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茵偷偷按住自己发抖的手, 从让他吃煎饺买炸鸡,一直都在观察他。
先前什么都不知道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不害怕是不可能, 于是只能一点一点的‘得寸进尺’, 悄悄探寻他的底线, 并在附近踩来踩去。
说实话,还挺带感的,特别在发现这个底线似乎还能更低一低的时候。
沙拉真的不好吃,但看着他不情愿却又乖乖吃东西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走吧?”他递了一包纸过来。
纪茵抽纸擦嘴,起身跟着往外走。
车停在美食城后面的停车场, 中间会路过一个大商场。
徐嘉树:“要不要买衣服?”
“什么衣服?”纪茵被问得一愣。
他看向商场一楼的橱窗,一个假人模特套着长裙。
纪茵:“怎么跳到买衣服上面了?”
“我好像没有给你买过衣服。”他盯着橱窗, “那条裙子挺好看,想不想试?”
那裙子是纱裙, 可能是要提前过圣诞,还能看到上面有小麋鹿、铃铛的绣花, 可爱又好看。
纪茵看了一眼就少女心萌动, 但又不明白他说这个有什么打算。
徐嘉树:“现在才十一点半,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就算开车过去也最多半小时,你想过去看人吃午饭,或者耽误别人吃饭的时间?”
他这一说, 纪茵也觉得这个点过去不好。
徐嘉树:“不如陪我逛下商场, 我有点想看你试那条裙子。”
纪茵又看了好几眼那条裙子, 最终没能抵住诱惑, 走进了商场。
徐嘉树:“按照下午上班时间算, 我们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 或许可以多逛几家?”
“你今天有点奇怪。”她在商场里找了个没人的长凳子坐了下来。
徐嘉树:“哪里奇怪?”
“不是,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有点奇怪。”纪茵说,“很热情,也很主动。”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
“一般你这样做,都说明你要动坏心思了。”
徐嘉树:“……”
他笑了笑,像是有些无奈,“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不应该是这样吗?”
问题是你不正常啊,纪茵心想。
徐嘉树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总得给我一点信任吧,我只是想试一试,和你去正常的相处。”
“这样啊。”她还是有点不太信,但又觉得他说得有一定道理,还是得给些信任。“好吧,先去逛街!”
她先去找有那条纱裙的店子。
店子靠外侧,还比较好找,她拉着徐嘉树的手走进去。
纪茵兴冲冲的脱下背包塞进徐嘉树手里,拿着裙子进更衣室,等裙子上身后,轻飘又柔软的质感,裙子上的花纹并不是一层,而是外面的小铃铛一层和里面一层小鹿叠在一起。
这种精致的花纹令她掀起裙子后面吊着的吊牌。
8159元。
她默默的把裙子脱了下来。
徐嘉树:“怎么了?”
她牵住他的手,把人拉着往外面走,“不好看,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他没说话,而是侧过头看着她,一直到找了家咖啡厅坐下来。
“我去买咖啡,你喝什么?”
“有奶油偏甜就行。”咖啡厅人有点多,可能是中午午休,纪茵没跟过去要占位置。
结果就是一个低头摆弄身上包包的功夫,抬起头,人就不见了。
她立马急了,在咖啡厅找了起来,边找边打电话,平时基本一打就接,这会儿打了半天都没接。
纪茵慌得厉害,是转移目标了吗?还是心血来潮想制造一起群死群伤大事件?
她越想越急,越想越害怕,绕了几圈没找到人后,冲到咖啡店门前,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徐嘉树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朝着她笑了笑。
人是找到了,但位置也没了,他们在咖啡厅没人的一角,面对面的站着。
纪茵望着袋子里的纱裙,脑子短暂的出现了几秒空白,一时间还没能从法制频道里面□□,但很快心里就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甜水。
“就……就去买裙子了?”
“是啊,你不是很想要吗?”徐嘉树说。
“太贵了。”她看了眼袋子,塞了回去,“退了退了。”
徐嘉树提着袋子,视线一直固定在她的脸上,“是我想送给你的。”
“真的太贵了。”说实话,她现在心情非常的复杂,一方面怀疑是不是他又在使什么坏心思,可又真觉得非常开心。
徐嘉树:“你喜欢吗?”
纪茵:“……喜欢。”
徐嘉树:“你高兴吗?”
