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马不停蹄地忙活了一下午,才将院里的麦子都脱粒,顺便筛去碎壳,陆云琛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后背,这农活真不是人干的,他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陆云津死活不让他帮忙做饭,非将他推回卧房,眼看着他躺倒炕上才作罢。


    陆云琛委实累坏了,不知不觉的,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秦慕言坐在木桌前,紧皱着眉头,揉着自己被背篓压肿的肩膀。


    这家伙肯定也累得够呛。


    “你醒了...”秦慕言斜扭着身子,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陆云琛点点头,坐起身来。


    “回来看你睡着,就没有叫你,奶奶他们给你留了饭,你等下,我去给你端过来....”


    陆云琛刚想说不用,秦慕言就蹿了出去,动作之快,宛若一只活蹦乱跳的傻狍子。


    片刻,端着一碗米粥和一小碟酱菜进来。


    晚上不需要干活,吃食上自然是简单了许多。


    陆云琛也没有力气挑剔了,端过碗,就着酱菜,一顿呼噜。


    放下碗,见秦慕言依旧是扭着身子不得劲。


    他招招手,“过来...”


    秦慕言不明所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要...要做什么?


    陆云琛哑然失笑,走到他背后,手刚搭上他的肩膀。


    少年呼吸一滞,身形僵硬。


    陆云琛拍拍他的肩膀,“放松,我学过些案抚,给你揉一下,能舒服点。”


    秦慕言半信半疑,他一个读书人,上哪儿能掌握这么多技能。


    陆云琛也不同他解释,两手微微张开,按压在他的肩胛骨和锁骨之间,拇指顺着脖子方向,一前一后的微微用力。


    许是觉得痒,秦慕言缩缩脖子,“陆师傅”轻拍了下他四处晃动的小脑袋,耳提面命道。


    “别乱动,坐好了”


    他乖巧地绷直身子,只觉得陆云琛拇指游走过的地方,无端升腾起一阵阵火辣辣的热意,蔓延至耳后,连耳垂都烧得滚烫。


    热意消退,后背漾起一层薄薄的细汗,紧绷的肌肉都舒展开来,秦慕言惬意地哼哼起来。


    陆云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掌心贴着少年的脊背,打着圈的推揉,所到之处,一片燎原。


    不知是热的,还是害羞,秦慕言耳垂泛起淡淡粉色,鬼使神差的,陆云琛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凉意与炽热触碰相交,小家伙猛地打了个激灵,扭头看向始作俑者,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瞪大双眸,眼中皆是惊恐。


    陆云琛陡然回神,手僵在半空,脑中嗡嗡作响,自己刚才,这是做了什么...


    屋里陷入安静,诡异的气息在二人身边流转。


    陆云琛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抱歉,手滑了......”


    秦慕言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这人刚刚是有在轻薄自己,对吧..


    “下午如何,二婶可有难为你?”陆云琛心虚地对上他质问的眼神,慌忙转移话题。


    意料之外,秦慕言一阵沉默。


    陆云琛心下了然,正欲再发问。


    “你本不必为了我,同你二婶闹成这样的,怎么说你们也是亲戚...”秦慕言闷闷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陆云琛手中动作一顿,继而无奈地笑笑。


    “没有你,她也一样看我不顺眼...不是你的错,莫叫你平白吃亏。”


    他抬手捏了捏少年的风池穴,突如其来加重的力度,让秦慕言感到不适,他皱起眉头想要躲开,被拉了回来,硬抗了两下后,脖颈后意外的舒服起来。


    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


    被这么一通案抚,困意袭来,秦慕言忍不住开始打哈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陆云琛见状收手。


    “去睡吧,明日还得起来干活呢。”


    他点点头,揉着眼睛往炕沿走。


    等到了炕前,又犯起难来。


    六月天,夜里还是有些凉意,可炕上只有一条薄被,秦慕言看了看这人单薄的身子,决定把薄被让给他,自己不脱衣服,也能凑活凑活。


    陆云琛翻箱倒柜找出一条破棉被,简单拍打了两下,虽有些霉味,勉强还可以用,他转头瞟见秦慕言和衣而睡,将炕上薄被扔在他身上,“盖好被子,夜里可冷的很讷。”


    “我、我不用的”秦慕言抱着薄被,小声道。那破棉被一拎出来,便扬起漫天飞尘,哪里是给人盖的东西。


    他见陆云琛不理自己,又干巴巴道,“这薄被还是给你吧,我盖那被子一样....”


