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声没想到这一点。
他狐疑地看着宋矜, 说:“作业我还能帮你写,饭总不能让我帮你吃吧。”
宋矜撩起眸子看他一眼,“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 你过来帮我写作业。”
“没问题!”罗雁声一口答应下来。
到了晚上, 第三节下课之后, 罗雁声慢悠悠地走上三楼。
到了九班教室门口,他趴在门框上往里看了一眼,学生已经换了位置, 是一个女生坐在宋矜原来的位置上。
“宋矜呢?”
他在教室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宋矜的身影。
“罗哥, 你来找宋矜啊?”
李文克瞥见后门边的罗雁声,站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他人呢?”
李文克道:“请假出去了一下,好像要寄什么东西。”
罗雁声拧起眉头,“手都受伤了,怎么还到处乱跑。”
李文克瘪嘴道:“手受伤又不耽误他走路,你还真把自己当他老妈子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是,就差给他喂进嘴里了。”
“去!”罗雁声白了他一眼,“合着受伤的不是你是不是?”
李文克不以为意,“如果是我,你会把我当个祖宗似的?”
“滚吧你。”
罗雁声伸手去掐了一下他的脸, “别废话了,宋矜位置换到哪儿了?”
李文克朝后门门口那张桌子努努嘴, “门口。”
“这儿啊?”罗雁声看了看旁边一尘不染的桌子,心想自己以后来找他就方便多了。
上课铃声响起, 学生们统统回了教室。
反正第四节是自习课没有老师, 罗雁声干脆拉开他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往桌洞里看了一眼, 里面的书摆放整齐, 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他的书还跟新的一样,一点褶皱都没有。
罗雁声从里面抽了一本语文书出来,翻开看了几页。宋矜没怎么写笔记,连批注都很少,也不知道他怎么记得住这些知识。
罗雁声翻到山鬼那篇课文,上面唯一的几条批注,还是罗雁声上回陪他背课文的时候写上去的。
宋矜从楼梯出来时,走过拐角,便看到了坐在门口位置的罗雁声。
他认真地翻看课文,嘴里似乎在跟着默念。念到不认识的字时,他疑惑地皱起眉头,立刻去看书页下方的批注,然后跟着拼音继续读下去。如果遇到他不认识的字,又没有拼音批注,他眉头就皱得像小山一样,猜测地念了几个字,又感觉不对,转头就用笔把不认识的字写在掌心。
宋矜走近一看,他掌心里已经写下了七八个不认识的字。
罗雁声感觉一道阴影打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就看到宋矜静静地立在后门边上。
罗雁声立刻攥紧掌心,冲他一笑:“你回来了?”
宋矜眸光一垂,“嗯。”
“快进来,我帮你把作业写完。”
宋矜从旁边拎起一把多余的椅子,挨着罗雁声坐下来。
“你请假干什么去了?”罗雁声问道。
“出去了一趟。”宋矜答道。
看样子是不想告诉自己,崽崽有自己的秘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罗雁声没有追问。
“你没事就行。”罗雁声抬起手臂,想把语文书放回去,发现书的那一页的边角已经被自己压皱了一块。
卧槽,完了!
罗雁声一颗心悬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罗雁声把折起的书角抚平,用手重重按压了一下,可是没什么用,那条褶皱的线以及很明显。
上课一个多月了,宋矜依旧把书保存得好好的,结果自己一碰就给他压皱了。
罗雁声提心吊胆地看他一眼,“你、你别生气,我回头给你重新买一本。”
宋矜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伸手把罗雁声抚平的书角重新折了回去。
“就这样吧。”
宋矜不喜欢凌乱,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自己的东西也必须干净整洁。若是在以前,他绝对不想看到书上有任何破损。
可是,一想到这是罗雁声留下的痕迹,那就永远留着吧。
“哦。”见宋矜没有生气,罗雁声松了一口气。
“把手给我。”宋矜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罗雁声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宋矜语气淡淡道:“不是有不认识的字吗,我告诉你。”
这多丢脸啊!
他还没教崽崽什么呢,崽崽就老是在教他!
