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过跟她说太多, 解释太多。
每当想起过去的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失落感会不由自主地蔓延到全身, 但说出来了，
却有种压制许久的畅快, 前所未有。
修身的淡紫色长袖，像起伏的波浪, 在翻飞的手指下，印出不同的形状。
沈星芙不知说什么，说“可以”也不是，说“不可以”也不是，早在他问出口时, 他已经在动作了。
“你问了跟没问，有什么区别…”
他的指尖是灵活的, 毫无节奏地, 在她身上弹琴，浅淡好闻的雪松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缠绕在她周身。
唇在柔软中沉溺，身体在他温凉的骨节上时而松弛, 时而绷紧，心跳鼓点般。
把话说开之后，像打开了他的某处开关，沈星芙忽然发现, 她之前对他存在什么误解。
忽地, 她吻着吻着, 不动了。
脸上发烫得厉害, 有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她往后挪了挪，听到男人闷哼了声，声音很沉。
感觉到了什么。
他动作没停，吻她的耳朵。“你想玩么？”
“玩什么？”她语气松软地问。
沈星芙：“可以吗？”
她没在现实中间过看见过，更没说碰以及玩了。
“我都是你的，”他低声说，“有什么不可以。”
李斯渝：“那天在健身房，你不是一直很期待？”
谁……谁期待了。
沈星芙愣了一秒，原来他说的玩，和她以为的并不是同一个东西，“你是说腹肌啊？”
“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她想的是……是那个，行吧果然是她想得太多了。“算了。”
“脸皮这么薄？”
她趴在他身上，真正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时候，她反而没那么放得开了，“我躺会儿吧。”
“那躺着吧，”他嗓音很磁，“可以躺着亲。”
……
走之前，沈星芙去房间找出自己的相册，拿出一张她之前用拍立得拍的小张照片，“这个给你。”——
他回去冲了个冷水澡。
沈星芙给他发了消息：“其实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回：“想听？”
沈星芙：“想听啊，刚刚光顾着亲，都没听你详细讲讲。”
“可能要讲很久很久。”他说。
很快，她就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屏幕里她侧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你说，我听着，我乐意听。”
闻言，他薄唇扬起好看弧度，眉眼温柔好看。
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不累？”
“不累，我现在都还挺亢奋的。”她从来从来，都没有设想过他会喜欢她，她以为这种可能性为零，“你跟我详细说说？”
李斯渝：“其实第一次见你，不是在走廊你堵住我那次，是高二刚开学那一次，是在下雨天，你还有没有印象？”——
下雨天，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下。
行色匆匆的人群，奔向教学楼。
那天他没有打伞，也没有带伞。
短发的女孩路过他，又逆着人流跑回来，扯着他的衣袖，往教学楼奔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记住的，除了那双粲然的桃花眼之外，还有她跑起来飞舞的黑发。
那时是高二下学期开学。
从那个学期开始，他们搬到了新校区，班级排列顺序得到了大调整。那天之后，他本没有刻意再留意她。
某次课间。
他趴在课桌上，不经意间望向窗外，一抹极为清淡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讲桌旁，一阵嬉闹声传来。他捕捉到了那个短发女生的身影，阳光穿过她的发丝，照得她侧脸通透明亮。
忽然，她笑着，抬头看向他。
他呼吸停屏了一瞬，下意识想躲开她的视线。
片刻后，才发现，她看的人并不是他。
只是在对她身旁的人笑。
一股失落感，从心底腾起。
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这令他很不习惯。这种感觉，驱使他从走出了教室之外，背倚在栏杆上，沐浴在阳光下。
假装不经意地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一直到，她进了走廊尽头的九班。
她与他在同一楼层。
他开始留意起下课后走廊的动静，她和她的朋友们，会在星期二下午第二节 课后经过，上完体育课后，她和她的朋友会经过一班门口，也只有这一次。
而他，在摸清楚这个规律后，会在星期二的午后，在走廊上晒太阳。
她的视线却没有停在他身上过。
唯一有一次，她看过来时，他却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注意力，总会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
明明她与他，仅仅有过一次交集。
只是那个下雨天。
可从那天发现她与他在同一层楼开始，他开始有意无意关注她。
办公室明明在一班楼下。
他却开始频繁地带着练习册，带着一堆他解得开的题，去办公室像模像样地问完题，再大费周章地绕到教学楼，另一侧的楼梯往上。
这样他可以从九班经过。
从她班级经过了无数次，也从余光中，注意过她无数次。她的桌上放了一盆迷你的绿植，放了一本很小的日历，每过一天，她会在日历本上打个叉。
她的试卷发了很多。
却总是堆成一堆，放在桌上，被一本书在在下面，越来越厚。
下课的时间，她偶尔会趴在桌上睡觉。大部分时候，她会笑意弯弯地，和同组的人说着什么。
他没有停下过，偶尔会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他记住了大概的音，却一直不知道她的姓名。
某次在办公室，他主动请缨为老师整理资料。大考成绩的年级名单，包括九班的人在内。他鬼使神差地，翻到了那一页。
他找到了她名字读音对应的字——沈星芙，这是她的名字。她的成绩并不好，排在中下层的位置，尽管，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她成绩不会太好，从她乱七八糟的桌面便可以猜测一二。
沈星芙。
沈星芙。
知道她的名字时，他在心中默念了两遍。
她总是应得很响亮，亮晶晶的眼里带着笑意，看向对方。
他以为他培养了新的爱好，观察。
不然为什么，每天都在观察和她有关的一切，这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
他从九班门口经过，看见某个男生，勾着她的肩膀和她笑闹，从教学楼正中间的楼梯上来，和他迎面相撞。
“你刚刚打球的姿势，真的笑死我了，你去跳广场舞吧你。”
“喂那叫帅好吧，你听到人群中的尖叫了吗？啊？”
“那估计是被吓到的吧。”
他们讨论得很热烈。
甚至，她都没有留意到有人与她擦肩而过，一直在笑。
她抬手，笑着去揍那个男生。但在旁人看来，那却是在亲密打闹。
他目不斜视地同他们擦肩而过，身体像跌进了北极的冰寒之地，脚步迟缓。
脑海中，却反反复复重复着，她被男生搂着肩膀时的模样，反复回放。
有一股无名之火和不知从何涌出的酸涩，那一瞬间，席卷了他，他极不情愿看见这一幕。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
他并非单纯地想观察她。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也想靠近她，可她从未留意过他。
