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自愿守寡后 > 第六十八章
    太后病重倒不是有人动手脚,  只是因为她年龄到了,身子确实撑不住了。

        萧北淮收到消息立马就和苏景清进了宫,也只见了太后最后一面,还是太后硬撑不肯咽气,  萧北淮才有机会最后喊她一声祖母的。

        太后把萧北淮和苏景清的手交握在一起,  听他们一人喊了一声皇祖母后,  手便垂下了生,再无生息。

        无悲无痛,走的很安详。

        太后是个好人,  她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不与人争宠,不吃醋,更不害人。

        生了个儿子命好,侥幸坐上了皇位,  她也就成了太后,  只是依旧被困在深宫中,  过着寂寞的日子。

        后面有了个好儿媳,可也早早走在了她前头,于是这深宫的日子越发变的苦寂起来,  就这么没滋没味的活着。

        萧北淮这个孙儿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惦念,只是孙儿比儿子命差,事事不顺,  也叫她一直不放心,  每每出门,  遇险,  她都在期盼他能平安归来,  于是日复一日,  竟活得比想象中的还久。

        如今,觉得好像事情开始顺了,也有了真心实意惦念着孙儿的人,不需要她了,她也就可以不用继续撑着了。

        她这一生平淡,到了也只能被人赞一句和善,是个好人。

        但也够了。

        太后走的安详,床边却是哭声一片。

        萧北淮人有些怔住了,瞧着床上的太后半响没出声,唯独苏景清知道,萧北淮与他交握的手在抖。

        他很难过。

        苏景清是有些不舍,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还是舍不得这个在宫里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老人。

        她要比旁人口中描述的更好,更加心善。

        她是萧北淮在乎的人。

        苏景清并未劝说什么,只默默陪着,人的生老病死很难阻挡,更无法用言语劝说别人不要难过。

        跟随太后的老嬷嬷悲伤过度,哭着哭着人就晕了过去,屋里伺候的人手忙脚乱地又抬她离开,又有宫人来劝天子和那些后妃们离开,乱成一团,反而无人注意到苏景清二人了。

        “皇祖母是想母后了,所以下去陪着她了,对吧?”

        萧北淮突然问了句,苏景清愣了片刻才点头,“对,你让她放心了,所以想去陪母后了,你曾说过,皇祖母一直把母后当女儿看的。”

        “那就好,”萧北淮似在附和苏景清的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拉着苏景清起身,“让皇祖母走吧。”

        他们转身时看到天子红着眼被劝走,倒与萧北淮面上的淡漠行成了鲜明对比。

        天子对这样的萧北淮不满,招手让他过去,“你皇祖母最疼的就是你,她走了,你连眼都不红一下?”

        天子说完,萧北淮尚未有什么反应,苏景清先怒了,“倒也比假惺惺装出来的难过好。”

        “放肆!朕准你说话了吗?”

        天子本就不喜苏景清,苏景清还敢当众顶撞他,这无疑激怒了天子。

        就在天子正准备要罚苏景清时,萧北淮将人拉到了身后,“父皇这么难过倒还记得生气骂人,也是不容易。”

        “我难不难过,我自己清楚,也不在乎旁人如何想,而父皇要是真难过,大可在皇祖母灵前多跪些时辰,以显孝心。”

        萧北淮说着,还看了眼天子那些后妃,眼眶都是红的,还有人落了泪,至于真心假意无人得知,生离死别从来都是亲着痛仇着快,再是无关之人的漠然。

        像太后薨了这种事,真正难过的人也就那些,其余人只要做好表面功夫就成,也不会有人故意跳出来找茬儿。

        可天子最近看萧北淮不顺眼,处处都想挑刺,他既然要提,那就所有人都难过个够好了。

        “到这种时候你还要算计人,你到底是有多冷血无情!”

        萧北淮一个眼神,又给天子找到了刺他的理由。

        萧北淮勾唇,“你想知道,那正好让你见识下。”

        “诸位娘娘不在皇祖母灵前跪够时辰,不哭肿了眼,谁也别想离开灵堂一步。”

        后妃们直接当场变了脸色,天子和淮王吵架,遭殃的却是她们。

        一时间,众人心情复杂,欲言又止,很想劝天子别闹什么意气之争了,当然,也有人想天子好好管教下淮王一番,淮王如今实在太猖狂,都管到她们头上了。

        “好!他们跪着,那你也一样!”

        天子答了话,却跟其他人想象的不一样。

        天子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然后没多久就有金吾卫前来,将太后要停灵的宫门外层层把守,绝不允许淮王和后妃们出入。

        但苏景清却可以自由出入。

        他来回走了两圈,去同萧北淮说话,“瞧着是在拦你的脚啊。”

        萧北淮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天子是想将他困在空中,怕他要领兵出征。

        边关告急,地方动荡,这些事萧北淮都不得不管,天子在防着萧北淮又要离开京都。

        “呵,又是自以为是的慈父之心。”

        天子但凡先问一句,就会知道萧北淮的打算。

        如今的局面,就算他想离京都不敢走,毕竟他都把人逼的通敌了,谋反又算得了什么,他一早,这江山必会改名换姓,他没蠢到非要自己领兵去做点什么。

        军功有了,也赈过灾,旁的不说,能文能武的名声还是有的。

        而且他又不是真没能用之人。

        有这么个会拖后腿的爹,实在折磨人。

        萧北淮叹息一声,对苏景清说:“外面的事就劳烦清儿你了。”