纪茵:“……高兴。”
“那我的目的就满足了。”他笑着说,“你都奋不顾身的想要来拯救我,我总得小小的回报一下吧。”
难怪今天忽然说给她买衣服,纪茵看着裙子,还有些犹豫。
“换上去试试?”徐嘉树提起了袋子,“一定会很好看。”
*
萧艾:“家里只有白开水。”
纪茵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一次性杯子,但徐嘉树的动作更快,先她一步接过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徐嘉树:“谢谢。”
萧艾看了他一眼,两人礼貌性的相互对视微笑点头,随后萧艾飞快的转头看着她。
“裙子,你穿的很好看。”
纪茵一被夸,就没忍住。
“裙子是我男朋友买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萧艾:“……你想采访什么?”
“你不是说要用舆论逼董成智把钱吐出来嘛,我仔细想了想,这部分听着可能有点刺耳……如果再说十年前的新闻,确实这个新闻是有点老了,我就想可不可以描绘受害者十年后的生活,来激起大众的同情心?”
纪茵自从进萧艾家后,就大概观察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家里的情况不太好,地上还是那种没铺砖的水泥地,窗户都还是木框的玻璃窗已经烂了一半。
虽然看得出来是打扫过,但可能之前的病人住的时间太长,那种消毒水以及药味仿佛都渗透进了屋子里。
后面的话,她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可以拍你家的照片吗?”徐嘉树接上了她后面的话。
萧艾一口答应下来,“可以,我没问题。”
纪茵掏出手机,气氛真的很奇怪,她担心萧艾等会儿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更担心徐嘉树暴起伤人。
但意外的是,虽然他们之间不怎么说话,表面上相处竟然还都挺礼貌。
他房子不大,纪茵把手机声音关掉,看到萧艾跟在她后面,但是被徐嘉树隔着没能靠太近。
“不用跟着,我不会搞出太大的动静的,你去听课,别管我们。”
萧艾:“高中知识,高一高二就学完了,现在复习没什么课听,就算听课也大都是做卷子讲卷子。”
纪茵:“那你去做卷子呀。”
萧艾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中间再次经过徐嘉树的手。
是年纪排名,她扫了一眼,排名第一的就是萧艾。
“……不错不错,但是学无止境,去做卷子吧。”
萧艾:“……”
出乎意料的,他这次还挺听话,转身进了卧室。
把青少年打发去做卷子后,她开始拍客厅的照片。
沙发是那种很旧式的皮沙发,客厅很小,也没有电视,只有一个正方形的小餐桌,桌角缺了一块。
随后她看到了一面贴满了奖状的墙,虽然奖状有些发黄,但还是平整的,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字迹清晰可见。
客厅有个大窗户,防盗网打了出去,防盗网的下方用木板铺平,上面放着几盆植物,绿色的叶子簇拥成一团,中间露出几朵粉色的月季花。
花朵又大又圆,养得都比得上那些花鸟园里专门养花的商户。
她照了一圈,看到徐嘉树正站在奖状旁的墙壁前。
“在看什么?”她压低了声音走过去,并偷偷转身看身后的卧室,正对着卧室门口端放着一张小红桌,桌上则放着一张黑白色的遗照。
徐嘉树:“痕迹。”
纪茵也凑上去,看到白墙布着一条一条的横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出来一般,其中有的横线里面还能看到红褐色的小点。
蚊子打墙上了?
纪茵:“看这干什么?”
“这个宽度。”他抬起手指虚虚的拂过墙上的横线,“像是皮带。”
紧接着他指向横线尽头的一个小坑,“皮带扣。”
随后,又指着红色的小点,“这是血点。”
纪茵猛得转头,黑白遗照上的中年男人朝着镜头温柔的微笑着。
接下来就是面对面的采访。
纪茵:“因为是要激起大众的同情心,所以……可能有些问题,会触及你不太愿意想起的事情,到时候我会为你匿名的,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也没事。”
萧艾:“没事,你随便问。”
纪茵:“你母亲在你多大的时候离开的?”
萧艾:“五岁还是六岁?印象很模糊,我应该还在上幼儿园。”
纪茵:“为什么离开你?”
萧艾:“当时我生病了,应该是压力太大了,我妈就被骗了钱,然后离婚了。”
纪茵:“什么病?可以说下吗?”
萧艾:“不太清楚,好像是脑子方面的。”
纪茵:“你母亲离开后,你父亲就在一直打你吗?”
萧艾:“……嗯。”
纪茵:“然后你父亲也病了?”
萧艾:“肝癌,酒喝多了吧……”
*
离开萧艾家的时候,纪茵心情非常沉重。
“其实他不用这样迂回向我示好扯喜欢什么的,他这种情况,说一声我都会帮他,逼人把钱吐出来。”
“好感是真实存在的。”徐嘉树转头望向了防盗网,粉红色的月季从网间冒出了头,“这种悲惨又不幸的人总会被一些好人吸引……”
他说着忽然一顿,又扭头看着她,短暂的愣了一秒。
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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