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他和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交集。
那天之后，他不再从九班门口经过。
他想，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不再刻意关注她，没几天就好了。
但上课的时候，他会想到她趴在课桌是的样子，她上课开小差的样子，她说起高兴的事情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常常让他在落笔做题时，浮现她，挥之不去。
罢了。
遵从内心吧。
不想再作无谓的挣扎了。
那天放学之后，他去了操场。
沈星芙在篮球场上和男生打篮球，穿着浅蓝色侧白边的短裤，露出白皙的膝盖和小腿，身影跳动，笑容明媚，像个小太阳。
但那个笑容不属于他。
他远远地站在树下，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快乐，她投进了三分球，然后笑着满场跑，像是有挥霍不完的精力。
有几个和他同班的男生也在打球，见他过来，有些震惊，但也很热情地招呼他：“那个，李斯渝，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打球？”
“好。”他答应了。
可没有几分钟，他捂着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那时候身体不是很好，不能晒太阳，不能做剧烈运动，一晒脸会通红。
在场上奔跑了几分钟。
他坚持不下去了，没法继续。
也许是他没法拥有像她那样肆意热烈的青春，她对于他而言，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那天回去之后，沈星芙造访了他的梦境。
那是个很离谱的梦，梦里的她，和平时太阳似的她完全不同，她掀开了他的被子，钻了进来，用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也是他做过的最荒唐的梦。
第二天醒来，他不得清洗了被单。
这个梦，让他很抓狂。
那就算了，接受这个事实。
他越是喜欢她，却越在看见她时，表情就不由自主地越冰冷，每回都在与她即将对视的前一秒，迅速移开，生怕被她捕捉到。
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他的喜怒会被她牵着走。
一个仅仅在雨天和他有过短暂交集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牵动他的心。他开始希望得到她的注意，但囿于冷淡的性子和莫名的清高，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短暂的暑假开始。
闲在家里，人很容易想七想八。
而他，很容易就想起了她。
一个至今，可能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她会如何度过这个炎炎夏日，又会和谁在一起嬉笑打闹。他沉浸在这些没有意义，且自我折磨的问题中。
他去了有海的城市旅行。
一望无际的海洋面前，他的心事在这片海面前，显得格外地微不足道。
可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此时他可以和她一起，那该多好，只有哗啦啦的海浪声，给了他回答。
这次旅行，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预测和掌控的，只有喜欢，是无法预料且无法控制的。
猛烈，汹涌。
高三刚开学，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在台上念着提前备好的演讲稿，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方向。
他与她的距离隔得很远。
但他一眼就捕捉到了她，他心知肚明原因为何，却还是佯装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她站在队伍后排，短发，青涩却生动的脸庞，和一双形似桃花瓣漂亮的眼睛，盛着清晨初升的太阳光，熠熠生辉。
和几个男生女生，讲着悄悄话。
有捣乱的人跑上台，给他递了封情书。也就在这一刻，他第一次，与她对上了视线。她和几百道看好戏的眼神，一齐望向他的方向，那一刻，他感觉紧张。
上台发言时，都不曾有的紧张，此刻不合时宜地在她远远投来的目光中发酵。
校领导在旁边责问教导主任。
台下的人在起哄。
他机械地读着演讲稿，把所谓的情书撕成两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转头再看她，她的视线已不在他。
仿佛对刚才的事情毫不在意。
他捏着话筒，捏到指尖都发白。
她背对着他。
没在看他了。
有人伸出手，指了指他的方向。
她却并未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来，仿佛对她而言，他就只是个例行发言的隐形人，只短暂地在刚才拥有了存在感。
这让他深感无力。
她成为了他近在咫尺，想触碰却无法触碰到的存在。直到那天，他如往常一般，拿着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上楼梯，还没上到平地。
他瞥见了她的背影。
从转角处露出，和她几个朋友站在那儿，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他顿了脚步，没往上。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是从他熟悉的嗓音说出的，“李斯渝？他有那么难搞吗。”
他心中一喜。
难道她……喜欢他。
这个猜测从心底钻出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雀跃从心底涌出，直到他听见了她下一句话：“你们千万得保密，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件事，不然他知道了我不是真的想追他，那就尴尬了。”
“那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怎么才能不被他发现，又……”此人说着，忽然止住了话头不再说话。
他假装无事发生，目光冷淡得从几人身边路过，感受到了她看过来的视线。
从天堂跌至谷底，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种滋味不好受，像被人从空中狠狠摔到地上，很痛，很难受。
但却又病态地，滋生了一些期待。
这种期待，甚至压过了恼火，处于上风。
两天后，他拾阶而上。
沈星芙在走廊处拦住他。
第一次，她在对他笑，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眼底笑意粲然，柔软的唇角扬起，有个月亮似的可爱弧度：“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作者有话说：
到3.20期间！隔日更！因为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小天使抱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鲸落 2瓶；感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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