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陆云津, 快给老子开门”

    愤愤的叫嚣声伴随着沉重的砸门声传入屋内,陆云琛坐起身来,透过窗棂望外瞧了瞧。

    “夫君”原本还迷迷瞪瞪的秦慕言也来了精神, 听着门外的砸门声,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瞧这动静,应该是宋全来了,我看看去,云津那边恐怕还没有睡, 阿言,你去陪陪他吧。”陆云琛开始穿衣, 准备去会会这个宋全。

    “夫君,要不你别去吧,我看咱们去报官吧, 那宋全五大三粗的, 你这你这”秦慕言比划着屠户的体型, 再看看自家夫君瘦弱的小身板, 怕要是那宋全真的动起手来, 陆云琛这样的, 可能一只手打八个吧。

    陆云琛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 “想什么呢, 我只是去跟他谈谈罢了,不至于报官。况且, 云津这样的情况,闹到衙门那里, 也不占好处, 怕是还要把自己赔进去能跟宋全谈妥和离最好不过了。”

    他穿戴好外衫, 推开屋门, 陆云津衣着单薄地站在院门口,呆呆地望着那扇被砸的吭吭响的木纹,惊慌失措。

    秦慕言紧跟在身后,见状忙将他拉回屋中,“夜里这般寒气,你怎地就穿了这么少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陆云津抿抿嘴,一时什么也没说,地被他扯着拽进了屋。

    一直看着他俩将卧房门关上,陆云琛这才整了整衣衫,将掩在门口出的木杵拿开,他刚推开门,宋全结实的身躯便顶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引人作呕的酒气。

    陆云琛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宋全挺/身/进来,踉踉跄跄地满院子吆喝起来,“陆云津,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每一声都重重地砸在陆云津心头上,在家里时,宋全但凡喝多了,必定要这么闹上一场才肯罢休,一开始的恐惧逐渐被麻木所替代,只是没想到,不过仅仅一天的消停日子,先前的惧怕竟然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手脚冰凉,身形微微发抖。

    “宋全,这么晚了,你要作甚?”陆云琛拦住他的身影,任由他这么闹下去,这街坊邻居的,到时不知要怎么传呢。

    “你是谁?”宋全不满面前有人挡路,他大着舌头,语气不善道,“我家我家夫郎久出未归,我这做夫君的,来接我家夫郎回家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走开”

    “你也好意思敢上门来要人?且不说此刻是什么时辰了,你满身酒气地跑来别人家,张口闭口地满嘴脏污,可讲半点礼数?”陆云琛对这人愈发嫌恶,陆李氏当真是脑子里进了水,被那礼金糊了眼,将陆云津许配给这样粗陋一人。

    “礼数?老子就是礼数,什么时辰?老子就算是鸡打鸣回来,陆云津他也得跪着服侍老子”宋全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道,似乎自己就是天王老子,只等着所有人前来跪伏。

    “宋全,你闹够了没有?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陆云津见不得这人在自家大哥面前如此丢人,忙从屋中出来,厉声呵斥道。

    “陆云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宋全伸手便要抓他,被陆云琛一个箭步上前,先行将人拉开。

    宋全扑了个空,又因着陆云津让他没了面子,登时脸色不悦,面上青筋暴起,眉头紧拧成个川字,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可是老子花钱娶来的夫郎,你不跟老子回去,你让老子面子往哪搁,你信不信我当场休了你?”

    “宋全,你还敢提休字?我弟弟嫁于你不过几月,已经是伤上加伤,浑身连点好处都没有,我这做大哥的,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张口还要休了云津,真是笑话”陆云琛将云津拉至身后,出言嗤笑道。

    “怎地,他嫁过来都这么久了,鸡都下了好几窝蛋了,他连个孩子都怀不上,我不该休了他吗?难不成还得把他当菩萨供起来?”寒风袭面,宋全稍稍醒了醒酒,这才看清眼前这人,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陆李氏同他提起的陆云琛,阖兴居的掌柜的,据说富贵得很。

    陆云琛见宋全贪婪的眼神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个遍,浑身升起一股子恶寒来。宋全找来这里,定是陆李氏给指的路,这般卖孩子的,他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陆李氏同宋全说道了些什么,这家伙先前混沌的眼神忽地变得精明起来。

    “陆云津,难怪你不肯回家,原来是有底气了我听你娘说,你要同我和离?怎么,你这好大哥,愿意给你出银钱赎身?”宋全越过面前的陆云琛,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陆云津说道。

    出钱赎身?这话可就难听去了,不等陆云津开口,秦慕言先行怼了回去,“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云津是八抬大轿,过了明路嫁给你的,如今竟被你说得这般不堪,你也有脸来要礼金,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吧。”

