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天见谢琚前半生太苦,今年开春了,便不为难他了。
去岁雪灾的地区都已经重建,赈灾的银子这次没有被私吞,都落到了百姓的手里面,百姓手中有了银子,恢复生产不是难事。
这一开春,各地就开始了耕种,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科举上来的人才也都划分了各自的去处,特别是各州县,有许多的官员尸位素餐,被谢琚给撸下去不少,正好这些新科能够填补一些空缺。
那个令关宁一和谢琚都记忆十分深刻的姚舜宇自请回了自己的家乡去。
“考上了状元,臣衣锦还乡,不能只还衣,更要还人。”姚舜宇在请命回家乡任职时是这般同谢琚说的。
“那朕便准你还乡,也愿你能够对得起生你养你的家乡。”谢琚亲手题了字,题的是明镜高悬,这是地方衙内都会高挂于公堂之上的牌匾上的文字。
谢琚用笔题好字,又盖了自己的私印,赠给姚舜宇。
“做个好官。”这是谢琚对姚舜宇说的最后一句话。
姚舜宇带上任命和谢琚赐下的亲笔题字出了紫宸殿,在紫宸殿外遇见了一个如神仙一般的男子。
虽说不知这位公子的身份,可看着他的周身气质和那一身打扮也不是普通人,更何况他直接进入紫宸殿,竟然无一人阻拦,想来应当是今上亲信。
关宁一回紫宸殿,没曾想能和今年的新科状元打上照面。
“姚大人请留步,我有些话想说与大人听。”关宁一叫停了姚舜宇。
姚舜宇这下更是惊讶了:“您认得我?”
关宁一点了点头:“姚大人的问政答得极好,更是愿意放弃繁华的国都回到家乡做义工地方官,那么就请姚大人保持这份赤子之心,时刻谨记着自己多年寒窗,是为了什么。”
姚舜宇心下百转千回,能够有资格看科举考生们答卷的人何其之少,每一个考官都是数得上名号的重臣,可这男子不过弱冠之年,竟然也是朝中重臣吗?
“您说得是,在下一定会谨记的。”姚舜宇心中猜测着关宁一的身份,礼数却也周全得当。
“那便好。”关宁一笑了下,“姚大人此次回乡山高水远,祝大人一路顺风。”
关宁一留下了话,迈入了紫宸殿的门。
姚舜宇站在紫宸殿外,有些发愣,待回过神来,他问带自己出宫的太监:“敢问公公,刚刚那人是何身份?”
那小太监答道:“刚刚的那位是关贵君。”
“贵君?”姚舜宇在国都待了些时日,自然也是知道陛下后宫空悬,只有一个枕边人,还是一个男子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刚才的那个公子。
然而姚舜宇转念一想,这位贵君居然看过自己的文章,而且还对自己一番嘱咐……都说伴君如伴虎,说不准这位关贵君多的出现,就是陛下为了敲打自己。
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的姚舜宇心下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的信心。
关宁一哪里知道姚舜宇那么能脑补,进了紫宸殿,就去同谢琚说话了。
“刚才我进来遇见姚舜宇了,他今日就要回乡了吧。”关宁一回来了,安和便自觉地退到了一旁。
正巧墨用得差不多了,关宁一就取了墨来慢慢研磨。
“是啊,我还给他题了字鼓励他,希望他可以给秦国百姓一份比他科考试卷更优异的答卷吧。”谢琚笑道。
“会的,秦国万象更新,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关宁一磨着墨,脸上也有几分轻快的笑意。
“对了,你的生辰快要到了,今年生辰是你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生辰,各国都要派使臣前来祝贺,又有得忙了。”关宁一问过谢琚的生日,生在了四月,倒是一个春光大好的时候。
说起这事儿谢琚就烦得不行,他把笔搁下,端起茶盏喝了点茶,这一尝,发现不是他平日里常喝的茶叶。
谢琚把目光投向安和:“安和,你没事换朕的茶叶作甚?”
关宁一“噗嗤”笑了出来:“他哪里敢随便换你的茶叶?是我做主叫人换的,喝茶喝多了不好,你也不知换换口味。”
安和很想点头,就是,他哪里敢私自做主换茶叶?
谢琚立即变了脸:“原来是卿卿体贴我才换的,卿卿辛苦了。”
安和:“……”但凡关宁一没在这儿,他少不得是要为自己争辩一下的,这区别对待也忒明显了。
关宁一满眼期待:“好喝吗?这是我做的梅花茶,有梅花的香气,闻着挺不错的,就是不知尝起来如何。”
谢琚赞不绝口:“好喝!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喝过这么香的花茶。”
安和:“……”明明是您从小到大就没有喝过花茶!
