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子的授意下, 他病危的消息迅速四处散开,一时间后宫后妃还有朝中大臣纷纷求见。
天子把钟贵妃留在他的寝宫让太医诊治,自己坐到一旁看起了奏折,同时还不忘叮嘱萧北淮接管朝政之事。
因苏景清提议想等那些人谋逆, 天子就决定不管了, 下了圣旨, 让萧北淮一手安排。
天子是落得清闲了,萧北淮却还要去打发那些朝臣和后妃,最主要的是, 他还得装作很难过的样子。
实在为难人。
苏景清也为难,还跟萧北淮商量他能不能提前开溜,别说现在天子没事,天子就算真有事他都不会觉得难过,被人瞧见他毫无悲伤之意的反应肯定会怀疑的。
萧北淮就撒娇, “你舍得本王一个人面对这些豺狼虎豹吗?”
苏景清:“……别这样, 我抵抗不了。”
毕竟淮王殿下长的那般正直, 平常更是雷厉风行,杀伐果决,这猛地一从背后大鸟依人, 让人怪不习惯的。
可偏偏有他那张俊脸撑着,他就算做什么都不会引人讨厌,苏景清觉得这猛男撒娇他着实顶不住啊。
萧北淮却像找到了苏景清软肋般, 非缠着他, 十分认真地演着什么叫磨人的小妖精。
苏景清无奈, “好了, 陪你陪你, 我哪儿也不去成吧?”
然后淮王殿下就奉上了个大大的笑脸, 带着些许得逞的骄傲。
苏景清:“……”
你长得好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在萧北淮腰间摸了把,提出自己的要求,“现在别笑了,等回去后再笑给我看。”
“行,”萧北淮一口答应下来,瞬间表演了个变脸。
“咱们分头行动,你去应付那些后妃,我去应付大臣,不用客气,要闹事的直接让人抓起来送回她们寝宫就是。”
“对了,也不用装难过,信不信随她们。”
苏景清点头,他本也不是什么会对人客气的人,更不会为天子难过。
那群后妃被拦住不让进天子寝宫,便聚在一块儿问拦她们的太监,有人扯着嗓子哭,有人问里头什么情况,还有人嘴里骂着一边想往里面闯。
待苏景清寒着一张脸出现时,这些人倒极有默契地噤了声。
苏景清道:“皇上身边有太医,诸位娘娘无需担忧,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淮王不是善茬儿,他这位王妃同样不是,这是天子后宫女人们的共识,谁也不想招惹他。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万一天子突然驾崩,她们的命运就难说了。
下任皇帝心善,兴许能放她们出宫,或者找个地方让她们过完下半辈子。若是个心狠的,或天子有要求,她们就得陪葬。
后宫女子的命,从来不由己。
“淮王妃,我们能去看看皇上吗,只是请个安也行。”
苏景清摇头,“皇上已向淮王下旨,谁也不见,各位娘娘请回吧。”
“那钟眉呢?我们不可以,她一个罪臣之女就可以见皇上了吗,还是说其实是淮王妃你不想让我们见皇上?”
有后妃直接冲苏景清喊了起来。
苏景清看了对方一眼,好巧,这位的父亲上了张家的船。
难怪,胆子大,瞧着底气也很足的样子。
苏景清并不想解释什么,只道:“你就当这是我的意思,今儿我能拦着你们去见人,来日我还能吹淮王的枕旁风。”
“诸位娘娘,该你们知道的事自会让你们知道,不该的也用不着打听,先回吧。”
因为苏景清的话,好些人当场白了脸。
出头同苏景清叫嚣的后妃也没绷住,惧意直接摆在了脸上。
最后还是德妃出来打的圆场,“既然是皇上的吩咐,咱们听着就是,皇上洪福齐天有上苍保佑,定会没事的。”
与德妃交好的后妃也帮着说话,把人往回劝。
苏景清往旁边挪了几步,单独同德妃说了几句话,“德妃娘娘聪明,知道我家王爷是心善之人,只要各位娘娘安分守己,不论出何事,王爷自会给大家留条活路。可要是……”
话不用说完,德妃便明白了,要是不安分,淮王杀人也从不手软。
德妃道过谢,领着宫人离开。
旁的不说,就凭淮王愿意让她儿子出宫平乱,她就坚决站在淮王这边,不能让这后宫的人给淮王添乱。
苏景清提点了德妃,后妃们也各回了各宫,他就拍拍手转身去找萧北淮。
萧北淮那边可比他这儿麻烦得多,大臣不好打发,嘴皮子能说,又十分擅长给人扣帽子,萧北淮一句话没说完,那边质问他的已经说了十句。
他后头索性不说话了,就冷眼瞧着,没瞧多久他们就自觉闭了嘴,因为自说自话难起劲。
“说够了吗?”
苏景清到时,萧北淮正好问出这句话。
苏景清过来问他,“他们不听?”
这下好,一群官员都又找到切口了,立马嚷嚷道:“淮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等不听,明明是淮王别有居心阻拦我等去见皇上……”
苏景清听得眼皮直跳,眉毛一竖,不悦地打断对方,“我家王爷真要有什么居心,这位大人怕是没办法再开口说话。”
“到底是谁别有居心,我们都心知肚明,不必在这儿装腔作势。当然,如果诸位非要抗旨,那王爷和本王妃也只好成全众位大人。”
萧北淮配合地举起了圣旨,问:“要打开瞧瞧吗?”