罗雁声在心中挣扎了一番,强烈的求知欲还是让他把手伸了过去。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在宋矜面前丢脸了!宋矜又不会看不起自己。
罗雁声把手放在课桌上,缓缓摊开了手掌。
他掌心的纹路不多,黑色的字体突兀地写在皮肤上,将皮肤点缀得更加雪白。
宋矜抬起受伤的右手,指尖抵在他的掌心,冰凉的触感。
宋矜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冷?冬天得给他买一点暖手宝才行啊。
他的指尖在罗雁声掌心缓慢移动,罗雁声感觉有点痒,但宋矜的神情很认真他也没好意思动。
“雎鸠。”宋矜指着他掌心两个挨在一起的字,一字一顿地说。
罗雁声跟着念:“雎、鸠。这两个字好难记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宋矜低声念出来。
罗雁声牙牙学语一样,重复念了一遍。
宋矜手指又移动到旁边几个字上,他念一遍,罗雁声跟着念一遍。
当他手指移动到下一个字时,罗雁声说:“这个字我知道念什么,骰(tou)对不对?可我以前念的是色子,所以先写下来。”
宋矜轻轻点头,“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哦。”罗雁声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宋矜停了一下,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停顿下来,抬眸看向罗雁声的脸。
罗雁声并没有看他,也没把他多余的解释放在心上。他埋着头,珍而重之地重复了一遍宋矜念过的诗句。
对于宋矜的解释,他听到了好像又没听到。
或许,听到了也不会多想。
身边的宋矜没了声音,罗雁声疑惑地抬头看过去。
宋矜垂着眸子,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怎么了?”罗雁声弯起手指,捏了下他停在自己掌心的手。
半晌后,宋矜低眸摇了摇头,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
“写作业吧。”
宋矜把语文书合上,放到自己膝盖上。
从课桌里拿出一张数学卷子,和一个崭新的作业本交给罗雁声,“新换了一个数学老师,他说这次考试并不能证明已经会做了,让我们把后面六道大题抄一遍。答案都在上面,你照着抄就行了。”
“六道大题?这得抄多久啊。”罗雁声揪起眉头,一起苦恼。
宋矜一言不发地从笔袋里重新拿出一支笔,握在左手,翻开语文书的第一页。
从第一页开始,但凡笔画比较多、生僻字、多音字和容易读错的字,他就用左手在上面写下拼音。虽然是用左手,但只是一些简单拼音,没什么问题。
罗雁声抄完了一道题,手都写疼了。
怎么这么多啊,平时这些学生天天就在教室里写作业,手怎么受得了!
闷头写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找宋矜说话。
“宋矜,今晚就要写完吗?”
宋矜头也不抬地说:“嗯,明早要交。”
“你们平时也这么多作业吗?上一天课,晚上还得回去写作业。”罗雁声趴在课桌上嘟囔道。
接下来,不管罗雁声跟他说什么,他都爱搭不理的,一直埋着头在书上标注拼音。
九班毕竟是个重点班,教室里只有后排几个学生在小声说话。
罗雁声就是话多的人,在教室里不能说话、跟宋矜说话他还不爱搭理,罗雁声都快憋死了。
又抄完一道题,罗雁声实在憋不住了。
他坐直身体去拍了拍前排李文克的肩膀,小声喊道:“李文克?李文克!”
李文克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我写作业呢。”
罗雁声把东西往后放了一点,对他说:“你把作业拿过来,我们一起写。”
“那行啊。”李文克一听,欣然点头。
他抱着作业本刚转过身子,宋矜冷不防地抬起头来,不冷不热道:“转回去。”
李文克:“……”
“哦……”李文克委屈地瘪了下嘴,又不是我要转过来,是罗哥让我跟他一起写的,你凶我干什么嘛!
罗雁声拧起眉头看向宋矜,后者低下头继续在书上标注,淡淡道:“自习课只能同桌小声交流。”
意思就是跟他说话可以,跟别人说话不行。
“我跟你说话你又不理我。”罗雁声小声抱怨道。
罗雁声这人就是闲不住,他最怕的就是像他酒鬼老爸一样,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矜抿起唇,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我听着。”
“那也得有个回应啊。”罗雁声嘟囔道,“我还怕你嫌我烦呢。”
宋矜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在书上批注,“不会,你说吧。”
“真不会?”罗雁声狐疑地看着他,“那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宋矜手里的笔停顿片刻,他眼眸晃动了一下,说:“你给我回应了吗。”
罗雁声把笔一放,“我怎么没给你回应了?你说的哪句话我没好好听?”
确实,任谁都看得出来,罗雁声在意宋矜。
这一点是绝对母庸置疑的。
可是,他对宋矜的在意,和宋矜希望的不同。
宋矜明明很清楚这一点,可还是忍不住去试探。
结果显而易见,罗雁声的感情纯粹得一塌糊涂。
宋矜知道越界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他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还有一更在后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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