        不论是出征还是平乱萧北淮都早有人选,只等在朝堂上过个明路大军就能开拔。

        苏景清点头,“你父皇要耗,你就陪着他耗吧,其他的事有我呢。”

        “咱们运气不错,有人可用。”

        萧北淮选定出征的人是叶家的,而去平乱的则是顾家人,按关系算,都是亲戚。

        叶家不会背叛萧北淮,而顾家则是没这个必要,除非顾家的图谋更大。

        但顾家是平乱,就算是想谋反,那也要先出了京都再打回来,出去了能不能打回来难说,至少比边关故意把敌军放进大雍境内抢掠百姓的要好。

        就盼着他们都没看错人吧,不然事儿还真有点棘手。

        两人说完事,苏景清就打算出宫,不过被人拦住了去路,是六公主萧安澜。

        他今日穿的素,脸上的妆却化出了柔弱感,就一大大高个,长了张很明显的男人脸,却还要故作柔弱,就违和到让人浑身难受。

        萧安澜同两人行礼,“皇兄皇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北淮颔首,进了间无人的屋子,外头让思烟和湘雨守着。

        “直说。”萧北淮开口。

        萧安澜也不墨迹,“皇兄想必早就猜到了弟弟身份,弟弟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弟弟想上战场。”

        萧北淮问:“为何?”

        萧安澜直白道:“想活命。”

        “想立了军功换母妃和自己的一条活路,是不是皇子公主都无所谓,能当个男人自在活着就好。”

        他小心谨慎的在宫中扮演了十几年的女人,不想往后还是这般。

        萧安澜对着萧北淮拱手郑重一拜,“若弟弟不慎战死沙场,烦请皇兄将来能保我的母妃一命,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萧北淮凝视萧安澜片刻,应了,“可以,不过你不必去边关,跟着去平乱。”

        “你若真想上战场,出去后可以拜个师父,边关需要武将驻守,你既想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那边关就有你一席之地。”

        萧安澜激动难掩,又冲萧北淮拜了拜,“多谢皇兄。”

        而后不自觉地傻笑,他终于可以逃出皇宫这个牢笼了。

        “那我先去告诉母妃,然后等候皇后的安排,弟弟告退。”

        萧安澜迫不及待地离开,从背影来看确实很高兴。

        皇宫也的确是个牢笼,有人削尖了头想进来,也有里面的人插翅都飞不出去。

        萧安澜和德妃也是可怜人,也是钟贵妃太狠,连孩子都容不下。

        当然,还有他那位父皇当睁眼瞎的结果。

        苏景清同情的看着萧北淮,拍拍的手臂,“辛苦你了,”有这么个爹。

        萧北淮点头,是挺累的,也好在快结束了。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为太后守灵,一个出宫替萧北淮跑腿传达消息。

        因边关起战事,天子不得不上朝,朝堂上倒极统一的说战不说和,但在兵马粮草钱财上来回掰扯,这次不说穷,只说给多少,总想咬下一口让出征开始就不顺。

        苏父也去上朝了,儿子提前给他打过招呼,让他到关键时刻就把淮王搬出来,震慑这些人想趁机找事的。

        苏父十分乐意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于是当场道:“看来户部的诸位大人觉得少点钱粮对打仗也无碍,那不如让叶大人和顾将军去请示下淮王殿下,让诸位大人一块儿去当监军好了。”

        “就像当初去密州赈灾一样。”

        苏父说完,幽幽的看了跳的格外厉害的那几人一眼,表示:“王爷就在宫中,现在把人请来问问也行。”

        户部的人顿时面如苦瓜狠狠瞪着苏父这个瞎掺和的。

        “苏侯爷,我等是在说正事,你跟这儿胡搅蛮缠做什么?”

        苏父乐了,正想开口反驳回去,就听上座的天子开了口,“行了,顾叶两位爱卿报上来多少就给多少,国库如今不缺那点银子,粮草备好,尽快出征,我大雍江山寸土不让!”

        天子开口,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叶老爷子和顾大将军也连忙领命,铿锵有力地保证定会击退敌人,全歼贼寇。

        之后就是礼部禀报太后丧礼之事,天子让礼部一切按章程办就成,然后就退朝了。

        等下了朝,天子就让徐才去唤萧北淮来,他定要好好训斥这个不孝子一顿,明明早有准备却一句没同他说过,叫他担忧,还气得头疼。

        萧北淮自然清楚天子找他是为何,他这会儿倒开始听话了,绝不出太后停灵的寝宫一步。

        徐才回去回话,把天子又到了,天子怒而摔书,“他真是想将朕气死才高兴!”

        徐才自然连忙劝说,帮淮王说好话。

        毕竟是天子自己主动挑事想困住淮王,这会儿发现事情跟想的不一样,天子又舍不得低头,淮王本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不得使使性子。

        气了好一会儿天子气过了,才让摆驾,他去为太后守灵,徐才便跟着松了口气。

        皇上啊,要是早点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能掌控淮王就好了,不然吃亏生气的还是他自己。

        徐才在心里叹气,可这些话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说,只能盼着这乱糟糟的日子快点结束,别再出幺蛾子了。

        结果就是,天子去守灵,淮王催着他哭,如同他不给淮王面子当众让他难堪一样,淮王也没给他留面子。

        而其他的后妃们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敢招惹萧北淮这个煞神。

        宫内除开真心实意的哭声多了些,其他一切太平。

        而宫外,下着一盘大棋的人也在叹气,棋局不顺啊,再做点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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