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千机盒还是恢复了原样,没能打开。


    众人失望,百正青更是遗憾,他都准备好了。


    百正青摩拳擦掌,“宁秋啊,我可以来试试吗?”


    宁秋点头:“可以。”


    百正青捣弄一遍无法打开,阿水也试了遍,依旧不行。


    他们只能干看着,无法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像心上被刷子挠痒痒般难受。


    “成精了不成,一次比一次难。”百正青眼神幽怨,“这千机盒是你的,难道连你都不知道?”


    宁秋绝了他的念头:“机关千变万化,只能随机破解,没有固定思路。”


    “好吧。”百正青心想,他就跟在身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白正青熟练称兄道弟,想要拉着常云去喝酒聊天,可惜被冷漠拒绝了。


    看着常云推宁秋离开的背影,他撇了撇嘴:“这人是住在雪峰山吧,多说一句话都像是会要命一样。”


    百正青说着,余光扫向旁边阿水,看见她愤怒眼神要化成实质飞出来,狠狠割向常云背后,他就是幸灾乐祸笑了。


    差点忘记,这儿还有个护犊子的人在,他很期待接下来相处的日子,肯定有趣极了。


    常云推着轮椅,时不时垂眸看着宁秋废掉的双脚,眼眶微微红,深邃黑漆漆眼睛泛着水光。


    宁秋没发现这异样,她还在考虑要怎么开口,既能不被察觉失忆,也能套出话来。


    他们来到了后院一处凉亭,池塘里还有花在盛开,藏匿在花根里的鱼儿听到有人过来的动静,纷纷游出来到熟悉位置张嘴吐泡泡,想要讨鱼食吃。


    它们已经饿了一个月出头,不少弱的鱼儿已经饿死,尸体被其他同类吃。


    如此循环,现在就剩下这几只了,这也是原先养得最大的那几个,只是现在饿瘦显得鱼头很大,优胜劣汰,在动物界更明显。


    宁秋手上没有鱼食,鱼群也没走,因为它们知道人类会投食,只要守着就行。


    当然,宁秋看不见这些风景,都是常云描述给她听的,自然也能在脑海里自动幻想出一幅景象。


    争前恐后相互拥挤的金鱼,这画面就和她被四面八方势力包围差不多,谁都想从她手中夺走价值之物。


    宁秋安静得没有开口,倒是常云坐在她对面,软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会让宁家被灭门,还被于渊抓走,折磨成这样了?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运筹帷幄,实力强大的宁秋。”


    他抽噎着,越说越伤感,眼泪毫无征兆,啪嗒啪嗒落下,没有一丁点方才在前厅时的高冷如雪。


    常云哭得眼尾泪水成串落下,鼻尖红红的,活脱脱像个小可怜,好似有人欺负了他一样。


    宁秋:!!!


    画风转的太过突然,她有点懵。


    “你···别哭了。”宁秋很少被噎到,但看着常云从高冷秒变哭包,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根本不懂要说什么好。


    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很神奇,将人前一面,人后一面,演绎得淋漓尽致,她琢磨不透。


    “你,你以前跟我说过的,如果不想让别人看笑话,那就将自己的形象树立得很高冷强大。”常云双手并用擦泪水,委屈得可怜巴巴,“我很努力的,每天在别人面前,按照你说的维持高冷话少形象。”


    如果哭包是放在百正青那天生稚嫩,一双亮晶晶杏眼的脸上毫无违和感,可是放在常云这张宛若谪仙的无暇俊脸,就很头疼了。


    宁秋摁了摁突突跳的太阳穴,犹豫了几秒,寻着夸奖话:“你···不错,做得很好,出乎我的意料。”


    “真的吗?”常云眼前一亮,泪珠挂在睫毛上显得格外孩子气,他扬起开心笑容,“我刚开始假扮还有点紧张,但是按照你说的,端着面无表情,加实力强大,穿一身白衣服,能眼神交流,就不要讲废话后,发现那些曾经喜欢嘲笑我的人都噤声了,连我爹娘都尊敬我。”


    他以前听得最多的就是,嫌弃他白白有一个好天赋,但是太懦夫了,动不动就哭,每天就想躲在屋子里不出门,看见陌生人紧张得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很丢人现眼。


    家人喜欢活络讨巧的弟弟,厌烦安静沉默的他,府里的下人惯会看脸色行事,他的日子自然不好过,这份苦楚只能自己咽下。


    常云也尝试过改变,可是做不到,他很害怕和陌生人交流,说句话会紧张到结巴的应不上来。


    他也想能流畅聊天,可想说的话在脑子里好好浮现,嘴巴却像被针缝住一样无法张开,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看多了父母失望眼神,听多了同龄人背后嘲笑,久而久之下,常云很敏感自卑,更害怕出门,畏惧处理各种人际关系。