“淮王既然敢将圣旨拿出来,我等自然敢看,皇上病危,淮王殿下和王妃丝毫不见难过,反倒一心阻拦我等探望皇上,莫不是想趁机揽权不成?”
这个点抓的好,瞬间得了好些附和,甚至已经开始给萧北淮扣下毒的帽子了。
他们说的起劲儿,萧北淮和苏景清便又听了会儿,等这些人质问他们还有何话说时,萧北淮缓缓笑了,凌厉的眼神直视那个说是他下毒的官员,“本王何时说过父皇病危是因为中毒了?”
“高大人知道比本王还多啊。”
对外只说突然病危,命悬一线,可没说过是因为中毒。
这般不打自招,不骂一声蠢都对不起高大人那没用过的脑子。
“怎么可能,下官明明听到的就是中毒,”被萧北淮点名的高大人慌忙去看其他人,却见方才“并肩作战”的同僚们纷纷避开了视线。
他一颗心直往下落,仔细回想听到的话,的确没人提过天子中毒,从头到尾只有病危二字。
其他人急着同他撇清关系,他却还得想办法为自己辩驳开脱,“下官…许是下官听错了,下官只是猜测,皇上昨日早朝时还好好的,突然病危,下官便以为是有人想下毒害皇上。”
“是吗?”萧北淮接了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但有了这么个小插曲,方才言之凿凿给萧北淮扣帽子的人底气顿时降了一半。
萧北淮又继续反驳他们揽权的话,“本王想要什么父皇不肯给,你们觉得本王想揽权会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
“你们自己愚蠢,可别拉本王下水。”
一群人因为萧北淮的话脸色变得难看。
这时,张锡儒站了出来,“淮王殿下,诸位大人也是忧心皇上,还请王爷能告知下官们皇上到底如何了,还有诸多大事等着皇上定夺,满朝文武都需要皇上……”
萧北淮打断他的话,“既然事事都要父皇定夺,那要你们做什么?领了朝廷的俸禄养家,然后转头给本王扣一顶杀父的帽子?”
“做不好就别做,这大雍不是找不出能人来,朝廷更不是非你们不可!”
张锡儒刚伸出脚试探就被萧北淮给驳了回去,张锡儒脸色微变,眼中染上狠戾,这个淮王,怎们还没死!
萧北淮把圣旨扔给一同跟出来的太监,吩咐道:“念给他们听。”
太监是天子身边伺候的人,识字的,便将圣旨念了出来。
听到圣旨上称淮王为太子,还要他监国的话,这些大臣们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有趣。
最主要的是,事情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淮王两口子的态度,让他们分不清天子到底有没有中毒,既怕天子没中毒,又担心天子中毒了淮王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不管哪样,事情都很难办。
众人在心里揣摩,宣完圣旨,萧北淮也直接下了命令,“各位大人做事记得仔细些,不然出了错,本王可不会手软。”
既是命令,也是明晃晃的威胁。
一群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萧北淮赶他们走,还不能赖着不走。
也唯有徐阁老留下,又问了萧北淮几句,“还请王爷告知,皇上情况到底如何了?”
萧北淮道:“阁老做好王妃交待的事便好。”
徐阁老什么也没问出来,最后失望的走了。
等出了宫门,那儿还有一群等着他追问情况的人。
“本官不知,淮王殿下不肯说,各位同僚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说完,拨开人群走了,不是一路人,也不必说太多。
这边没问出来,有人急了,往张锡儒身边凑,“阁老,现在如何是好?”
张锡儒闷着头没说话,走到这一步他也无需再隐藏,计划有变,不能再用解药换从衢州被抓往京都的人了。
往前走了许久,张锡儒才道:“杀了吧。”
“啊?”身边跟着的官员一时没听明白。
张锡儒并未回答他,转过身上了马车,回家就让人叫来儿子,“把衢州来的那些人杀了,人不能到京都。”
他儿子亦不解,“父亲,为何要这样做,那都是张家人。”
“因为棋差一招,又输了。”
他重重叹息一声,“天子没中毒。”
“可不是…”儿子本想说不是说了万无一失吗,怎么就没成呢。
张锡儒自己也没想明白,毒下得那般隐秘,还是分开下的,怎么天子就没事了。
毒分两种,一半在香,一半在汤匙上。
吸入毒香,再沾到被毒药浸泡过一天一晚的汤匙,毒会立入骨血,非解药不能解。
那是专门让人做的,一共就够用两次,他算着天子一次,淮王一次,天子这次却没成。
可惜了他安排在御膳房和天子身边伺候的人。
“这一计不成,那接下来怎么办?”儿子神色担忧。
自从淮王腾出手来对付他们后,他们就节节败退,处处不顺。
“不然儿子命人夜袭淮王府,直接一把火将淮王府烧个干净?”
张锡儒听完笑了,“你掘皇陵,淮王能挖张家祖坟,你烧淮王府,他会不动张家?”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儿子也烦。
张锡儒深吸一口气,到底没骂儿子蠢,也是张家子孙不争气,否则何须他如此费心筹谋。
“淮王不是要监国吗,那就让天下百姓看看,他自己的命和满京百姓的命相比谁更重要。”
张锡儒满眼阴鹜,淮王爱民如子,该知道如何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写到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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