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工藤新一一路小跑来到后院时,月野弥音正站在后院的阴影中,目光在这个小小的花园后院里开心巡视,时不时还会上手浇浇水、除除草。
当一个人讨厌某个人或某件事时,他们的情绪或许还能够遮掩,但当一个人喜欢某个人或某件事时,那喜爱的眼神却是遮挡不住的。
工藤新一看着这样的月野弥音,原本坚定又迅速的脚步顿了顿,之后就变得柔和轻缓起来。
“月野小姐,你很喜欢养花吗?”
或许是出于早熟小鬼的自尊心,工藤新一很少叫人姐姐,而在面对月野弥音时,工藤新一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生出一种类似恨铁不成钢似的模糊印象,因此他也从没准备叫这个人“姐姐”。
月野弥音当然不会注意到这种事。她只是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位莫名眼熟的青少年一眼,便点点头,对工藤新一的问题毫无心机地将答案全盘托出。
“是啊,我很喜欢它们……以前的我,很少见到这么多种类的花。”
很多种类吗?
工藤新一扫了一眼,发现阿笠博士的后院里不过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花花草草而已。
所以说,这位月野小姐的意思其实是,她以前身边出现的花草都非常昂贵,让她看腻了,而这会儿冷不丁见到这么平民普通的花草,反而觉得很新鲜很开心?
——大家小姐石锤了。
工藤新一暗暗点头。
月野·没见过世面的乙女游戏女主角·弥音:?
工藤新一决定直入正题:“月野小姐,你为什么会想要来当阿笠博士的助手?据我所知,当阿笠博士助手不但薪金不高,很多时候还可能会遇到人身安全上的危险——光是上个月,阿笠博士家里就炸了两次了,你应该记得吧?”
月野弥音有些茫然,不知道工藤新一想说什么,只是微微歪头,困惑看他。
工藤新一心情微妙,那隐约的熟悉感和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不由得加重了音调:“所以月野小姐,你不觉得你应该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份工作吗?阿笠博士甘愿冒险,是因为他热爱发明,但是你——”
“——但是我也喜欢呀。”月野弥音不理解地看着工藤新一,“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份工作呢?”
月野弥音打了三份工,但唯有这份工作(未来的钱途)是真心让她喜爱的。
所以月野弥音也就对工藤新一话语中隐约透露的涵义分外不能理解:如果不是喜欢这份工作的话,她为什么要来?
在绘画技能6级的现在,她在家画画三小时就能抵得过这里一天的工资了,可她依然选择了过来,这不就证明她的喜爱了吗?
为什么这个青少年会觉得她不喜欢这份工作,是因为跟主系统没有进行良好的信息对接吗?
难道是传说中的掉线?
这可有点糟糕了。
月野弥音有些担忧地看着工藤新一,想要提出帮他连接一下主系统、检查一下底层逻辑的问题,好及时挽救一下这个可怜的小ai。但她转念又想到游戏里的模拟人大多没有自主意识,一般意识不到自己是虚假的事实,于是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工藤新一倒没有察觉到月野弥音这一刻复杂的心理活动。
因为他自己的心理活动就够复杂了。
“啊咧?是我的推理错了吗?”这个还没来得及升上初中的小学生脸色一下子就红透了。他神色故作镇定,看似冷静地抓了抓头发,努力挽尊,“啊……唔……嗯……这么看来,我果然还需要再多多练习……不过没关系,我迟早会成为最厉害的侦探、成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
月野弥音神色微动:“推理?什么推理?”
小学生目光游移,并不想谈论自己刚刚的失败,不过在月野弥音锲而不舍的好奇宝宝的注视下,他只是憋了一小会儿,就发出了挫败叹息,小大人般地将自己刚刚的推理一一说了出来。
月野弥音听得一脸神奇。
——为什么她手上一个茧子一道伤疤都没有?
那当然是因为模拟人根本就不会有茧子和伤疤这种东西啊,除非在捏人环节就预设了。
——为什么她的衣服款式普通但衣料昂贵?