    现实这样的改变,他很高兴,原来不敢说话,换个方式来表达,也能受到尊重。


    “嗯,这样做就对了。”这听起来就是极端社恐啊,宁秋自然顺着话往下问,“你现在的改变,和我当初见到你时的样子,天差地别。”


    她当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常云,套话,自然是要装成什么都记得。


    “我每天都躲在屋里练习,等将你说的面部表情练好,这才出门的。”常云被夸得有些脸红,他感激的看着宁秋,“当初我自己离家来到青山城,是你出手救了我,告诉我怎么伪装,还教我不少机关术本事,真的很谢谢你。”


    “你是我的恩人,你放心,我私底下有很努力习武,这段时间就在你身边保护你。”常云收起泪水,恢复了平静,说得极其认真,感激之情很明显。


    他在外人面前不敢多说一句话,但是宁秋帮助过他,所以沟通很顺畅,难免话多起来。


    然而世界上最善于伪装内心的就是人,刀光剑影的江湖谁都不能相信,所以甭管心中依旧持着怀疑态度,但宁秋点头:“我相信你。”


    “对了。”常云偏头看向四周确定没人,他倾身靠近宁秋,低声道:“我来的路上,碰到药神谷的人了,他们同样是往青山城来。”


    宁秋眉头动了动,“药神谷啊,来的人都有谁?”


    “年轻的一男一女,他们称呼彼此是师兄师妹,随行还有个侍女。”


    “除此之外,我发现还有不少江湖势力都在往青山城赶来。”


    常云知道,这些人都是奔着宁秋而来的,“所以你要小心些,尽量别出门,他们很可能会暗中出手。”


    宁秋抚摸着千机盒,神色淡然:“不需要暗中,我给他们一次明目张胆的机会。”


    “武林盟至今已经有近十年没举办过武林大会了吧,时隔多年人才辈出,总要给年轻人出名的机会才是。”


    “所以这次,谁要是成为新的武林盟主,我就将藏宝图拱手相让。”宁秋嘴角缓缓勾起,道了句让常云瞪大眼睛的话。


    常云为她的大胆感到心惊:“你这样做,直接将武林给搅乱成一潭浑水了。”


    宁秋不以为然:“江湖本来就是由各路亡命之徒汇聚而成,混乱不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动作就像是在现代的砸钱引流推上热搜,造势成功后被大家关注在意了,后面才能收割一波韭菜,获得利益。


    藏宝图说得越神秘,越是神乎其神,引来抢夺的人就越多。


    于渊就算实力再强,同样一拳难敌四手,一旦他太突出,就会被针对,她就能浑水摸鱼。


    而柯光是前盟主,他要想护住身份地位,必定会入局,届时一石二鸟。


    “我知道了。”常云点头,他没有再多问,总之会保护好她就行。


    宁秋忽然问道:“你这次出来,代表的是常家,还是你自己。”


    “我一直都代表着我自己。”常云抿着唇角,眼神有些黯然。


    他向来被家族,被父母嫌弃,当年为什么会冒出“天才少年”的名声又眨眼间快速消失,只是家族想用他为没落常家再次谋出路。


    可是后来发现他性格上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们放弃了他,转而培养很是圆滑的弟弟。


    “嗯。”宁秋没有再多问,话太多,就容易暴露。


    结束这个话题,他们转而聊起其他。


    其中都是常云在说多,似乎要将所有憋住的话一次性讲完


    *


    青山城,青云客栈。


    中午时间,客栈里热闹非凡,满座客人从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来看,瞧得出他们大部分是江湖人士。


    他们说话嗓门大,行为举止很是豪放,偶尔还夹着老妇剧烈咳嗽声,听着像是生了很重的病。


    掌柜的在拨动算盘,几个小二在桌位间来回走动传菜,时不时有客人吆喝着要上好女儿红。


    看见有几个客人进来,掌柜的抬起头,笑呵呵热情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啊。”


    他们一男一女,男子眼神温和,气度也是散发着包容有礼,女子戴着面纱,只窥见一双盈盈秋水眸子,足以幻想面纱下容颜如何倾城绝色。


    随行有个侍女问道:“你们这儿可还有余房?”


