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作为师尊,自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心生嫌隙,当以解决问题为重——这招新大会执事良吉一是助纣为虐、二是贪财无道,有损苍羽派根基,不能留!
叶景川肃目冷声道:“良吉,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回书珩道君,这……您不能因为顾翊是您的首徒,就不分青红皂白定弟子的罪啊!这次招新大会,弟子不眠不休、殚精竭虑为苍羽派选出优秀的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良吉急功近利之心,倒是被顾翊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给冷静了。
他警告了一眼顾翊:别以为攀上书珩道君就可以放肆了!他招新堂执事长的位置是云珏掌门亲自提拔上来的!
“为苍羽派选拔优秀弟子——这不是招新堂执事长应尽的责任?难道你没有领执事长的俸禄?”
叶景川不怒自威,“你在其位不司其职,阳奉阴违,私扣聚灵丹,以这种劣质丹药欺上瞒下,你真当无人揭发?”
良吉从一开始就有备无患,招新堂只招凡俗界的弟子,这些人哪能分辨什么聚灵丹?
他还特地在重明塔考核前的那一刻分发丹药,就是为了无证可对!当日,他分明亲眼看到五十名弟子将假的聚灵丹服下——
这顾翊竟敢欺骗他!
良吉恼羞成怒,但看着道君又将气给忍了回去:“回书珩道君,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顾翊白眼狼,曾想离开苍羽派,是我好心劝解他,本以为他改过自新了,却没想到他一直怀恨在心。他这分明就是在报复,还望书珩道君明察秋——”
“我徒弟也是你能编排的?”叶景川沉声。
冰蓝大袖一挥,禁言术飞闪而过,良吉那张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的嘴立刻被封住!
于此同时,细碎的冰蓝华光洒落台下,那一众弟子吵吵闹闹的嘴也被禁了言。
嗑瓜子的那弟子,被封了嘴,只能颇为遗憾地将瓜子揣回兜里。
但他内心无比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护犊子?没想到书珩道君是这样的人!咦——就是可惜了尚礼司的楚岚师兄不能看到这一幕。
叶景川将一众弟子禁言,却对顾翊道:“你继续说。”
顾翊瞳孔紧缩,这是在维护他?
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可能!
顾翊收敛纷乱的情绪,摸了摸袖中的小白鸟方才安心。
随后他震声道:“这确实是良吉执事分发的丹药。他为了掩盖自己偷梁换柱私扣聚灵丹的行为,就逼所有弟子在重明塔考核前服下,这样就无证可对了,即便以后这些弟子见识到真正的聚灵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世便是如此,许多弟子都选择了沉默,但沉默只会越发助长这种人的气焰!
良吉目眦欲裂,他哪里逼了?他不过是拿捏住住这些弟子渴望去诱导而已,这分明就是污蔑污蔑!
但他说不出口,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书珩道君,弟子可以作证。”
这时,站在云珏掌门旁边的莫承轩忽然出了声,只是声音还有些颤抖,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站出来。
他亦是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同样劣质的褐色丹药。
意外的是,与此同时,柯薇元君旁边的黄晓蕊也站了出来作证,“书珩道君,我虽不识聚灵丹,但从小和灵丹打交道。当初拿到丹药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就留了一个心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良吉身上,看得他无地自容。
三人作证,这次良吉是阴沟里彻底翻船了。
突然,禁言术解除。
良吉不甘心,张开嘴巴就想辩解,但被书珩道君一个凌冽的眼神震慑住了。
叶景川看着他,嗤笑出声,“罢了,死性不改。直接搜身,必定有那批聚灵丹的下落。”
很快便在人身上搜出了一袋聚灵丹,足足三百颗,正是招新大会入选弟子的数。
一颗聚灵丹最低价值三百灵石,一颗灵石最低价值万辆黄金,一两黄金最低价值一万五,折算成人民币……
嘶——叶景川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为穷苦代表书珩道君的两袖清风啥都没有感到惭愧!
良吉此举却是让丹药司的柯薇元君怒而拍桌。心血被糟蹋何不怒?
“好你个良吉,我欲拿聚灵丹给入选弟子做奖赏,没成想你一人全部私吞。你至我丹药司于何地?”
“你你你——老夫活了五百年,就从未见过你这种弟子!!!”文亮长老气得吹胡瞪眼,又怒又心痛,“简直就是害群之马,是我苍羽派之大劫啊!!!”
叶景川:“……”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活久见吧,但长老倒也不必如此义愤填膺。
在四人威压之下的良吉,膝盖发软,哐地一下直直跪地,颓然的神情充满了恐惧。
他突然开始膝行朝云决掌门爬去:“掌门,掌门,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哦?不是这样,那到底是怎样的?”云珏掌门倒是冷静自持,“给你三句话辩解的时间。”
“我——是顾翊,是书珩道君诬陷我。我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您要相信我啊!是书珩道君欲与你争权,所以打压我——”
“说完了?”
良吉一喜,以为云珏掌门倚重他。他攀着桌案就准备起身——
文亮长老见此,那双老眼瞪地更大了:“掌门,你真信了他这鬼话?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啊!”
他痛心疾首,猛拍大腿:“哎呦,我苍羽派之大劫啊!”
