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会整整开了三天, 时槿跟着剧组连轴转了几个城市,中途还得看剧本,下个星期二就要去研读剧本加培训, 第三天才结束工作回到北城。
三天没睡过一次好觉的时槿抓住回家的这么一会儿时间补觉。
但是混混沉沉的一直睡不踏实, 她干脆睁开眼跟坐在她旁边的袁晓说。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我把地址给你,你去取吧,反正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两天忙得袁晓都忘了这回事, 时槿这么肯定估计江栖真是她儿子, 不过她还是不太能接受。
“行。”
“我今天还有行程吗?”
袁晓查了一下,摇头说:“没了, 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好。”时槿撑着下巴看外面快速略过的树, 她今天有时间去找江慕生了, 说不定还有时间去看看院长妈妈。
为了避人耳目,时槿没有直接找去江慕生的公司,而是在他公司旁边的猫咖里定了个包间。
虽说这个猫咖就在江慕生的公司旁边,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没来过。
他推开包间的门就移不开眼了,时槿怀里抱了一只胖嘟嘟的银渐层,正温柔的挠那只猫的下巴,那只猫也舒服的仰头眯眼。
听见开门的动静,时槿抬起头。
“你来了, 坐吧, 想喝什么自己点。”
江慕生回过神, 关上包间的门在时槿的对面坐下。
“不用了。”
“好。”时槿把猫放到沙发上让它自由活动。
“那来说说未来的我是怎么死的。”
这些天时槿已经能平静的说出未来的自己死亡这件事,不过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件事对江慕生来说是一件不敢提的事, 但是时槿作为当事人有权知道。
他忍着心底泛起的痛, 声音沙哑的开口。
“我救下你后, 你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我带你出国治疗,一年后你好转了很多,你想回国,我就拗不过你,只能带你回来。
为了能让你好好养病,我带你去你们上次录节目的那座岛上生活,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那些网络上的不实谣言我都……”
说到这里江慕生哽咽到说不下去,在另一个时空,因为时槿自杀未遂又突然消失,网络上关于她的造谣越来越离谱。
“总之,大家了解到了真正的你,希望你能复出,可是你说你不想复出,你害怕,或许你想要一个家。
于是我们结婚了,你一直说要给我生个孩子,但是医生不建议我们要孩子,你的病还没有好。
我没有想到你在我的避孕套上做了手脚,等你告诉我怀孕的时候,再去打胎对你身体伤害太大,你又吵着要生下他,我只能让你生。
生了孩子后你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我以为……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是你趁我不在家从城堡上跳了下去。”
说完江慕生弯着腰已经泣不成声,他现在还记得他回到家看见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时槿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的样子。
心脏撕裂的痛这么久了也没有减轻丝毫。
他当时多想和时槿一起去呀!可是两岁的江栖抱着他的腿说要妈妈。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时槿那么坚持要一个孩子,她就是怕她走了以后自己也会跟着她去。
听着江慕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说完了她的五年,时槿的内心股跳如雷,就算江慕生帮她摆脱了跳楼自杀的情节,她最后也走向了作者为她写下的结局。
前两天她用来吓唬顾诺的话现在让她自己无比害怕。
顾诺嫁给林逸是顾诺摆脱不掉的宿命,那她会英年早逝是不是也是她摆脱不掉的宿命?
不!一定有办法的,至少现在的她怎么都不可能自杀。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许久,江慕生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红着眼直起腰,脸颊上还带着泪痕,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对不起,我失控了。”
时槿苦笑。
“你为了我哭成这样,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
她现在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江慕生,年少时的伤害是真实的,后来他救下自己也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江慕生这么矛盾的人呢?
她听完了江慕生说的话,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以她的性格,她真的会丢下江栖和江慕生吗?
可惜,未来的她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那你是魂穿还是身穿?”
“身穿。”
时槿松了口气,是身穿就好,这说明另一个二十五岁的江慕生还活着。
看着时槿脸上的庆幸和喜悦,江慕生残忍的继续说。
“他死了。”
时槿脸上的笑僵住,像一台老化的机器缓慢艰难的对上江慕生的眼睛。
“你……”时槿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难听,甚至她的舌尖都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你说什么?”她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才问出了这句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成颗成颗的砸在她的手上和衣服上。
她这幅样子,江慕生看了也很难受,他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说他死了,因为他死了,所以我和江栖才能穿越过来,否则这个世界就会乱套。”
“啊!!!”时槿压抑着嘶吼,她不能接受一直被她藏在心底的少年偷偷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太好笑了!真离谱啊!两个活着的人在讨论另一个死去的自己。
这个疯狂的世界不是早就乱套了吗?