款式普通,当然是因为游戏里可提供的衣服就这几个款式啊,而至于衣料昂贵?可能是装了什么光线补丁让衣服看起来很贵吧。
——为什么她的头发那么好?
模拟人的头发永恒定格在出产的那一天,说不定还有光线补丁的加成,那能不好吗?
所以一切的一切,完全就是误会。
至于什么大家小姐的设定,跟她根本就没关系嘛!
甚至她在作为乙女游戏女主角的时候,初始设定都不是大家小姐那一挂的……这可真是错得很离谱了。
像是看到月野弥音目瞪口呆下的忍俊不禁,工藤新一小小地哼了一声,一脸不爽:“你想笑就笑吧!这次是我没发挥好……但下一次……哼!”
月野弥音便也真的露出笑来。
“你真的好聪明呀!”月野弥音由衷感慨,“只是这一点细节你就能推理出这么多的东西,真的好厉害呢!”
在月野弥音看来,面前这个青少年的失败并不在于他太笨了,反而在于他太聪明了,思考方式太像真正的人类了。
可人类和模拟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因此在脱离ai的思维与自觉、开始用人类的思考方式来衡量模拟世界的一切时,受挫就成为了必然。
“而且你刚刚过来,也是因为觉得我遇到了人生低谷,想要来安慰我的吧?”
月野弥音回过神来后,就明白了这个小学生的目的,笑着想要去摸摸小学生毛茸茸的脑袋。
但后者飞快甩开了脑袋上的手。
“什么安慰,是建议啦建议!”小学生撑着自己酷酷的表情,口是心非地说着。
月野弥音开心笑出声来:“好的,好的,是建议呢。感谢你的建议哦,你是叫——”
“我叫工藤新一,是未来的名侦探!”
听到这个名字,月野弥音表情一呆,脸上逐渐浮出真实的惊讶:“咦?工藤新一?你也叫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敏锐察觉要素:“你还认识第二个工藤新一?”
月野弥音想了想:“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认识……”
工藤新一困惑皱眉:“什么意思?”
月野弥音道:“被拯救的人不会忘记对自己伸出援手的英雄,但英雄却不会记得自己拯救的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那位工藤新一就是这样的英雄哦!”
工藤小学生挠挠头,分明知道这位月野小姐说的人绝不可能是自己,但却仍然像是直面了某种诚挚的感谢,脸上有些发烫。
“那……那你说的那个英雄……他做了什么?”工藤小学生含糊问着,“英雄这种事也没那么容易的吧?”
月野弥音想到那个人,微微笑了起来:“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容易呢。”
在那个恶趣味的游戏中,明明所有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想要杀了作为女主角的她,但唯独这个名为工藤新一的玩家想要救她。
……
“……什么?你……竟然生出自我意识了吗?”
“糟了……搞什么啊,这完全是在杀人了吧?”
“喂,你要逃跑,你一定要逃跑,明白吗?我会帮你的。”
“我知道这条路会很难,毕竟他们都——但是不要管这个!既然你活下来了、既然你作为人活过来了,那你就一定要继续活下去,无论前路多么困难,你都要努力打破困境、找到活下去的办法,知道了吗?!”
……
“我很感谢他。”
明明那时候的她都已经准备躺平放弃了,他却还想要努力把她这条咸鱼捡起来,试图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甚至试图将她带出那个游戏。
“虽然他最后失败了……但对于这件事和这份心意,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啊,对了!”月野弥音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这样说来,认为我陷入困境时就忍不住想要来帮助我的新一弟弟你也很可爱哦!看来我的确跟‘工藤新一’这个名字有缘分呢……来!这个送给你吧!”
说着,月野弥音摘了一朵花塞进小学生怀里。
工藤小学生手上一沉,低头一看,就对上了一朵迎风招摇的……向日葵?
工藤小学生欲言又止,脸上浮出了微妙的嫌弃。
月野弥音忍笑,戳了戳他嫌弃的脸。
“这是代表着生命力的太阳花哦。”
“坚强生活,永不放弃——这是那位工藤先生送给我的话,现在我送给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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