    “睡觉,还不嫌累...”陆云琛吹灭蜡烛,抖开棉被,憋着气盖在自己身上。


    明早一定要把这破被子拿出去晒一晒...


    秦慕言将薄被拉至身前,只漏出一双黑溜溜的杏眸,借着月光,他悄悄打量了一番睡在自己身侧的陆云琛,陷入沉思。


    这人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这么照顾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卖进来的,还说要给他一笔钱,待分家后就放他离开...


    没道理他会对自己这么好啊?


    想来想去,秦慕言想破脑袋也没能琢磨出个道道来...


    直到身边呼吸声逐渐平稳,陆云琛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摩挲着手指,仿佛指尖还残留着少年柔软微热的触感。


    他这小夫郎虽说是有些小聪明,但本性倒是不坏,只可惜啊,陆云琛摇摇头,这小东西卯着劲儿想跑路呢。


    翌日,


    照旧是秦慕言跟着陆李氏他们下地去,陆云琛兄弟俩留在家里。


    许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陆云渲也没敢使唤陆云津,自己早上醒来后,灰溜溜地跑去庖屋找吃的。


    陆云琛将卧房里的破旧棉被抱出来,晾晒在院子里。


    陆云津问起,也只是说炕上褥子太薄,睡起来硌得慌,找了个破棉被垫垫。


    晒过的棉被蓬松了些许,陆云琛将其拆开,挑挑拣拣的,做成了一床夏天盖的小薄被,至少这个夏天能对付过去了,待分家后,再置办新的。


    同陆云津又收拾了一天的麦子,陆云琛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他坐在屋檐下,对着院子里一地的麦子发愁,得像个办法,靠他俩用石舂和筛子脱粒除壳,效率又低又麻烦得很。


    他翻出几张纸,磨了墨,依着葫芦画瓢,靠着自己大学时的那点记忆,搞了两张图纸,准备明日问问田二牛,村里有没有手艺好一点的木匠。


    看着自己蹩脚如狗爬般的毛笔字,陆云琛无奈,他虽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却没能继承他那一手工整俊秀的字,抄书这活计是干不下去了,还是早早想别的法子去赚钱吧。


    晚间,他提出明日要带秦慕言去镇上,陆李氏当即就反对,念叨着本就是忙农活的时候,一个两个的还往外跑,家里连午饭都没人烧。


    她说的话,陆云琛自然是不往耳朵里进的。


    征得老太太的允准后,他把原主抄录好的书整理在背篓里,准备明天背去镇上,将工钱结清,就辞了这份工作。


    秦慕言兴奋得很,一整晚像个豆虫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连带着陆云琛都跟着精神。


    第二日


    院儿里的鸡叫过第一遍,俩人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门,田二牛赶着牛车,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天刚破晓,天地相接处依旧是一片雾茫茫,太阳露出个尖尖,撕开朦胧的薄雾。


    “二牛哥,村里可有手艺好一点的木匠?”陆云琛打着哈欠坐在牛车上,随着牛车颠簸起伏。


    “木匠?你询木匠作甚?”田二牛扬起牛鞭,驱赶着大黄牛往前走,随口问道。


    陆云琛笑笑,“想打个家里用的工具。”


    “这要说起来...”田二牛捋捋并不存在的山羊胡子,故作深沉道,“村头东陈叔家的小子陈岩,同你差不多年纪,那木活手艺算得上顶顶好了,咱们周边村子里的人,家里盖房娶媳妇,也常找他打些趁手的家具。”


    陆云琛默默地记了下来,准备这几日,抽时间跑一趟,拿着图纸上门问问,若是能做出来,他们干农活可就省了不少劲儿。


    一路颠簸,等到了镇子上,陆云琛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牛车这种古早的交通工具,他原来只在电视上见过,如今亲临体会,才知道古人的不易。


    可就连牛车,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配得上的,像他,想要去趟镇子上,如若不靠自己两条腿,就得凑活田二牛的时间,才能蹭上车。


    “云琛兄弟,我就送你们到这了,我得去集市上给我婆娘置办点东西。”田二牛在城门口告别。


    陆云琛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笑眯眯地递过去,“这一趟真是麻烦二牛哥了。”


    田二牛一怔,立时推了回来,说什么也不肯要。


    二人推脱了一番,架不住陆云琛的坚持,田二牛最终收下了铜板,临走时,挠挠头,纳闷陆家小子自打成婚后,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不光说起话来,人大大方方的,载过他这么多次,头次还给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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