江慕生起身坐到时槿的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时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江慕生的衣服,身体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她死死的咬唇,可是内心的痛觉没有得到任何疏解。
“时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他,其实他就葬在那座岛上,和另一个时空的你紧紧的挨在一起,我相信不同时空的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相遇了,而且过得很好。”江慕生温柔的拍时槿的背,轻声安慰她。
这话都是骗小孩儿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去另一个世界,时槿闭上眼松开了江慕生的衣服,可是相信这离谱的话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原本打算见完了江慕生再去看院长妈妈,因为得知二十五岁的江慕生离世的消息,时槿临时改变了主意,二十四岁的时槿想和三十二岁的江慕生去看看二十五的江慕生。
出发前时槿停在一家花店前。
“江慕生,你说岛上的木槿花谢了吗?”
“还没呢,还会再开几天。”
“那我就不给他买花了,他有他最爱的木槿花陪着他。”
“嗯。”
再一次坐上江慕生的私人游艇,时槿已经没了之前的兴奋和感慨。
她只是看着岛的方向,看着岛慢慢变得清晰,她心底那个穿着黑白校服随着年岁慢慢模糊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上岛后时槿安静的跟在江慕生的身后,她想,下一次再有机会过来,她应该还是不记得路吧。
到了城堡外面,江慕生掏出钥匙开铁门,时槿抬起头看向城堡的顶端。
这么高,未来的她跳下去的时候真的不会犹豫不会害怕吗?
梦里她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车道都会害怕。
“进来吧。”江慕生推开一边的大门。
时槿收回视线应了声好。
原来城堡的后面这么大,延绵的木槿花看不见尽头。
“这花是你种的还是他种的?”
在前面带路的江慕生步子顿了一下。
“花是他种的,城堡也是他为你修的。”
他修的城堡在另一个时空。
“呵!装什么深情。”时槿口不对心的冷哼,鼻子发酸又想哭。
高三她过生日那天,江慕生用大半年兼职的钱给时槿买了一条项链。
为了让他以后别做这种傻事,时槿故意说自己以后要住在城堡里,所以看不上这种东西。
现在想起来,她的混蛋程度不亚于江慕生,他们两个还真是绝配。
“到了。”江慕生在一个小土包前停下。
她的少年就葬在这么个小土包里?时槿心底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往上窜。
“为什么连碑都没有?这也太简陋了,江慕生你太过分了吧!就因为你来了,所以他就只配得到这样的待遇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我,我可能觉得这样就够了,碑文还没想好要写什么,不然你来想。”
时槿哑然,蹲下去帮江慕生把坟上的杂草扯掉。
一直到夕阳西下,江慕生就这样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拔掉最后一颗杂草,时槿背对着江慕生坐在地上问他。
“看着自己的坟是什么感觉?”
“难受又觉得怪怪的。”江慕生如实回答。
和她一样呢,听着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人生,她也难受也觉得怪怪的。
“碑文就写‘二十五岁的江慕生’吧。”时槿的手一点一点的抚过江慕生的坟。
她身后的江慕生奇怪的问。
“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五岁的江慕生?”
“你没看节目吗?尹里跟我说江栖过年后才回来,那就说明你们是那时候穿越过来的呀,你的生日是12月15日,不就是二十五岁的江慕生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江慕生惊觉,或许他并不了解时槿,原来时槿的心思这么细腻。
两人离岛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时槿疲惫的睡了过去,江慕生把时槿的脑袋抬起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被人打扰的时槿皱着眉头嘤咛一声,但是没有醒来。
江慕生轻轻把时槿的碎发别到耳后。
“黑眼圈这么重,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时槿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
她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皮重得要死,能看到的范围都只有以前的一半,时槿坐起来揉眼睛,揉出来不少蓄积在里面的眼泪。
嗓子也疼,昨天吼得太厉害,哭得太凶了。
右腔还是闷闷的疼,昨天她知道二十五岁的江慕生长眠于木槿花丛中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要和他一起长眠。
可是她还有院长妈妈、袁晓、许落、江栖和三十二岁的江慕生,她不能再一次自私的离开。
哎!时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起身下床去浴室洗漱。
乍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槿被吓了一跳,眼睛肿得像两个大灯泡,嘴和脸也是肿的,整一个猪头。
幸好今天没有行程,不然她得被袁晓念叨死。
洗漱完时槿去厨房找冰袋,打开冰箱下层,一盒盒切好的肉片被打包好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她的冰袋在最上层。
时槿取出冰袋按在脸上,关上下层又打开上层,上层更离谱,水果和食材各占一半。
看样子江慕生昨天在她这里逗留了很久呀!
流理台上还放着榨汁机和各种厨具,都清洗过了。
时槿探索着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餐。
吃过早餐就一边读剧本一边做消肿操。
本以为今天一天就要这么舒适的结束了,三点多的时候时槿给院长请的看护给她打了电话。
“时小姐,刚刚一位姓陆的先生来过了,和院长发生了争执。”
“什么?”时槿把剧本重重的拍到桌子上,拿上钥匙出门。
“院长没事吧?”
