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铺的修缮已经接近尾声, 陆云琛愈发忙碌起来,既然要搬来镇子上,省去了中间来回奔波的时间, 他合计着,这吃食上便不能这么简单了,煎饼果子和锅盔可以继续作为早饭供应,中午和晚上改正儿八经的饭菜,为此他还专门列了一份菜单, 将菜品的数量控制在八九个热菜,三五个凉菜以及几份汤羹。

    菜单列好, 陆云琛又兀自发起愁来,从前小食摊儿只有他和秦慕言俩人,勉强能忙得过来, 如今地方大了, 需要做的事情多了, 再单靠他俩怕是不够的, 如此, 二人商议了一番后, 决定招人。

    前有秦慕言收钱算账, 后厨有陆云琛坐镇, 正缺个跑堂的店小二和后厨搭把手的

    古平如往常一般,循着约定的时间来陆家送薜荔种子, 进门打了声招呼,放下麻袋正要离开, 被陆云琛拦住。

    “平哥, 你来的正好, 我有一事正要同你相商。”陆云琛倒了碗酸梅汤推给古平。

    古平一时有些愣怔, 正碰上送货过来,热得满头大汗,接过酸梅汤一饮而尽,这酸梅汤冰冰凉凉,浸着梅子清口的酸意,回味是淡淡的津甜,一碗下肚,浑身暑气尽数消散,他抹了把嘴,喘匀了粗气,“云琛兄弟有事直说,不须得这般客气。”

    “平哥,我想卖完这批凉粉,今年便停了凉粉的买卖。”陆云琛斟酌道,近日天气转凉,前来买凉粉的人有些疲软,继续卖下去铁定要赔,这种季节性的东西,想来还是限定供应比较好。

    古平心里一沉,犹自慌乱起来,这段时日,因着薜荔种子的进账,他同梁欢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正打算将家中破旧的物件翻新一番,谁料,陆云琛竟提出不要这薜荔种子了。

    “云琛兄弟,可是我们送来的种子品质不好?还是份量不够称?”他不解地追问道,梁欢在家中还在晾晒剩下的种子,若是他知道此事,该如何是好。

    古平暗自懊恼起来,到底还是自己太没用,赚不来钱还帮不上梁欢什么忙,就连这薜荔种子靠得都是自家夫郎同秦慕言打小的交情……

    “平哥,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打算将凉粉作为限定甜品,只单单安排在夏天卖…”陆云琛见古平神色有异,连忙解释道。他看得出来,古平每次送来的种子都是他俩精心挑选过的,头着几次,他还检查过,担心有坏果会影响凉粉的口感,几次过后,陆云琛便敛了心思。

    闻言,古平暗暗松了口气,这果实可是他和梁欢在家挨个挑出来的,送来前,特意还过了几遍称呢,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眼下听陆云琛这么一说,心头的阴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聚成个云团,压在心里沉甸甸的。没了这部分进账,过几日家里的农活收拾完,他便只能去码头上抗大包,虽是累些,但多少也能补贴些家用,那累眼伤神的绣活是万万不能让梁欢再接了。

    古平深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同陆云琛告别。

    “平哥,虽说咱这生意暂时不做了,但我这边还有个活计,不知道你和梁欢有没有兴致……”陆云琛话锋一转,登时给了古平希望。

    “云琛兄弟但说无妨,有需要我和欢儿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知缘何,古平对陆云琛有着莫名的信任,许是从他这真的赚到了钱,这会儿听他说起什么活计,下意识便询问道。

    “是这样的,我同阿言在永安镇上租下了一家商铺,准备用来做食肆,近些日子一直在修缮,过几日便可以开张了,只是铺子里现在只有我俩忙活,待开始营业了,定是忙不过来的,想着招两个人来搭把手,不知平哥可否愿意?”

    因着薜荔种子的买卖,陆云琛对古平和梁欢很是看好,这两人为人诚心实在不说,干起活来还细致谨慎,若是能招来这样的伙计在店里帮忙干活,用着也放心。

    更何况,梁欢同秦慕言自小一同长大,脾性什么的各自相熟,免去了磨合的时间,有梁欢在身边,秦慕言也不至于太孤单,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合适极了,这也是陆云琛同古平张这个口的缘由。

    古平有些犹豫,他倒不是担心工钱的问题,单从陆云琛从他们家收薜荔种子一事便可看出,此人不拘小节,出手大方,雇佣他们干活,工钱自然不会少给的,只是这在食肆给人干活,毕竟比不得家中畅快,况且这起早晚归的,怕梁欢的身子吃不消。

    “平哥不须得现在就回复我,尽回去同梁欢商量商量,工钱方面,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一般早上这段时日,我和阿言俩人能忙活的过来,主要是中午和晚上,平哥若是肯来,约摸着巳时后过来便可,晚上要稍晚些,到时还得视情况而定”陆云琛将自己的要求同古平说道了说道,末了,又加了一句,“若是商量得宜还望早些回复我”

