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圆台之上,金桂纷落,香满衣衫。


    圆台之外,众人注意被吸引过去,神情难掩震撼。


    “我没看错吧?她身上没有灵力,被她打的那人才是修行者……”有人喃喃说道。


    “若我和她对上,能打过她吗?”也有人开始担忧。


    “你可以先去和圆台下面那个过过招,如果打不过那一个,那肯定就打不过她。”


    “去你的,这不是让我直接弃权?我不一定和她对上呢!”


    芳华台上如同炸开了锅,谈论之声比风吹起的花瓣还多,而刚出幻境、来到芳华台上的人则是一脸茫然。


    滴答。


    一滴血从徒羡鱼手背滴落,落到圆台上,将一朵细小的桂花沾湿。


    她看了伤口一眼,没太在意,把符咒撕碎、丢给圆台底下的沈惊玉,起身离开。


    “姑娘,姑娘留步,敢问姑娘芳名!”


    一名男子拉着另一名从近旁的圆台疾步而来,前面那人挥舞手臂呼喊道,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徒羡鱼没想到打人都能触发搭讪,愣了一下。


    那两人行至面前,满脸笑的男子又道:“姑娘你打架的方式太飒爽了,专打人脸,我喜欢!”


    这人穿着件孔雀翎羽般颜色的衣衫,圆脸圆眼,赫是在问心关之前,提了句“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的人。


    他身侧的男子则一身素雅白衫,仅是袖摆和襟上绣了些日轮纹作点缀,模样俊秀斯文。


    听得圆脸男子的话,白衣男子以拳抵唇,不太自然地清咳一声:“咳。”


    圆脸男子也察觉到自己失言,咳了一声,正色一礼:“姑娘,在下庐陵江波,这位是我好友,清阳薛北流。”


    “沈惊枝,寒江人。”徒羡鱼向两人还礼。


    “现在就算认识了。冒昧问一下,沈姑娘若进了前十,想去哪个门派?”江波笑呵呵问。


    “能走到这一关的人,数量约在四十左右,要想进前十,起码得胜两轮。”初菀来到徒羡鱼身旁,插话说道。


    俄顷又说:“我不是说你不能赢的意思,但委实不该把力气浪费在那种人身上。”


    “初姑娘。”江波和薛北流招呼道。


    “薛公子,江公子。”初菀淡淡扫了眼对面的两人,注意力回到徒羡鱼伸手,抓起她的手一看,拧起眉:“你受伤了。”


    徒羡鱼伤在手背外侧,伤口不深,但细长,不过这会儿血已凝住,有了结痂的趋势。她不甚在意地摇头:“小伤,不碍事。”


    “那也得上药,然后包扎起来。”初菀神情严肃,“这样露着,若是被人趁机使毒怎么办?”


    “初姑娘言之有理。沈姑娘,这是我们江家的独门金创药,即用即见效。”江波递了个瓷瓶出来。


    初菀冷冷瞪他一眼。


    江波“哎”了声,嘟囔道:“里面没毒,我是那种口蜜腹剑的宵小之辈吗?”


    “沈姑娘并非修行者,经脉未经锤炼,受不住你家混了灵力的独门秘方。”薛北流温声开口,冲徒羡鱼一笑,“我出身医药之家,时常在外行医,有不少寻常人可用的伤药,沈姑娘不妨用我的吧。”


    说着,取出一个瓷瓶、一卷纱布递与徒羡鱼。


    其实徒羡鱼有止血贴,但还没拒绝,初菀就接过薛北流的药瓶,拔开瓶塞、托起她的手往伤口上药粉。


    徒羡鱼只好对薛北流回以微笑:“谢谢。”


    风停了。


    在徒羡鱼目光之外,那朵染了血的金黄桂花忽然颤动起来。


    同一时刻,四面八方的圆台上,皆有一朵落花在轻颤。


    风又起。


    初菀动作轻柔地替徒羡鱼包扎完,对她道:“我也想知道你打算去哪个门派。”


    “我……”


    徒羡鱼甫一开口,芳华台上的风转烈,无形而强烈的力量凭空而出,迅速波荡。


    树摇影乱花纷纷,纷然堆到徒羡鱼面前,旋转着、翻舞着,汇聚成某种形状,尔后某样东西从花瓣中脱出,落到徒羡鱼才被包扎好的手中。


    是个金属制成的物件,重量很足,落在掌心沉甸甸的,上端是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下方是个四四方方的——印章。


    芳华台上的风归于徐徐。


    “发生了什么事?”远处的人衣衫和头发被吹得凌乱,满身挂着落叶落花,举起武器做出防备姿态,神情格外疑惑。


    近处的人和徒羡鱼一道处在狂风中心,未受波及,周身依然整洁,却也惊得跳起。


    这人是江波,指着出现在徒羡鱼手里的东西惊呼:“这这这不会是昭天印吧!”


