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姜云蓉气得连摔了两个茶杯。


    看着一地碎片狼藉,她又开始懊恼心疼起来。正欲去拿扫帚清理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站在一个眼熟的青年。


    “你好,我是裴宁的朋友。”


    姜云蓉没好脸色地说:“他不在这儿。”说着要关门。’


    青年抬手推住门,姜云蓉这才发现对方左臂打着石膏。


    怕把人弄伤了要赔钱,姜云蓉松开手:“他住隔壁。”


    青年笑了笑:“我知道他住隔壁,我还看到他走了。”


    姜云蓉:“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青年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这张卡里有十万。”


    姜云蓉眼瞳微缩:“什么意思?”


    青年道:“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些就是你的了。”


    听到只要回答几个问题,就能得到十万块,姜云蓉立刻脸上堆满笑意:“你问,我什么都说。”


    青年道:“你觉得,今天的裴宁是不是有点奇怪?”


    女人眉头拧了一下。


    “不提还好,你一提起来,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说起来,一周前我问他钱什么时候,他还说会给我,结果后面一直没转账给我。我昨天给他打电话,他还把我的电话给挂了。”


    “这两年,裴宁话很少,平日里我说说他,他都不会反驳我的。但今天,他竟然指责叱骂我,这真的太不寻常了!”


    听完这一句,青年眉头挑起:“确实,这太不寻常了。”


    见青年沉思不语,姜云蓉讨好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要问吗?”


    青年回神过来:“暂时没了,等有的话,我再来问你。”


    他说着,把卡递给了姜云蓉。


    姜云蓉结果卡,点头哈腰道:“那肯定,你要问多少都可以。”


    苏时南转身下楼。


    就在刚才,姜云蓉说“太不寻常”的时候,一个诡异又奇特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裴宁会不会……失忆了?


    昨天他在裴宁主治医生门口听到的那句“你难道不希望他想起来”,也许完整的意思应该是——


    “你难道不希望裴宁恢复记忆吗?”


    -


    冬天虽未过,但马路周围种植的皆是四季常青植物,还有不少在开花。看过去,满眼的花红柳绿。


    即便这样,裴宁的心情也没有轻松一些。


    他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从家里出发后,祁钧寒便没再说过话。


    汽车里也没开什么音乐。


    这种异常安静的氛围放裴宁有些不安。


    “我觉得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分,应该快要扣没了。”


    大概是“印象分”三个字很新鲜,男人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裴宁扒拉着手指:“发生车祸的时候,我的分数应该有一百分的,不然您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跑来救我。后来,您看到我和人吵架,因为爷爷发疯,回家还和家里长辈发生争执……一件件一桩桩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分数肯定被一扣再扣了。”


    裴宁越说越沮丧,最后一句声音轻的像是蚊蝇一样。


    祁钧寒还是听到了,他唔了一声,问:“那你觉得现在应该还有多少?”


    裴宁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八十?”


    祁钧寒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开着车。


    “七十?”


    祁钧寒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医院吧。”


    “别别别,那就……六十五?”


    祁钧寒还是没对这个分数发表意见,只顾转动方向盘。裴宁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一脸心痛道:“六十最少了!”


    “不能再让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不及格过!”


    同一时间,祁钧寒道:“到了。”


    裴宁转过头,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微微发愣。


    熟悉是因为这个地方,他几乎每年都会来。


    而陌生——


    是因为就算每年都会来,他依旧希望自己可以不来这个地方。


    这是广城的安息堂。


    那些没钱买墓地,或者不把骨灰送回老家的人,过世之后最终的安息地便是这里。


    裴宁那双意外过世的父母,骨灰就放在这里。


    每年清明的时候,爷爷都会和他一起来看望他们。


    老爷子以前就和他说过,如果可以的话,走了之后也想来这里。


    和他的儿子儿媳做个伴。


    “你带我来看爷爷。”他松开男人的手臂。


    “嗯,下车。”祁钧寒熄了火。


    祁钧寒已提前安排过,早有人等在门口位置等着他们了。


    安息堂里有人在做法事。


    工作人员引着他们穿过一片喧闹嘈杂,带着他们到了底楼最角落的一间房间里。


    等门打开后,裴宁先走了进去。


    爷爷被安排在他父母的上面。


    那地方在窗户旁边,此刻正好有阳光照进来,将贴在柜子上面的照片照的明亮而温柔。


    裴宁盯着上面看了一会,如往常来看父母般,合掌拜了三拜。


    祁钧寒看着青年仰起的精致下颔线,转身示意工作人员先退出去。


    -


    裴宁在里面待了没多久,便出来了。


    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外面只有祁钧寒一人在等着他。


    男人看到他,抬手在一旁的石柱子上按灭手里的烟,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您怎么知道我想来看爷爷?”


    裴宁有些好奇。


    他只说了回家看看,从没说过要来这里。


    两人沿着走廊往回走:“你说你想看看爷爷。”


    裴宁怔了一下。


    但是家里已经没有爷爷了,所以祁钧寒就带他来了这里。


    这人也太……细心了。


    他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句而已,便被他记在了心上。


    “你爷爷过世前,我去看望过他。”祁钧寒突然道。


    裴宁有些诧异:“是我带您去的吗?”


    祁钧寒摇摇头:“你在忙。”


    裴宁有些遗憾。


    他初中的时候,爷爷就知道了他的性向。


    虽然现在的他才和祁钧寒认识了三天,见过四次面,但他却觉得,这个人特别沉稳靠谱。


    要是看到他和这么沉稳的一个男人在一起,爷爷一定会特别满意。


    这样的人,爷爷一定是喜欢的。


    “那我爷爷有和你说什么吗?”


    祁钧寒微微歪了一下头,眉头微笼,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深邃。


    似在想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一样。


    但是他的脸色是郑重的,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一样。


    良久,祁钧寒道:“他那时病的很厉害了,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我告诉他我是你的朋友,他对着我笑了。”


    裴宁眼前闪过爷爷笑起来时候的样子。


    不管多少岁,老爷子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都是明亮纯粹。


    大概是祁钧寒说起他爷爷时候语调很温柔;又也许,是今天男人带他回了家,又来看望了爷爷,令他开心又感动。


    裴宁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片勇气。


    “祁先生,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祁钧寒:“你问。”


    裴宁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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