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曼洗完澡出来,沈姝已经在睡下。
她的脑子一整天像转轴一样不停转动,从徐氏到徐韬重病,然后是在特管所听到的徐离与周沛的录音。
坐到床上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的思绪也是在这个时候,忽地在某个地方停住——
她一直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细节,这个细节从接到陆芸电话开始,便像一粒沙子卡在喉咙里。
令人无比介意。
“想什么呢?睡觉了。”沈姝疲倦的睁开眼睛,道。
徐瑾曼侧头,瞧着沈姝因为熬夜而泛起血丝的瞳孔,有些心疼,掀开被子上床。刚想说没事,睡吧。
沈姝将她的话阻断腹中。
“说。”
徐瑾曼把床头灯关掉,躺下,虽然同床的时间很短暂,却已经习惯性睡前会把手臂伸到沈姝脖子下面,方便沈姝往她怀里钻。
沈姝白天和晚上的形象其实差别还挺大的。
徐瑾曼低声说:“今天陆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忽略了一个细节。刚才我突然想起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陆芸,现在我手里具体有多少股份。”
未免万一,拿到徐离股份事她还没有告诉陆芸,在陆芸眼里,现在陆芸自己的5,她现在应该只有12。
但是陆芸很准确的说。
‘你现在手里已经有14的股份,是徐氏的第二股东……’
沈姝眉心一凝:“她怎么知道?不可能是周沛,难道还有别人?”
她顿了一顿:“徐离投资失败用股份抵押虽然是主导的,可韩文玲和那个朋友收下徐离股份的人也知情。”
后话不必多说,徐瑾曼自然明白意思。
徐瑾曼:“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概率比较小。vi找人用的完全陌生的身份,没有人知道股份最后到了我的手上。就算韩文玲猜到,她也该明白人情生意没有做两家的规矩。”
所以她才觉得这件事值得深思。
甚至徐韬的事都可能暂时放一边,她怕的是身边还有未知的人。
她思考的事情太多,混在一起,便需要一点时间去理清楚。
徐瑾曼几分钟里望着天花板沉默,忽然肩膀一沉,沈姝的脑袋靠上来:“徐瑾曼,你完全相信vi吧?”
“当然。”
vi是她亲自招的,从进公司到现在,她可以确定这个人和她是一条心。
沈姝其实还没有说话,徐瑾曼便一瞬间福至心灵,她捏着沈姝的肩膀微微用力:“或许我应该朝别的方向查查。”
身边的……可未必只有人。
周沛能在她车里,办公室放监听,陆芸就没这个可能么?
沈姝也是这个想法,虽然太过荒谬,她感觉徐瑾曼身边一个个人,仿佛时刻都在准备为她编制蜘蛛网。
这一张张带着毒液的蜘蛛网,组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笼子。
企图将徐瑾曼罩住。
沈姝的心有些发闷,在徐瑾曼腰上的手忍不住张开,再抱紧。
仿佛五指张开能更大程度的与徐瑾曼接触。
徐瑾曼感觉到,她垂头,下巴在沈姝头:“明天早上我联系一下黎蓝,让她找人来看看,最好家里也查查……”
她话音顿住,别说沈姝,连她产生这种想法的一瞬间,都感到惊心与紧张。
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毕竟很多事情她们都在家里讨论过,包括渠城的很多事,甚至现在所说的这些话,如果真的有监听,那基本上不存在秘密了。
但目前看来陆芸知道的程度有限。
徐瑾曼由下巴改成脸,再去蹭沈姝的头发说:“别怕。”
她自己也觉得这安慰虚浮。
下一秒道:“抱歉姝姝,让你跟我一起经历这些。”
事情越往深处走,徐瑾曼便越觉得不该把沈姝拉进来,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她只能尽最大能力去保护沈姝。
沈姝的张开的五指往上走,停在徐瑾曼的肋骨处,不再动弹。
“费什么话,睡觉。”
徐瑾曼:“……”
徐瑾曼的精神渐渐从思考的紧张,游移到沈姝的手上,其实那个地方……很危险。指尖几乎就在山脚。
隔了片刻听到沈姝平静的呼吸,徐瑾曼缓了缓神,也闭上眼睛。
只为了能安心睡觉,睡前将沈姝那只手往下挪了几寸。