    “嘿,你这小哥儿,牙尖嘴利的,信不信老子给你扒了你那满口牙去,看你还能不能支棱了。”宋全仗着自己身形的优势,丝毫不把秦慕言放在眼里。

    “你”无端被人小看,秦慕言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陆云琛拽回去,“阿言,别同他废话,别忘了自己身子”

    经此提醒,秦慕言蓦然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须得时时刻刻惦记着肚里的那个儿。

    陆云琛心里犹自愧疚起来,自己这腌臜的烂事,还折腾着自家大哥和哥嫂沾一身腥,想到这,他挺直腰板,语气坚定道。

    “宋全,随你怎么诋毁于我,今个儿我和离定了。”

    “啧啧,这有了靠山了,可就是不一样了,说起话来都硬气了”宋全搓搓手,“你要和离我又不是不肯,这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和离的话,先前我贴补的礼金可都得退给我,还有这段时日,吃我的,用我的,也得悉数折算成银钱,”

    陆云津没想到宋全如此不要脸,分明他嫁过去之后,吃食上都是自己往里面贴补,何曾吃过他一粒米。

    他正欲开口骂他,被陆云琛打断,只见他从袖口处掏出一份文书,在案桌上摊开。

    “一共多少银钱?你说个数,在这和离书上签了字,你就可以拿钱滚了,从此陆云津同你再无任何瓜葛”

    “怎么也得二十两吧”宋全大喇喇地掰着指头报了个数,几乎惊掉秦慕言和陆云津的下巴,二十两,也亏得宋全说得出口。

    “可以,二十两没问题”令他俩更想不到的是,陆云琛竟然满口应下,还让秦慕言去包袱里拿银钱过来。

    陆云津登时便拒绝,忙要去屋里找银钱,这宋全狮子大开口要二十里,他手上虽暂时没有这么多,但怎好让自家大哥替他给。

    陆云琛将人拦住,“这银钱,大哥给你出了,只要能和离,比起你后半辈子的自由,这二十两又算得了什么?”

    宋全也没料到,他不过随口开了个价罢了,陆云琛竟是连反驳都未曾,一定是怕了自己,如此,他倒是有些后悔,应该要三十两。

    陆云琛自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立时警告道。“我劝你趁早歇了心思,老老实实地拿了钱盖上手印滚蛋,否则,依着你的行为,闹到衙门去,有你好看的”

    秦慕言虽不解自家夫君此举何意,但陆云琛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故而依着他的吩咐,乖乖地将包袱拿了过来。

    陆云琛在宋全面前摊开给他瞧了瞧,接着递上和离书。

    宋全被眼前白花花的银两迷了眼睛,心思都追随着银子去了,草草地按下手印,忙不迭地一把夺过包袱,仔仔细细地来回检查了一便,见银两无异,这才抬起头来,一脸嫌弃道,“你这个不会下蛋的哥儿,娶回来真是没用,瞎了老子这么多礼金了,赶明儿老子就娶一黄花大闺女回来”

    陆云津被气得浑身哆嗦,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宋全,银钱你拿了,少在这得了便宜卖乖,赶紧滚蛋,你若是以后再来骚扰我弟弟,咱们就衙门见”陆云琛将和离书收起来,指了指门口位置,示意他圆润地滚走。

    宋全颠了颠手中沉甸甸的荷包,“笑话,陆云津这样的,白给我也不要,若不是他娘着急将他卖给我,我也不会大发善心收了他,呸”,说罢他大步挺括地往门外走去,边走还哼起了小曲儿。

    “夫君,你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你看他说的那话,分明是云津被他糟蹋了”秦慕言被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气得原地直跳脚。

    “好了好了,把事情解决了才是真的,旁个先不管了”陆云琛哄道,转头又看向一脸局促的陆云津,“这和离书你收起来吧,以后不会再有宋全了,也不会再有陆李氏了,云津,你自由了”

    像是溺水的人忽地浮出水面获得重生,陆云津压在心口处的大石头轰然落地,他颤颤巍巍地接过和离书,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云琛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不用说,今个儿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什么,明日再议。”说罢,他又揉了揉小夫郎毛茸茸的脑袋,“你也是,先回房歇息去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出去?”秦慕言有些懵,这大半夜的,他要去哪儿。

    陆云琛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没得回答他,只是推着二人的后背,将其都送回了屋中,自己则点着灯笼,掩上屋门,朝院外走去。宋全想这般悠闲的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容易,这满口要来的二十两,是当他在这儿做慈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睡了睡了,好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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