“没事,及时吃了药。”
“谢谢你,我马上过来。”
上一次陆谦的迈巴赫还没还给他,时槿也好久没开车了,但是她现在顾不上这么多。
节目录制结束后,她就给院长妈妈请了个看护,让她每次有人来找院长的时候都不能离院长太远,就是为了防着这一天。
梦里,或者说另一个时空,院长妈妈就是死于病发又没及时吃药和救治。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发病,当然是被陆一一那个狗杂种给气的,但是她没有证据,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虽然陆一一已经入狱了时槿也不敢大意,幸好她谨慎,不然恐怕又像在另一个时空那样了。
时槿到的时候院长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小槿你怎么回来了?”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还喘着粗气的时槿,院长惊喜的问。
“刚刚陆谦是不是来过了?”时槿扶着院长坐下。
听时槿这么问,院长心里就懂了,应该是小槿请的看护给她打的电话。
“是来过了。”
“他来做什么?”时槿环顾一圈院长的办公室,虽然刚打扫过,还是看得出来这里之前被彻底翻过一遍了。
陆谦这次的目的肯定和陆一一的目的一样,只有把这个危机铲除她才能安心,到底是什么,让陆谦和陆一一都这么感兴趣?
院长也是一头雾水。
“他非说我藏着什么钥匙,还问我是不是早就给你了,可是我哪里有什么钥匙呀!他不信,把我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把我气到发病就跑路了。”
“钥匙?”
“对,钥匙。”
难道是什么房产吗?可是陆谦会为了一处房产这么做?如果是某个房子里藏着他想要的东西,凭他的权势完全可以破门而入呀!
时槿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钥匙能让陆谦和陆一一都这么为之疯魔。
算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陆谦来找院长的麻烦还害得她犯病,她也不能让他好过。
“摄像头没被他搞坏吧?”时槿起身踮起脚拿下一只小玩偶,小玩偶的眼睛闪了一下。
“应该是没有,还在闪呢!”院长站在时槿旁边说。
前两天时槿去外地办活动的时候经过了院长的同意,在她的办公室放了针孔摄像头。
平时院长的办公室也没人来,而且是时槿安装的,院长也就同意。
没想到今天还真让时槿拍到陆谦的把柄。
时槿从小熊的体内取出摄像头,打开手机,之前陆谦强行在院长办公室翻东西的画面就出现在屏幕上。
这算犯罪吧?她还挺想送陆谦去和陆一一团聚的,不过目前来看是不能这么做了。
不过用来威胁他绰绰有余。
“小槿你最近过得不顺心吗?”院长捧着时槿的脸问她,
“嗯?”时槿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的眼睛已经消肿了呀。
她强迫自己笑得真一点再真一点。
“没,你不知道网友现在都不骂我了,都夸我呢!工作也比之前轻松还赚得多,我挺好的。”
“我都知道,可是你看着怎么就是不高兴呢?”
时槿的鼻头一酸,眼眶发热,她忍住想哭的冲动,她好想抱着院长妈妈哭一场呀!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真的没有,不过陆谦确实挺膈应人的,不过影响不大。”
时槿不肯跟她说,院长也不逼她了。
院长拉着时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看出来时槿一直想走,院长把自己给时槿做的一些小菜给时槿带上就让她走了。
离开孤儿院时槿直奔陆家。
“时槿小姐?”佣人听到狂按门铃的声音,跑出来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时槿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开门。”时槿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哑,特别是声线低沉的时候。
佣人听出来她心情不好,也知道现在陆家的小姐已经不是陆一一而是时槿,赶紧给她开了门。
“老爷和……”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槿一把推开,陆家就没一个好人,就连陆家的佣人都是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东西,以前没少给她脸色看。
被时槿粗鲁的推开,佣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敢在心里骂她。
别墅的门没有关紧,时槿走上前,直接一脚踹开。
“陆谦!”
客厅里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看向门口。
只见时槿摘下口罩直接越过家里的客人把手里的油漆泼到陆谦身上。
林家的人来做客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林妈妈尖叫着退后了好几步。
“啊!!”
她没看错的话,这就是她儿子要娶的时槿吧?
“时槿!你个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陆谦吼着就一巴掌扇过去。
时槿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怕他看不清还特意把声音开到了最大。
“你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陆谦恶声恶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想好了,你今天要是敢打我,我就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
陆谦的巴掌生生停住,脸被气成颗猪肝色,扶着心脏大口的喘气。
林家的人都傻眼了,这就是陆谦口中温顺好拿捏的时槿?这要是嫁到他们家里,不把他们家搅个天翻地覆?
关掉视频,时槿像是才看见林家的人一样,转身把装油漆的被子随意丢掉,笑着和林家父母打招呼。
“不好意思,刚刚太生气了,没看到伯父伯母,我这个人容易生气,生气了就会失控,刚刚没有吓到你们吧?”
林家的三个人一起摇头,生怕他们说了什么让时槿不满意的话,时槿直接也一人送他们一杯油漆。
本来时槿今天也只是想上门警告警告陆谦,半路上收到林逸的消息,说他们已经在和陆谦商量两人的婚期了。
她的号码就是陆谦给林逸的,她要是再不采取行动就真的要被陆谦逼着嫁给那个肾虚男了。
于是她临时起意,买了这杯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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