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世界载入中——”
“宿主已融合。您现在的身份为,极上墟宗长老庄澜序。”
“请务必完成您此行的任务目标,阻止男主薛寒鹜堕魔黑化。”
庄澜序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清明瞬间换了混沌。
他敲了敲隐隐作痛的额角,环顾着周遭的景致。
白纱裹着床围,案前搁着的是素白胚的瓷瓶,而上还插着一束红梅。
白雪红梅,相得益彰。
更是素雅得紧。
庄澜序啧了一声,随意摆弄了一下那贵重的花瓶。
不禁又嗤笑一声道:“这原身倒真是面子功夫做得顶好,外界瞧着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极上墟宗长老,清雅又温润。可谁人知晓,他心底里就是黑的、脏的,非要人命的。”
他说罢,却没等到机械的系统音回复他。
呆了半晌,庄澜序终是没耐住性子。
他皱着眉头,又呼唤了一声:“二百五?你去哪了?”
二百五是他的人工智能系统,编号二五零。
用来辅助他在各个书中世界,顺利地完成穿书管理局布置给他的任务。
这才有个童音闷闷地出了声:“宿主,对不起,我做错事了。”
庄澜序皱眉,忙问:“怎么了?二百五。”
二百五良久才又答话:“宿主,我算错了时间。我本该将你送到八年前的,可不知怎么设置错了你穿书的时间。”
庄澜序深吸了一口气,险些未曾憋住。
他赤脚下了床,踏着冰凉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吐出口中浊气,说道:“也就是意味着,我本该在薛寒鹜七岁的时候过来,结果生生拖到了十五岁,而原身已经苛虐了薛寒鹜八年?”
二百五弱弱地应了一声。
“算了。”庄澜序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先试试看吧。”
他又长叹了口气,透过雕花木窗望去外面。
那明媚的阳光,好似也不那般光亮了。
——“左不过任务失败,就重来一回罢了。”
庄澜序这才察觉到自己脚上冰凉,竟是没穿鞋子走了许久。
他又几步回了床榻边上,随意趿上了那细密银线勾勒的鞋履当中。
他行至衣橱前,拉开便只得见一水儿的素白衣。
眉间缓缓拧出个深深的川字,又道:“这原身真的是——装若观音,心若蛇蝎。可当真希望,他还未曾对薛寒鹜做出什么太出格的虐待之事,好叫我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他好容易在那一片白中挑了个有颜色的纱衫,套在了那一身白上。
又向来不会挽发,随意从那堆珍贵的冠子中寻了两个冠梳,将披散的长发别了起来。
倒叫不要遮着眼眸便好。
他理完了装束,又是唤了二百五一声。
二百五自打晓得宿主不会怪他,就连声音仿若都轻快了几许:“怎么了呀?宿主。”
庄澜序便道:“再将那《蚀骨》的原书调出来,我瞧瞧——”
《蚀骨》此书是个黑化男主文。
男主薛寒鹜本该虽是小时受尽了折磨,可长大后却遇到了心爱的女主,被感化放下仇恨,最后帮助仇敌一起对付反派,拯救了六界的故事。
可奈何原著作者写着写着便失了恋胡乱下笔,甚至连女主都未曾出场,根本无人拯救男主这个小可怜。
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本该是光明磊落的男主,已经变得心狠手辣。黑化堕魔,妄图一统六界了。
所以他便联系了穿书管理局,想要从源头更改这个故事的结局,让薛寒鹜依旧是那个心怀大义的正道之光。
庄澜序关闭了书籍界面,啧啧称奇:“说实话,我总觉得男主黑化才理应是最合理的结局。凭甚的他受了那般多的委屈与虐待,还要叫他敬爱并帮助曾弃他如敝履的人?难不成真的要被折磨得浑身鲜血淋淋,还要笑着说一句你做得对?”