    徒羡鱼的惊讶不亚于他,小心翼翼捏住那四方块,将它翻过来一看,刻在上面的正是一个“昭”字。


    “真是昭天印!”江波倒吸一口凉气,弹跳的幅度更大,“怎么就出来了?怎么就来到你手上了?”


    “你问我,我去问谁?”徒羡鱼惊完之后心情沉下去,想着:不会又是送她平安符的人搞的鬼吧?


    徒羡鱼将这枚印鉴翻来覆去地看,眼神充满了怀疑:“可这真的就是昭天印吗?”


    “它自个儿从秘境里蹦出来,上面还刻着个昭字,我不信它不是昭天印。”江波的语气充满了羡慕,“我最近研究了不少风俗读物,你不会就是里面所说的‘气运之子’吧?”


    气运之子会是她这样的开局?徒羡鱼没好气地想。


    薛北流温声道:“我偶然听家父提起过,若是真正的昭天印,会引来花间秘境的境灵现身。”


    境灵?秘境里的灵?徒羡鱼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转身寻找起来。


    其余人亦然。


    这时候,他们身前出现一个巴掌大小、背后生着两对透明翅膀的女孩儿。


    薛北流等人态度尊敬地向她行礼,徒羡鱼见之照做。


    小小的女孩儿提起缀满花瓣的裙摆还礼。


    她身上流淌着干净温和的气息,背后的翅膀在阳光照射下泛起柔和光芒。


    不用系统验证,徒羡鱼也能肯定,这个女孩就是花间秘境的境灵。


    “你拿到了昭天印,已是这次花间集会的魁首,不用再进行比试,要我现在送你出去吗?”境灵轻声询问徒羡鱼。


    “别呀,别急着走啊!这真的是传说中的昭天印啊,可以让我看看吗?”江波阻止说着,向徒羡鱼手上的昭天印伸出手。


    初菀飞了记眼刀过去。


    江波立刻缩手藏在身后,低声道:“好的,我不可以看。”


    徒羡鱼眼眸一转,心思活络起来:“那条隐藏规则有说过,找到昭天印之后,昭天印的归属问题吗?”


    “没有说过。”薛北流细想之后答道。


    徒羡鱼将目光投向境灵。


    境灵叹了一声气,来到昭天印前,将它往徒羡鱼的方向推了推:“它是你的了。”


    *


    “看来这一次花间集会的魁首诞生了。”


    秘境之外、侧殿之中,坐在寒山派主位上的裴眠雪哼笑说道。


    “从今往后,昭天印这条隐藏规则便也不复存在了。”


    “这还是两百年来,第一次有人从花间秘境中寻出昭天印。”


    “也是两百年来,第一次有人以寻常之身在花间集会上获得名次。”


    “佛图关为她而开,昭天印为她而现,这是何等的气运!”


    “此子前途不可估量,我们是否……”


    众人纷纷同旁侧之人低语交谈,商量起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让徒羡鱼选择他们的门派。


    寒山派的长老亦将目光转向裴眠雪,想问问这位剑尊的意见,却不曾想裴眠雪振袖起身,有了离开之意。


    “裴峰主!”寒山派长老轻唤道。


    裴眠雪对他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扫了眼在场之人,说道:“这位魁首小姑娘,我就先带走了。”


    “什么?”场间炸起一声惊呼。


    反对声随之而出:“岁熄剑尊,这可不合规矩!”


    “我一向不合规矩。”裴眠雪道。


    “花间集会一向是弟子择门派,而非门派择弟子,何况这是寻得了昭天印、被境灵认可的魁首。”


    裴眠雪笑得漫不经心:“你大可以去问她,愿不愿意入我寒山。”


    徒羡鱼在境灵的带领下离开秘境。她向境灵询问这昭天印具体有什么用,却没得到回答。


    她回到了道殿,并非先前的正殿,而是一座名为小清殿的侧殿中。


    这里是在花间集会上获得前十名次之人的休息所,摆有十张桌案和坐席。正中央放置一尊比人更高的庞大丹炉,炉肚上刻着繁复精致的图案,内里燃着香,闻之心旷神怡。


    不过心神的旷远并不能抵御严寒,重回十一月隆冬时节,徒羡鱼冷得直打喷嚏。


    她忙把披风翻出来裹上,刚坐下,听得门扉处传来一道咯吱响声。


    冷风灌进屋室,同一时分,系统关机消失。


    徒羡鱼偏首,模样俊美的青衣男人信步入门。在他后面,还有一群身着不同门派服饰的人,脚步匆匆,似在追赶。


    “王二丫。”裴眠雪漆黑的眼眸看定徒羡鱼,低低笑了声。


    “做什么?”想到先前的平安符,徒羡鱼语气带上警惕。


    “走,带你去见个人。”裴眠雪道,手指将徒羡鱼披风帽子一勾,把人带离小清殿。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