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普通的某一天,太宰治又在瞎折腾。


    “你是故意的吗?”维奥拉直言不讳。


    太宰治一怔。


    “你在故意惹我生气?看我反应?”


    与其说太宰治总是习惯性的试探周围人对他的容忍程度,不如说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与人正常的相处。


    他守在一切正面情感的大门前,跃跃欲试,又不肯真的上前。


    “可是,”维奥拉一字一句道:“没有人会为你生气或伤怀,因为这世间之人各有各的不幸。”


    太宰治听见稚嫩得才及他腰的小姑娘语气庄肃着说道。


    “如果你只在深渊之下等候,也没人会投入深渊只为抓住你的手;”


    “就像阳光只会落在阳光下,希望只会生于希望中。”


    太宰治怔怔看着小姑娘在阳光下仿佛发光的脸,一字一句都坚定得像可以斩破一切荆棘和淌过所有泥沼。


    “这是我故乡的一段俗语。太宰,神明亦只会助人自助。”


    ……


    但是,神明真的朝他伸出了手。


    *


    太宰治跪坐在地上,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猛然站起来,跌跌撞撞的上前。


    “殿下,殿下……世界意识在注视您。”镜子紧张的提示。


    不用它说,维奥拉也能感受到这股来自世界法则的排斥力。


    当天使的纯度开始往上狂飙时,世界意识已经在注意她,而世界的排斥力也开始发挥作用。


    维奥拉暂且不去管祂。


    她重新将雪白的羽翼展开,接纳了跌跌撞撞的太宰。


    “爱酱……”太宰治仰头。


    维奥拉静静凝视他,她的眼睛里似乎充盈光彩,倒映着黑夜的星星。在这样的目光下,太宰治难以再伪装出任何虚浮的情绪。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猜到了。


    她必须离开了。


    “我可以……做些什么?”


    ——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


    他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却已经是耗尽了勇气。


    【已触发.太宰治】


    【当前爱意值:0——】


    数值以极快的速度往上攀升。


    维奥拉愣了一下,便双手捧住太宰的脸颊,“太宰……”


    【太宰治:60(兑换比1:50)】


    她朝他微笑,弯着眼睛。


    “太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知道太宰治迈出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太宰治不得语。


    鸢色的眼眸里是纷扬的白羽、柔和温暖的光环。


    天使的眼中倒映着狼狈的他。


    “不……”


    他什么都没有做好,既没有提前看透森鸥外的算计,没有保护好孩子们,也没有阻拦他的挚友赴死……他什么都没有做好。


    维奥拉没有责怪他,只是很宁和的看他。


    “至少,我该谢谢你,太宰。”


    世界的拉扯力发挥了作用。


    天使的身形开始模糊,闪闪灭灭。


    “爱酱……”太宰治抓住维奥拉的手腕。他几乎可以称得上失措的颤动睫毛。


    “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被诅咒了,”维奥拉平静而简短的把她所受的诅咒道来。


    太宰治早就发现了爱酱身上的不和谐之处。


    诅咒?


    真像个童话故事里的剧情。


    但既然天使存在,另一个世界也存在,需要真爱才能解除的诅咒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可是……


    “这样的情感……”他也具备吗?


    回答他未说出口问话的声音笃定极了,“当然。”


    太宰治睁大眼睛。


    维奥拉弯着眼睛对他说话:“太宰,谢谢你。帮大忙了。”


    世界意识开始疯狂的催促她,她感觉到世界的拉扯力在加大,她其实还想等织田作醒来,还有许多话要叮嘱面前这个正在哭泣的黑漆漆,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太宰,你听我说……”


    维奥拉轻声道:“这只是一场旅程。”


    或许很久、或许很短,但她终究会结束旅程。她并不是一去不回,终有一天她会回来。


    雪白的天使最后给黑漆漆的人类一个拥抱。


    天使的话音仍在耳边,天使却已如一场幻梦消失于空气中,只留下指尖温暖的温度。


    彩色玻璃投下斑斓的光块,散落的尸骸,鲜红的血泊,深红色犹如干涸的血迹的窗帘,凄冷的月光从洞开的窗户落满了太宰治的肩膀。


    太宰治跪在地上,深深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片刻,又或许是很久后了。


    “太宰?”