因为她发现,就算信息素的匹配度没有那么高,沈姝的触碰依旧很容易能让她动|情。
最近因为徐家的事,又是加班,又是分神。
回家后,和沈姝接吻也好,别的稍微亲密的接触也好,基本都是点到即止。
时间太晚,她顾着沈姝。
沈姝也顾着她。
或许是因为大家彼此都知道,若是开始,这一场盛宴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停下。
-
第二天一早徐瑾曼就联系了黎蓝,找了一个人过来将家里先查了一遍,所幸没有发现监听的情况。
而后是目前开的这辆车,也没有。
在徐瑾曼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有了新的情况。
隔音强大的办公室,非常安静。
检察人员拿着专属仪器从她的办公桌下方,小心翼翼的取下——一个微型监听器。
从周沛和徐离的对话看来,这自然不是周沛放的。
而且检察人员说从监听器上固定胶体看,是近期装上的。
也就验证了一部分猜测,这个监听器的主人是陆芸。
现在徐氏正是关键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就把这东西拿走,陆芸势必会怀疑,或许还会起别的波澜。
徐瑾曼在短暂两秒钟时间里,下了一个决定。
暂时留下了这枚监听器。
同时给vi发消息,把人叫去会议室。
没有对于前提,直接将监听的事和vi说。
“您不在的时候,办公室都是锁上的。”
徐瑾曼的办公室是双重锁,一道正常,一道指纹,出门的时候都是指纹上锁。
指纹上锁的时候,就算她和周沛,也需要徐瑾曼在手机端同意才能开门。
vi第一反应是周沛。但徐瑾曼说:“除去周沛和你,更大的可能,这个监听器是我在办公室的时候按上的。”
监听器安装也很简单,只需要碰到办公桌底部就能按上。
近期vi基本都在她身边,平时她在办公室见谁,vi大部分都有数。她找vi就是怕想不到那么全面。
徐瑾曼平时在办公室见的人不多,除了她和周沛,也就几个主管和客户。
vi思忖着,忽然不知想到什么,道:“一周之前,八楼的直播工作室有两个新招的主管。我记得她们过来报道的时候,其中一个掉了一份报告,正好靠近您的办公桌。”
当时她觉得那报告掉的离那个人有些远,所以还多看了一眼。
现在想起来,也只有这个人比较可疑。
徐瑾曼:“你先去查查,确认一下,如果确认这几天也先不要动她。”
vi的效率徐瑾曼无需多言,不过两个小时,vi通过查证与电话试探,确认了在她办公桌底下装监听器的人,就是新上任的其中一个主管。
且证明了此人在陆芸手底下做过事,只不过后来陆芸不在公司任职后,便也辞了职。
大概因为提前有过心理准备,也或许是因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以至于徐家这些人,不管是谁,做了什么,她都不奇怪了。
她现在庆幸的是,这个监控装的时间晚,她发现的也早。
回想这段时间,她更多的都是在处理徐氏的事,倒也没有太大的把柄在陆芸手里。尤其……她二次分化,包括打封闭剂的事,还好陆芸都没有听到。
否则还不知道生出什么风波。
但同时,徐瑾曼面对这个女人事情绪更加复杂。
每当她感到厌恶时,内心深处就会产生一种不属于她的悲观,与痛苦。
原身对这个妈妈的感情,即便再恨,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徐瑾曼强行将心里这种情绪压下去。
等她这几天把徐氏的事处理的差不多,再来和陆芸算这笔账吧。
-
徐韬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
徐瑾曼听闻消息,虽然个人意愿不想去,但因为几个大股东也都去了,碍于之后在徐氏的事,她还是去看了一眼。
徐韬私下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或许因为虚弱,显得更是冷淡。
实际上,他们从上次险些动手之后,就彼此心知肚明。
父不像父。
子不像子。
倒是陆芸,把她拉到外面楼梯间,再次询问她的打算。
“曼曼,徐离上午就已经来过了,他们说了什么还不知道,但肯定是关于徐氏的。我想过了,徐韬很可能是立了遗嘱,不管他有没有事,最后徐氏都可能落入徐离的手上。就算你手里现在有12的股份,你也必须要做点什么。”
徐瑾曼看看陆芸,幽幽问:“妈,你上次说14,我以为你知道了呢。”