    他们一路走来寻了几间客栈都是已经住满,且来者大多都是聚集了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士,目的不言而喻。


    掌柜的笑意加深:“有的有的,天字号房还剩两间房,只是这价格就会相对贵些,客官您意下如何。”


    “订两间,再来一桌菜肴,全都要好的,记住了。”侍女拿出一锭银子放下。


    “您放心,我们客栈的招牌菜独一无二,保管几位满意。”掌柜的顿时笑眯眯,眼睛要眯成一条缝。


    他扭头喊了声:“小二,带几位客官去二楼坐好!”


    “好嘞!”小二放下菜,忙不迭转身来到几人面前,侧着身子笑呵呵道:“几位客观还请上走,二楼风景好,能够看见城内河的景色。”


    他们移步去到二楼,温和男子听见老妇咳嗽声不断,他忍不住偏头去看,眼里有着忧虑。


    医者仁心,他最见不得有人病得如此难受。


    只是虽然他有颗医心,但行走江湖,仁慈是最忌讳表现出来,他也不会冒然出手相救。


    很快,他们去到了二楼。


    相比较一楼的吵闹喧哗,二楼确实安静许多。


    大家交谈都是很小声,且他们手中,或者桌面放着武器,面色略带着兴奋还有警惕。


    小二将他们带到靠窗空位置,勤快擦了遍长椅,“几位客观稍等会儿,菜肴马上就好。”


    他要转身离去时,隔壁桌子喝得起兴,恰好酒壶里没酒了,他举手招呼着小二过去再送一壶上来。


    面纱女子没有落座,侍女拿出帕子再次擦拭干净,她眉头微微皱了下,这才勉为其难坐下。


    这里太过吵闹了,且环境一点也不雅致,她很不喜欢,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品味。


    随行儒雅男子身穿青衫,头戴着片浅蓝色方巾,看起来很是书卷气质,他名叫项以良,药神谷大师兄。


    看见师妹苏茯苓略显不适,他浅笑时如沐春风,声音温润:“师妹若是不喜欢这处,我们买下一座院落居住亦可。”


    “师兄,不用那如此麻烦。”苏茯苓却是没那么娇气,她摇头拒绝了。


    她是药神谷的少谷主,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最好的,乍然间风餐露宿好几日,眉宇间略显疲倦。


    项以良依旧温和笑着,没让侍女伺候,他拎起茶壶为师妹倒了杯茶水,语气平和得好似能包容万物,“青山城乃江湖第一城,江湖人士聚集于此,热闹且潇洒,我们这趟出来虽然是奉师命找到毒医其人,但师妹也无需过于担忧,出山欣赏沿途风景,权当是一场锻炼。”


    他年长些,且为了提升医术,有过外出行走村野间无偿为老百姓治病的多次经历,领略过许多迤逦风景,心境很是和平淡然。


    “师兄,我知道的。”苏茯苓点头,她紧拽着的双手送开了些。


    说实话,她长那么大第一次出山,确实怀揣着不安,没想到被师兄发现了。


    项以良说话进退有度,学识渊博,他挑着些所见所谓的小趣事来讲,苏茯苓听得起劲,眼里担忧退出,露着小女儿家能够出门的兴奋。


    菜肴上来,当心态改变时,苏茯苓闻着菜香,欣赏窗外人来人往,寻到了与众不同的乐趣。


    对她的改变,项以良乐见其中,心态锻炼很重要,他希望师妹能够从生活琐事里悟得道理。


    他身为兄长,自然是要以自身为榜样,给师妹更好的影响。


    他们吃得差不多,起身要去客房歇息时,身后传来听着很痛苦的咳嗽声。


    项以良回头,发现就是方才在楼下的老妇人,她身边只有个小男孩在照顾,男孩年纪七八岁这样,还梳着孩童双包发髻。


    察觉到他的打量,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如枯井无波动,就像一潭死水,根本不像一个孩子能拥有。


    且他们经过身边走在前面时,项以良闻到了股很浓很浓的药味,以及掺夹其中很细微的血腥味。


    身为医者,对味道是极其敏感的,他不会判断错误。


    项以良皱了皱眉,心中觉着颇为怪异。


    但也没提什么,他们素不相识,或许只是病得太严重,咳血了也说不准,没什么惊奇的。


    过道不算宽敞,项以良和苏茯苓侧身,让老妇和孩童先走,他们去三楼天字号房。


    项以良偏头,见老妇和孩童要走过拐角,那孩童极其敏锐,他忽然抬头,眼神暗沉无光盯着项以良,待过了拐角后才收回目光,搀扶着老妇消失于眼前。


    这种眼神,绝非是普通孩童。


    项以良皱了皱眉,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若有机会相见相识,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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