关宁一得到了谢琚的正向反馈,心情不错:“那我多备一些花茶,各式各样的,你想喝了就煮花茶喝。”
“多谢卿卿。”谢琚放下茶盏,轻轻地扯着关宁一的袖边晃了晃。
当着安和的面关宁一还是没那么开放的,咳了一声,把话题转回了谢琚的生辰上。
“晋国、楚国、韩国都要派使臣前来贺寿,因是第一次,也不能办得小气了,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办这场寿宴了?”
谢琚泄了气:“卿卿,说实话,我并不想办这声势浩大的寿宴。”
作为皇帝,那就意味着谢琚的寿宴不能和亲近的人单独过,他得坐在高台之上,接受无数人的贺寿,可这些人又哪里是真心为他的生辰开心?
谢琚从前所求,是能与母妃一同过生辰,如今所求,是与关宁一一块儿,总之就是不想把生辰闹得天下皆知。
当皇帝就是这里不好,喜欢个男子,多的是人要说,过个生辰,也要放出来被众人评头品足。
“可这是我们也没有办法的事情,总归今年是第一年,不好将这阵势弱了。”关宁一安抚道。
其实谢琚登基第一年的生辰很是重要,晋国、楚国以及韩国的使臣不单是代表他们的国家来贺寿的,也是来查探虚实的,谢琚登基,秦国究竟何去何从,他们都要来看看。
国与国之间不存在永远的朋友关系,只有永远的利益关系,要是有机会,其余三国都想将秦国吞并,以壮大自身。
所以谢琚的生辰,也是秦国向三国宣扬国威的时机。
“办吧办吧,先让礼部把往年先帝生辰的方案拿出来,在先帝办生辰宴的规模上给朕砍了八成再交给朕看。”
谢琚从不认为宣扬国威的方式就是铺张浪费,所以他能不花的钱,是坚决不会花的。
而以先帝奢靡无度的习性,哪怕是砍去了八成,怕是也十分可观了。
“接待外国使臣的事儿一向是由鸿胪寺负责的,那便交给他们来做。”谢琚想了想,又补充道,“让唐峰负责到国都城门外十里迎接三国使臣。”
唐峰何许人也?
但凡是和秦国打过仗的将领,第一厌恶的是谢琚,谢琚依靠着那么一个积贫积弱的秦国,都能寸土不输,还打得他们哇哇叫,而第二个嘛,就是唐峰唐大将军了。
唐峰是谢琚最忠实的下属,谢琚指哪打哪,很少有败绩,所以敌国将领对唐峰也是恨得牙痒痒。
谢琚让唐峰去城门外接人,无非是在说“你们都是秦国的手下败将”,光是在气势上就能灭了晋、楚、韩三国不少的气焰。
谢琚刚想完那三国跟随使团出使秦国的将领再见到唐峰之后脸色会有多么难看,就想起了一件令他头疼不已的事情来。
“卿卿你失忆了,所以有所不知,去年秦国和晋国一战,晋国输了,先帝曾提出要晋国皇子质秦国,后来虽然我登基了,可已经签下的和平盟约也不好更改,我想着那位质子到了秦国,我还是好生招呼便是,也想着晋国日后如果真能投鼠忌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那位晋国质子,在前往国都的路上,不知所踪了。”谢琚拧了拧眉,“我有些担心,晋国太子关昊为人勇猛有余而聪慧不足,他要是被楚国和韩国挑拨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时谢琚曾提出,晋国质子入秦之后,由他派人一路护送到国都去,关昊却执意不要谢琚的人护送,说是怕谢琚苛待了他的弟弟。
关昊作为一国太子是真的不够聪慧,对自己的幼弟倒是关心得很。
然而关昊的幼弟,在晋国一千精锐军队的护送下,竟然失踪了。
当初护送晋国质子入秦的军队刚进入秦国的领地没多久就遭受到了截杀,足足一千人的军队,死了个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有找到,那位质子也就不知所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只是当时拒绝谢琚派兵护送的关昊自己,所以关昊也怨不到谢琚的头上去,再加上这到底是楚国和韩国做的,以引起秦国和晋国之间的战争,还是秦国自导自演,都未可知。
关宁一眨了下眼,总不会他刚好捡到的身体,就是那个倒霉的晋国质子的吧?
不过这也不影响什么,就算这身体是那晋国质子的,那现在也是他关宁一的了,若真是,他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能让秦国和晋国交好的优势罢了。
“总归人还没有来秦国,你也不必想这么多,到时候看情况应对便是了。”关宁一挥了挥手,让安和退出殿内
待安和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拉好了门,关宁一就直接坐在了谢琚的大腿上,双臂勾着谢琚的脖子。
“陛下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有我吗?”
谢琚呼吸瞬间重了起来。
把笔放到一旁,双手抱紧了关宁一的腰,让自己怀里带得更近了几分。
“卿卿,你或许可以先担心担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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