她猜测是因为陆芸事后也想起来,说漏了嘴,现在在假装找补。
果然,陆芸表情一怔,随即道:“是吗?我不记得了,曼曼,你之前告诉我散户加上我们母女两的,不是就12吗?哪来的14。”
可惜。
徐瑾曼想,这一家人竟然没有一个演员,真是可惜。
徐瑾曼面色缓和,像个温和的女儿:“啊,原来你不知道呀。妈,我忘了跟你说,其实……”
陆芸听完,徐瑾曼拿到徐离那2的时候,倒是真有点高兴,觉得这个女儿没有瞒着她这个妈妈,同时心里的疑虑更少。
虽然和徐瑾曼关系缓解,但总感觉还有之前的隔阂在。
现在见曼曼对她没有隐瞒,顿时笑道:“我的曼曼真是长大了,徐离那个蠢货怎么能跟你比?我就说,你就是最好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和你比。”
徐瑾曼为的就是彻底打消陆芸的担忧,陆芸装这个东西的用意,无非还是因为怕掌控不了她的女儿。
怕女儿的行为和想法,对她这个妈妈隐瞒。
这个时候她必须安抚住陆芸。
而且也是为了之后。
徐瑾曼也不多说别的,再和那几个各怀心思的股东打了招呼,便离开。
…
这个时间点正是下午茶的时间,但也是沈姝上班的时候。
徐瑾曼从医院转头,到星城去接沈姝。
在公寓楼外接到沈姝,往路边的白色宾利走。
徐瑾曼问:“上午在家干嘛?”
今天天气冷,沈姝穿了一件半高领的薄毛衣,外面套着米色大衣,黑色柔软的头发松垮垮扎在脑后,白皙的皮肤,豆沙的唇色。
平添一丝娇媚。
沈姝半垂着眼睫,似乎在给谁回消息。
沈姝说:“睡到十点,然后和蔡莹视频了一会儿,吃了午饭,看了书。”
徐瑾曼微微怔住,难得的,报家门一般详细的内容,但是好像少点什么。
她侧头,扯了扯唇:“那你怎么不跟我视频?”
沈姝从手里屏幕抬起头看看她:“那下次?”
徐瑾曼一本正经说:“行。”
二人即将上车时,徐瑾曼和沈姝对视一眼。
关上车门。
沈姝道:“怎么换回来了?”
“换着开开。”徐瑾曼启动宾利。
车子行出去几分钟,徐瑾曼侧头看到沈姝还在低头看手机,正想问,支架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划开,便看到群内蔡莹的艾特。
蔡莹:【徐瑾曼那你来吧。】
徐瑾曼:【?】
她开着车,不好去看前面的消息,问沈姝:“她在说什么?”
沈姝说:“说过两天要给你做个美甲。”
徐瑾曼:“?”
“好像是最近挺感兴趣的,买了一套设备,说过两天带过来。”沈姝声音不疾不徐,因为徐瑾曼的表情,清淡中若有若无的挂着笑。“要给我做,但我拍戏不方便,我建议她找你。”
徐瑾曼:“……这么卖我?”
沈姝唇角弯了弯:“万一她有天分呢。”
那抹笑让徐瑾曼也没法子,只说一句行吧。
而后趁着红绿灯,她拿手机在群里将前面的聊天记录翻了一眼。
蔡莹:【沈姝大明星!你愿意成为我第一个美甲用户吗?星星眼】
沈姝:【可是我要拍戏,不方便。】
蔡莹:【可是我真的好想帮人做美甲啊,你看这些图片好好看哦。嘉嘉也拒绝我了呜呜呜。】
蔡莹:【图片】
蔡莹:【图片】
徐瑾曼点开图片,一张图片有几张,都是美甲的款式,粉粉嫩嫩,看着倒是很清爽漂亮。
蔡莹:【你看第二个带红钻的,还有小链子,特别好看!】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徐瑾曼的反应是,颜色还行,就是特别像圣诞树,上面挂满了装饰。
但是下一句话,徐瑾曼的抗拒便消散许多。
沈姝说:【你可以问问徐瑾曼,她的手好看。】
红绿灯正好跳,徐瑾曼把手机关掉,午后的阳光从外面玻璃微微撞进她的瞳孔里,泛出莹亮愉悦的光。
车内有两分没说话。
气氛静怡而舒适。
隔了片刻,汽车停在公司的底下停车场。
徐瑾曼侧头看着沈姝,眼底达成某种默契——给狐狸的陷阱可以准备开始了。
沈姝的将计就计。
周沛既然在车里装了监听器,她们就利用监听器把人引出来。
不过徐瑾曼把这个事情想的简单了一点点。
她平时在陆芸什么的面前,倒是装的挺像那么回事,但对着沈姝,而且车里空荡荡两个人,就这么干看着演戏,还真有点……尴尬。
刚才上车的一路,她们都很自然,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卡住。
手臂微沉,沈姝解了安全带靠近时,徐瑾曼闻到那缕她身上的香气,她今天似乎擦了一点香水。
沈姝盯着她,手盲拉开储物箱,语气里有几分惊讶:“那个里面装的白色的粉末是什么?”
