对身边的女儿道,“你且看着母亲如何让他没脸!”
转头吩咐奶嬷嬷,“嬷嬷前去告知管事一声,二爷既打算自己置办人情往来,不许我这个长嫂插手,且让二爷自行安排吧。”
奶嬷嬷怒气冲冲点头,“小姐放心,嬷嬷必然不让您与孙小姐吃亏。那管家婆子与我乃是同乡拍,这点事嬷嬷会为您做好。”
时柯倒是不清楚大房发生的事,他还沉浸在选礼物的激动之中。
好不容易有钱,他要送什么好?
余光看到放在地上的箱子,他灵机一动,“你说我直接送银子怎么样?”
长风:“不怎么样!二爷,这有辱斯文!”
饶是见识颇多的锦衣卫听到这话也不免瞠目结舌。
您快清醒一点!
给读书人,尤其是中了进士当场点为状元榜眼的人送银子?
您是大冬天脑袋冻僵想出来的主意吗!
时柯摇头,不,你不懂这种真金白银的震撼。
“所以,我要送点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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