    老太太找村里人给算了十五开张的好日子,满打满算地也没有几天了,倘若古平和梁欢不愿意过来,他还得留出时间让牙行帮着招人。

    古平爽快地应下,只说两日后给陆云琛答复,又饮了一碗酸梅汤后,便拾掇着要回村。

    刚把古平送出了门,陆云琛掉头正准备回屋,见一人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树下,扭扭捏捏地瞧着自己,登时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琛哥~”娇滴滴的的声音撩的他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定睛往树下一瞧,竟然是苗玲花。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陆云琛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假装自己没听见,闷着头就要往院里走。

    “琛哥,你别走”苗玲花没想到从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陆秀才如今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气得原地直跺脚,又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的,悻悻地咽下满口怨气,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弱声软气道。

    “苗姑娘,有话您且说便是了,我夫郎尚在家中,还请你自重。”陆云琛火速将自己衣袖扯出来,退至五步之外,若不是苗玲花此时正挡着入院儿的大门,他这会儿已经进屋了。

    “琛哥,你怎地对我如此生分了,你从前不是这般的”苗玲花眼眶微红,语气里夹杂着星星点点地泫然欲泣,这幅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的模样,倘若是放在原主那儿,定是心软得不得了,只是如今原主已逝,后世穿来的陆云琛对眼前这一幕,心如止水,不悲不喜。

    “苗姑娘,不管从前如何,我如今已有家室,你尚且许了人家,孤男寡女属实不妥,还请你让开。”

    “琛哥,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还四处打听我的消息”

    显然,苗玲花会错了意,以为陆云琛还在私下里默默地注意着自己,她撩了下挡在额前的碎发,往陆云琛身边又贴了贴。

    陆云琛满脸问号,他说了什么叫苗玲花曲解成这般意思?

    “苗姑娘,是否陆某说的不够清楚”

    “琛哥,我将婚事已经退了”苗玲花急不可耐地打断他的话,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都怪我爹他老人家贪慕虚荣,为了那点礼金,非要逼着我嫁给他,我尚未进门,那家人便打起了我嫁妆的主意,嘴上说得好听,实则是想要拿我的嫁妆去贴补欠下的赌债,琛哥,我在家绝食了三天才逼得我爹去将婚事退了,你说过的,不管何时,你都会等着我的,你不能不要我”

    “嘶”陆云琛倒吸一口凉气,这原在逃小香猪主当真也是不负责任,自己明明要婚配了,还跟人家姑娘许下这莫须有的承诺。只是苗玲花说的话,他也只能信上一半,大抵是觉得那家人靠不上,被骗了亲事,仗着同原主尚有点旧情,才寻了过来吧。

    “苗姑娘,我对你的遭遇深感不幸,但不管怎么说,咱俩即便有什么过往,那也该是翻篇了,如今提起来并不合适了。”

    “琛哥,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是我爹当年逼我同你断了的,可我心里还是有你的”苗玲花见自己一番说辞,陆云琛表情淡漠,不见半点起伏,心里跟着着急起来,她都屈尊主动来找他了,这穷秀才竟然不感恩戴德地巴巴凑上来,还端起架子来了。

    陆云琛懒得敷衍,依着原主的记忆,头着他刚考上秀才那几年正风光的时候,苗玲花的确对他正眼相看,只不过后来他接连落榜,苗玲花的态度也跟着一落千丈,除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讨好,还动不动地便要求他给自己买东西,稍稍不合心意,动辄几天冷脸。

    陆老太太见原主这般痴情,不是没起过提亲的心思,可奈何一开口就被村长怼了回来,叫他们攒够了二十两礼金,考上了举人老爷再来。

    想来如今婚事上碰了壁,苗玲花才惦记起原主的好来,可这世上诸多好事,哪能叫她事事如愿。

    陆云琛神色有些不耐烦,他出来时,秦慕言正在卧房同老太太收拾东西呢,自己这迟迟不回,怕是要让他着急了。

    “苗姑娘,时辰不早了,我家夫郎在家中等我回去做饭呢,还请你让开。”

    “琛哥,我爹说了,只要你休了那小哥儿,我爹就同意我嫁给你,我同你一起搬到镇子上,我爹识字,到时让我爹来给你管账,你放心把银钱交给我”苗玲花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啦啪啦响,倘若不是村里人都说陆云琛在外面赚了大钱,攀上了权贵,她才不会来找他呢,更别说委屈自己嫁给他了。

    “我凭什么要休了我家阿言?”陆云琛不怒反笑,没料到苗玲花竟这般大言不惭,让她那个爹来管账,自己还能捞着什么?

    “琛哥,那小哥有什么好的?我娘说了,哥儿就是不会下蛋的鸡,娶了也是无用,到时不能给你传宗接代,是要叫村里人笑话的”苗玲花理所当然道,秦慕言那小哥儿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可好看能顶什么用?陆云琛定然是被他一时蒙蔽了。

    “夫君,你在外作甚,我都饿了”

    正当两人僵持时,院门突然推开,秦慕言赫然立于门口,后仰着身子,扶着腰对陆云琛嗔怪道,小腹凸起,似是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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