徐瑾曼一怔,还是手臂软肉被人轻捏一下提醒,才接上台词:“好东西啊,想知道?”
“想啊。”沈姝看着人演。
有点像是被老师特别关注的学生。
徐瑾曼垂眸,嗓音清冽:“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沈姝忽地再凑上前,搭着徐瑾曼的肩,二人从彼此眼睛,情不自禁移到下方唇瓣。沈姝轻声说:“说嘛。”
是私下没有用过的语气。
徐瑾曼喉咙动了动,没忍住。
一吻结束,徐瑾曼捏着沈姝的手,哑声说:“上次我在蓉城,被殷雪下药的事你还记得吧?这个和那个东西是一样的。好不容易搞到手……”
“当然记得,不过那个背后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沈姝:“你拿这个药粉是要做什么?”
徐瑾曼:“我爸现在病重没办法理事,我看他的意思是要把公司交给徐离,我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你要做的什么?”
“这个东西一点点就能让人神志不清,等他没什么意识,到时候想让他签什么字,他不会同意?最后徐氏还是我和我妈说了算。”
沈姝:“老婆真厉害啊。”
沈姝的指甲在徐瑾曼手臂上轻轻刮过,耳朵酥麻的时候,手臂内侧也是一片酥麻。
“可是这个药你怎么让他吃?医院里到处都是人,不安全。”
“放心,我有安排。”
-
“徐瑾曼的安排是,明天早上凌晨五点病房内外的人都会被她调开,监控室的视频也会处理掉,她会扮做护士到徐韬病房,药会注射到徐韬的输液瓶里。”
六十平方大小的屋子,色调偏灰,透着难以形容的压抑感。
周沛坐在飘窗前,望着北城漂亮的夜景,对电话里的人说完,等了几秒钟。
徐离冷淡的嗓音从电话没入耳朵。
“徐瑾曼到底还是小儿心思,只想着让人精神失常便以为能把徐氏拿到?”徐离冷笑道:“我现在越发确定徐瑾曼能把她那个公司做起来,根本不是靠她自己。”
“她还提到了蓉城的事。”周沛说:“别紧张,她并不知道殷雪的那个药是我们给的。”
“还好殷雪那女人也没有透露过我们。”徐离淡淡道。
周沛:“毕竟她也恨徐瑾曼,她进了特管所,有人帮她在外面继续针对徐瑾曼也是好的。”
徐离应了一声。
周沛重新将话题拉回徐瑾曼的安排上:“阿离,我总觉得她不是这种偏激冲动的人,至少现在的她不是。”
徐离说:“我之前也觉得徐瑾曼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最近我发现她根本没有变,还是那个只会被陆芸摆布的东西。她能成功,不过是陆芸和徐寅成在背后帮她。”
周沛沉默片刻,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徐离喃喃道:“你说我帮她一把怎么样?”
周沛没说话,徐离继续道:“徐韬如果死了呢?再给徐瑾曼装一个杀人的罪名。徐韬的遗嘱上是我的名字,到时候……得到徐氏,还能除掉徐瑾曼和陆芸。至于徐寅成,到时候徐瑾曼谋杀生父的罪名爆出去,徐寅成又能做得了什么?”