薛寒鹜所受的磋磨,在书中描写极尽详细——
他先是被自己所穿的庄澜序原身喂药试毒,几次三番地险些要没了命。
而后又被原身扔进了百兽窟里自生自灭,预备着当个妖兽的口粮。
虽是试毒挺了过来,落了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也叫他在百兽窟中寻到个功法,为他而后的修为奠基。
但那时候他身上、心里的痛,却也是真的彻骨。
要知道,薛寒鹜在最开始被原身接来之时。
可是抱着终是有人关怀爱护自己之心,向往而来的。
而原身,只不过是妒忌薛寒鹜的天资卓越。
仅此而已,当真可笑。
更有甚至,为了以防自己的事情暴露。
原身更是将薛寒鹜曾曾曾祖父曾因过失害人性命之事拎了出来,四处宣扬。
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薛寒鹜是个杀人犯之后一般。
实在是令人不齿。
庄澜序也恶心极了这原身做派。
这《蚀骨》的任务,也是因为他心疼薛寒鹜,亲自同穿书管理局要来的。
回顾着原书完毕,庄澜序又对二百五说:“好了,我都了解了,咱们还是老样子。”
二百五立马乖乖巧巧地答了一声好,再也不出声了。
这是它和庄澜序约定好了的。
庄澜序不爱总有个系统在他脑海之中吵吵闹闹,便是定好了,每次只有自己呼唤,系统才会出现。
平日里面他就像是个正常人一般,也不必汇报什么任务进度。
二百五不再言语后,庄澜序又是对了一下时间线。
若是按照原书中所描写,恐怕正巧是在一个月前原身便已然用薛寒鹜试了毒了。
这便是大大的不好了。
试毒一事是薛寒鹜恨上原身的契机。
再之前的苛虐,好似都是小打小闹般,让薛寒鹜还对未来有着一线憧憬。
可试毒之后,薛寒鹜终是发现了原身这一副蛇蝎心肠,无药可救。
他不再对庄澜序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只希望自己要么此刻便死了,要么——
就在未来杀了原身!
庄澜序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儿搓了搓自己因着思及此事而有寒意的脸颊。
直到红了一片,这才停手。
这可怎么办才好?
若是再早来一月便也是好的,却偏生就差错了这短短一个月。
难不成,他真的要重来一次?
想及此,庄澜序便觉得头痛欲裂。
其实从他自《蚀骨》的世界中醒来之时,他就已然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紧。
哪一回他做任务穿进来的时候,都不如这次难受。
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更是不爽利,就好似被人捆着捶了一通般。
只是如今有更令他愁眉不展的事情。
他便没那么在意方才来的时候,是何种状态了。
“就试试吧?”
如同安抚自己一般,庄澜序又宽慰了一句。
而后他开了门扉,唤了位座下弟子来,问道:“你可知薛寒鹜如今在何处?”
弟子垂首答道:“于积岚涧外的茅草棚中。尊上可是要我寻他过来?”
庄澜序缓缓点头,如原身般微微扬起下颌,装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说道:“嗯,唤他来见我。”
弟子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急急地退下去寻薛寒鹜了。
庄澜序吩咐罢,便坐回了桐木桌前,无意识地把玩起了茶盏。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又是扯了扯皱起的衣角。
只望这次见面,别有那般糟糕便好。
他心中想着,更是忐忑了起来。
其实原身装得颇好,这些个座下弟子只当薛寒鹜受长老疼爱。
虽是不解缘何他居于一处漏水的茅草棚中,可到底对庄澜序日日唤他一事甚是妒忌。
为此,竟是有更多的人去欺负羞辱他了,叫他的日子愈发得不好过起来。
弟子匆匆去了茅草棚,站定在门口,皱着眉头不愿意矮身进去。
只扬着声问道:“薛寒鹜可在?尊上唤你去寻他,你且快快动身吧。”
良久,屋内才传来一声略显虚弱的回音:“省得了。”
继而是嘻嘻索索地穿衣声,有一黑衣少年弯腰从矮门中钻了出来:“走吧。”
薛寒鹜慢吞吞地跟在弟子身后,他的脸上还带着试毒的惨白,可心中却在嗤笑。
不知这位衣冠禽兽的尊上,可又要寻他什么晦气。
依着他的记忆,这会子理应没什么大事儿发生。
左不过他又不会死,挨一顿打也无妨。
他阖上眼眸,勾起唇角。
不管如何,他都在等着。
即便已是生生熬了八年,可他心中还是有期许。
兴许那一日,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叔便回来了。
一路上七转八绕的,倒是撞见了几波人。
有洒扫弟子嘴皮子碎正言语着:“你们可是瞧见了吗?今儿个尊上没再穿得一身缟色。要我说,尊上本就生得好看,穿戴着点颜色,更是叫人移不开目光。”
什么?
薛寒鹜陡然停在了原地,怔怔的目光瞧得那位洒扫弟子浑身发麻,愣是瞪了他好几眼。
引路的弟子瞧着薛寒鹜不动了,又是恼怒地催促道:“快些!难不成你要尊上等着你?”
薛寒鹜这才回过神来,他唇边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着。
“是是,不能让尊上等着。”他急忙说道。
脚下不再是慢吞吞的,反而疾行几步。
本就手长脚长的,如今更是两步就越过了那弟子去,一刻便都不想停留地奔着庄澜序而去。
他的心脏跳得极快,快得好像下一刻便要从口中脱出一般。
可他却忍不住开怀,就连空洞的眼底都惹上了笑意。
他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确定这件事了。
到正殿之时,远远地他便瞧见了那紫衣披发之人。
仿若正有些焦急地翘首以盼,时不时地向外张望一番。
薛寒鹜滞了脚步,身上止不住颤抖。
只消瞧那一眼,他便能确定——
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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