    身旁传来织田作的声音,他惊疑不定的按住自己胸口的位置。


    光滑无伤,他的身体从未感觉到如此松快和舒适。


    眼神敏锐的前杀手一眼看见了他身边散落在地上的珍珠,侵染了血色,流转生辉。


    “……爱酱。”


    素来沉稳的人竟然露出了类似于惊惶的脸色,“太宰,爱酱——”


    太宰治转过头,“啊,织田作。”


    他展开手心,手心静静躺着一片白色羽毛,他的声音近乎于呢喃,唇边保持着轻飘飘的笑,“爱酱,变成天使飞走了。”


    *


    【当前世界,爱意值总结如下】


    【织田作之助:90(兑换比1:10)】


    【咲乐:89(兑换比1:1)】


    【幸介:89(兑换比1:1)】


    ……


    【夏目漱石:82(兑换比1:10)】


    ……


    【江户川乱步:68(兑换比1:10)】


    【太宰治:60(1:50)】


    ……


    【爱意值可兑换值总计:21089】


    【是否进行兑换?】


    【已兑换.眼睛】


    【眼睛(已收回):人们说公主殿下的眼睛宛如神明的眼泪,星海曾在此沉溺,光河也曾闪烁。吟唱诗人吟唱后广为流传的版本是:这双眼睛昂贵且能射出两道光,能分别把两座山头削断——当然这是谣言啦。】


    【当前爱意值结余:1089】


    *


    2005年,东京的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


    五条悟无视掉上课铃声,从自动售货机买了一堆冰镇饮料,才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


    扔给硝子一瓶。


    硝子道了声谢,掐灭了烟,把窗户推得大开,让户外的风更容易进入室内。


    “硝子,这时候,室外的风更热哦。”五条悟翘着腿,坐没坐相的灌了口冷饮,“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时候能换个空调啊。”


    站在讲台上的本班班主任夜蛾正道面无表情,只有额头青筋活跃的蹦跶。


    “暂时不要闲聊了,已经上课了,知道吗?”


    五条悟客气的抬手打招呼,“呀夜蛾老师。”就好像才看到老师一般,随手扔给夜蛾老师一瓶冷饮。


    夜蛾:“……五条悟。”


    “老师不喜欢这个味道吗?”五条悟压低墨镜问道,“巧了,老子也不太喜欢。”


    他语气轻快的抱怨着,“自动售货机也好烂,东西好少。”


    硝子身有同感的点头,连合适的香烟牌子都没有卖呢。


    “硝子。”


    唯一的女同学看似乖巧的比了闭嘴的手势,然后顺手把桌上的香烟盒和打火机收起来。


    夜蛾正道无数次自问自己,他为什么会成为这群祖宗的老师?!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


    他何以沦落至此。


    幸好,他还有唯一一个好学生——夏油杰正安安静静的看书,眉眼专注极了。


    好样的,杰。


    要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夜蛾清了清嗓子正想号召他的熊学生学一学唯一的榜样,就只见五条悟贴过去,一脸好奇的试图扯过夏油杰正在看的书,“你在看什么?杰。”


    夏油杰坚决拒绝他的猫猫爪,把书珍惜的举高,“悟,不要乱碰。”


    五条悟微微歪头,更跃跃欲试了。


    夏油杰只有无奈的把书面面向他,“是我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


    “是什么?”


    这是一本精装的书。


    书的封面,画风非常有张力,色彩绮丽到糜烂的程度。


    黑发黑西装的少年,容姿秀丽出众,暗沉沉的眼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缠满了绷带包括一只眼睛。


    他站立于深幽浑浊的血黑色之中。


    几乎叫人一对视上他的眼睛就会一惊。


    ……简直像被诅咒重重束缚的人!


    五条悟眼睛一眯,“杰?”


    夏油杰重新把书放好在书桌上,“这是太宰先生,别看他这副模样,实际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他郑重朝友人安利道。


    硝子同样也好奇的看过来,“画风不错嘛。”至少帅哥是真的帅。


    她仔细一看,“《文豪们的异能之战》?轻小说?没想到杰也看轻小说。”


    夏油杰笑了一下,但既然被发现了,他就开始很认真的安利。


    “zwkfk老师的《文豪们的异能之战》,非常值得一看。虽然是对历史上文豪的再创造,但并不虚浮搞笑。老师们的人设也十分有趣。这一本算是前传,《太宰治与黑之时代》讲述的是太宰先生的过去,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我有正传可以借给你们看。”


    夏油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入股不亏。


    五条悟哼了一声,大有他也要看看这本轻有多好看的意思。


    夏油杰道:“其他卷都在我的寝室。”


    五条悟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去拿!”


    讲台上,夜蛾正道忍无可忍。


    毁灭吧。


    这全是熊学生的课堂!


    瞧瞧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从好学生的队伍里脱队了。


    “全员去操场!”


    夜蛾正道双手抱胸:“既然不想上文化课,就去操场对练!”


    五条悟发出超大声:“好热的!”


    夜蛾非常冷酷,“我去给后勤提意见,自动售货机多进一批冷饮。”


    *


    东京某地。


    神似教堂的建筑,恢弘大气,穹顶之下,彩色玻璃画像投下无数块绮丽的光斑,流转着。


    该放置神像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房间的一端,少女静静垂着眸,白色的绷带缠绕着她的眼睛,她的唇角保持着温柔而圣洁的微笑。


    指尖摩擦着一本书的封面。


    声音轻柔的问:“阁下所说的if线又是什么呢?”


    她指尖的书似乎微妙的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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