周沛脸色微变,从床上坐起来:“阿离,你想清楚,你这是在……”
杀人。
“他就是该死!”徐离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他,我妈妈就不会那么惨,我也不会从小到大被人嘲笑是个后妈养的!他想弥补就弥补?你知道上午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什么?他问我还记不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样子。他恐怕想不到,我不仅记得我妈的样子,我还和她到现在都保持着联系。”
“他说对我妈是有愧疚的,让我在公司好好做。”
徐离像是笑又带着愤怒,和往常的她判若两人:“经历一番生死就想做人了是么?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恶心。”
那我和我妈妈这么多年的苦呢?!我妈说的对,徐韬只有死,才能赎罪。周沛,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会帮我的吧?嗯?”
周沛哑然失笑:“我们这算在一起吗?”
“当然。”徐离轻缓道:“这么多年,你见过我身边有别的女人吗?那些女人脏的要命,根本不能跟你的干净相比。”
“周沛,帮我。”
周沛叹了一口气:“我会连夜过去等着徐瑾曼出来,你等我确切的消息再说。”
…
北城特管所。
黎蓝的办公室内,和前两天一模一样的画面。
电脑里播放着徐离与周沛的对话,而黎蓝对面坐着徐瑾曼和沈姝。
半小时后,听完录音的二人离开特管所上车。
“蓉城下药她们算是亲口承认,殷雪那边也会重新再审,现在就看徐离和周沛明天会不会丧心病狂。”
徐瑾曼没有立时启动车,而是伸手将刚才从黎蓝那里拿的矿泉水拧开,递给沈姝。
刚才忙着说话,二人都没怎么喝水,现在她嘴里一片干涩,沈姝的唇瓣也有缺水的迹象。
沈姝接过去,喝了两口:“你觉得她会吗?”
徐瑾曼侧眸,和沈姝对上目光。
彼此眼底都是肯定。
从言语中能听出来,徐离和外在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某种程度上和原身有相似的点——都有疯的一面。
在这样家庭下长大的孩子,能正常才见鬼了。
想起徐离提及的那个生母。
徐离对徐韬的恨似乎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生母的缘故。
书里的介绍是,徐韬二十岁到北城创业,认识了陆芸,然后才和家里没有感情的妻子离婚。
这段应该完全是作者前期的诱导。
一段话,两句都是假的。
之前她只知道徐韬是因为徐家老太太的原因,为了徐家alpha的继承,所以才和前妻离婚。
现在看来,恐怕他们的离婚没那么顺利,或者说徐韬的这个前妻受了非常多的罪。
按照小说里,徐家全员疯批的设定。
说不定这种罪在前妻联系到徐离之后,尽数加注到这个女儿身上。
所以徐离对徐韬恨意滔天,对陆芸和她更是如此。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是这样,那徐寅成呢?是因为徐韬的前妻没有联系过徐寅成,还是徐寅成根本就不在乎?
而且徐韬并不是对前妻没有感情,相反,如果按照徐离的说法,可能为数不多作为人的感情都在这个前妻身上了。
徐瑾曼眼前没入一截白皙的手腕,垂眸,沈姝将矿泉水递给她。
沈姝说:“你也喝点。”
徐瑾曼连同沈姝的手一并捏在掌心里,凑到嘴边,喝了两口,没有松开。
她默了好半晌,一时间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我还以为她们不会相信。”沈姝突然开口。
“嗯?”
沈姝视线从那只捏着她的手上移,看向徐瑾曼的眼睛:“徐老师别的倒是很厉害,就是演技差了点点。”
徐瑾曼:“……”
徐瑾曼缓慢挑起眉梢:“演的不好?”
沈姝:“嗯,不是差点没接住戏。”
“有么?”徐瑾曼:“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可能心里想这事儿,这时候和沈姝随便说点什么,精神竟然缓了许多。
几乎和那天一样的动作,沈姝解开安全带,突然凑近徐瑾曼:“有啊,就是我这样的时候,你没接住。”
徐瑾曼凝着沈姝,温热无由温柔下来,几秒钟没说话。
宁静的车内,沈姝清淡的嗓音,缓缓说:“徐瑾曼,你不要那么紧绷。”
徐瑾曼:“还好吧。”
她其实是下意识的,但是说完对着沈姝的眼睛,又觉得这句话不够诚实:“是有点。”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出去玩吧。”
徐瑾曼问她想去哪里。
沈姝说之后一周只有一天休息,到时候她们再商量。
徐瑾曼点点头:“好啊,那你提前看看。”
说完,低头把车启动。
思绪却自始至终没有完全停止过,明天,会是一个很关键的日子。
-
凌晨四点多。
徐瑾曼驾驶黑色保时捷离开星城公寓。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医院附近,徒步从医院后门进入,全程避开死角,直接上到十六楼——徐韬的特护病房。
四点五十分,徐瑾曼一身白色护士服从徐韬病房离开。
在离开的两分钟后,另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人推门走进病房。
徐离走进病房,徐韬嘴上还带着呼吸机,人睡的正熟。
她站在病床边上,昏暗光线下眼底的血丝依旧明显,低头看了几秒床上的人,而后深吸一口气错开目光。
只要这一针下去,就什么都结束了。
她可以很顺利得到徐氏,也可以永远把陆芸和徐瑾曼踩在脚底下,到时候徐家别的人也得求着她们母女。
徐离的这么想着,发抖手忽然便不抖了。
她捏着输液瓶,将针尖对准瓶口,扎进去,拇指缓缓推动……
做完这一切,徐离咬着唇再度看了眼床上的人,这个剂量,足以让徐韬在五分钟内死亡。
她低喃喊了一声:“爸爸。”
徐离的眼眶微微发红,但是手机的震动让她瞬间醒过神来,她脱下手套,快速拿出手机给周沛发消息。
【可以了,让保安把人拦下吧。】
【报过警了吗?】
徐离发完消息,立马往外走。
现在她只需要从安全通道离开,换了衣服再……
“你好,麻烦稍等一下。”
徐离的思绪在女人冷淡的嗓音里,蓦然熔断。
她站在门口缓缓侧过头,一个穿着墨绿色特管所制服的女人,正冷冰的看着她,而女人身边还有几个同样身着制服的人。
黎蓝上前:“我们是北城特管所的。”
徐离保持着镇定,周沛怎么回事?她都还没有走,警察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徐离道:“哦,我不是这里的护士,这间病房是我爸爸住的。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说着,走道几声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中略有些突兀。
直到徐离看见徐瑾曼的身影从走廊出现。
不等徐离反应更多,边上穿制服的人已经打开徐韬的房门进去。
而身边特管所的女人道:“我们接到报警,有人涉嫌下毒谋杀,徐离,跟我们走一趟吧。”
徐离震惊道:“你说什么?你疯了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看向走近的徐瑾曼,抬手指过去:“你们要抓的人应该是她吧?”
徐瑾曼不疾不徐笑了一声:“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下毒。”
徐离瞧着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安与惶恐从心底深处蔓延。
这时候徐韬的主管医生护士们也都闻讯赶来,在他们来之前,特管所的其他人已经将徐韬的输液管封存起来。
徐韬幽幽转醒,因为精神不济说话的声音很虚浮,询问发生了什么。
但屋子里正是一团乱,根本没有人听见。
几个人包括徐离和徐瑾曼都走进病房。
徐离听到护士说:“还好,这个药还没有上,输液管是闭合的。”
“光是看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毒还是要交给检验科那边。我这儿不负责这个。”主管医生说。
黎蓝道:“没关系,这个我们会带回特管所处理。”
说完她示意身后的人,直接看向徐离:“带走。”
徐离难以置信:“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下的!是徐瑾曼下的!”
徐瑾曼淡淡看着徐离,说:“是谁下的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徐离咬着牙,她想的是,徐瑾曼下完药下楼的这个过程,她可以让保安拦下。这时候徐瑾曼下毒的东西要么在身上,要么在上下楼中。
只要徐韬死了,警察过来,就还能找到徐瑾曼杀人的证据。
而她这个真正下毒的人,早就将那针管处理干净。
但是没想到特管所的竟然提前到了,她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徐离感觉很不好,她很少有这么忙慌乱的时候,那个下毒的针筒就在她的身上……
她在想着要怎么处理当下的局面,怎么样才能逃过这一劫。
“或许,二姐觉得搜身这个方式不好。”徐瑾曼忽地走近:“其实还有更直接的。”
徐瑾曼站到徐离边上,指了指她身后的方向。
徐离顺着视线看去,灯光点亮后,电视机架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孔摄像头,正对着徐韬的病床。
徐离脑子里的弦蓦然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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