然而良吉还没爬起来,就猛地被一道湛蓝灵力甩下台。
台下一众弟子眼疾手快,“哦豁”一声迅速撤退,数百道目光全部聚焦在四仰八叉狼狈不堪的良吉身上。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禁足术圈在良吉的四肢躯干上,云珏掌门垂眸,依旧是那般平稳的声线道:“即刻起,撤销良吉招新堂执事长的职位,发配苦拙山刑期三年,三年之后削籍逐出苍羽派。”
然而这一声如千钧重,元婴后期接近大圆满的威压覆满大殿的每个角落,就像是被一声警钟在所有人心中敲响,震荡!
苦拙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挖煤矿做苦力的地方!
削籍意味着什么?削籍就是削修真籍,从此之后在修真界再无立足之地!
这是杀鸡儆猴,严惩不贷啊!
台下那嗑瓜子的弟子沈思淼,默默把刚掏出来的瓜子收回去——良吉,他的前上司。
沈思淼从一个外门弟子努力一步步进入内门招新堂成为执事,以为终于有机会熬出头,却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上司,一怒之下就让楚岚师兄把自己调到了尚礼司。
他受打压已经很久,也忍了很久,如今良吉这下场简直是大快人心。
他偷瞄台上的掌门,却在看到一旁书珩道君歪倒在椅子上慵懒闲适、恍若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脊背一挺,心神大震!
待良吉被拖出去之后,叶景川立马正襟危坐,小幅度捋了捋袖子。
随后,他对云珏掌门道:“师兄公正严明,万众归心。但苍羽派兴荣任重而道远,如今却全压在师兄身上,师弟痛定思痛,毅然决心帮师兄分担。师弟请缨接下这招新堂的担子,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这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虽然他的初衷只是想帮顾翊惩戒良吉这个混账玩意儿,但顾翊递证据略过他的那一瞬间,他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原主无权无势,还穷的响叮当,这让他如何在苍羽派立足?
传闻中师兄弟关系恶劣的云珏掌门半晌未说话。
而大殿内,众人的目光再度聚集于台上书珩道君和云珏掌门身上,顿时感觉气流暗涌,气氛紧张,人人心中都提了口气。
书珩道君和掌门七年前就已经交恶,这七年内关系几近白热化。如今道君说要掌权必定引来掌门猜忌。
沈思淼却是更加明目张胆地瞄书珩道君了。
“准!”
和当时顾翊拜师一样,云珏掌门再次一锤定音。他依旧面无息怒,声线平淡,但声音浑厚冷沉道:“但招新堂执事长一职空缺,可有人选?”
叶景川一愣。这个倒是未曾考虑,但不打紧,从原班人马中提拔上来一个便是。
恰好这时,楚岚匆匆忙忙到达大殿,听得掌门这般说,当即举起了手:“我我我——”
苍羽派极北的慕寒峰距离主峰很远很远,元婴境修士可片刻而至,但是金丹修士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先前楚岚去浮玉轩被掌门捎了一程,但不成想回程的时候,掌门捎走了书珩道君,压根就记不起还有他这个人。可怜他一把破剑哼哧哼哧到现在才来,更可怜的是,他每次从主峰的尚礼司去暮寒峰浮玉轩都得这么久。
面对书珩道君,楚岚心里和身体双重煎熬啊,老早就像换了这份尚礼司执事长的工作。
如今一听掌门说隔壁招新堂要换人,虽然只听得个囫囵大概,但机会就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楚岚可不得抓紧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就有意思了。
叶景川就看着下方最外围的楚岚,看着他急不可待地拨开人群往里面走,不由挑眉,“嗯?本君刚接手招新堂,正巧无可用之人,你身为尚礼司执事长确定要调任?”
什么?
平地惊雷,楚岚吓得当即往后一退,他高高举起的手还未放下,场面极其尴尬。
再开口时,他声音弱了几分,“我——回书珩道君,我是说我有一个朋友。”
他举目四望,一眼就盯中了左手边靠在金柱上的沈思淼,“对对对,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招新堂的执事,十分想升职。”
叶景川本意就是想在招新堂挑一个干净的人升职加薪。
如今正好,楚岚瞧着傻不愣登但品性不差,结交之人必定也差不到哪里去。要是他这“朋友”能机灵点就更好了。
楚岚对着书珩道君强颜欢笑,转过头对着沈思淼便是泪眼婆娑一个劲使眼色哀求。
突逢变故,惊喜从天而降!
沈思淼还没缓过神来,但是这不影响他承下楚岚师兄这个人情,“咳咳——”
喉间微痒,他捂着嘴低咳,该死,嗑瓜子上火了!
他生生压抑住喉咙里的痒意。
随即,他正了正衣领,朝大殿正中央而去,路过楚岚身边时,低声道:“师弟这可是舍身取义帮师兄解围啊,快些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
沈思淼行礼,眼神坚定地仰望着书珩道君,“招新堂弟子沈思淼,誓死追随书珩道君,愿为苍羽派肝脑涂地!”
“即日起,本君便提拔你做招新堂执事长。这是浮玉轩的是通行玉牌,日后方便行事。”
白羽状,缀着冰蓝色流苏的玉牌飞入沈思淼手中,沈思淼五味杂陈,瞬间红了眼眶——七年来的愤懑不得志啊,全都在玉牌入手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单膝跪地,震声道:“弟子多谢书珩道君赏识,日后定不负道君厚望!”
叶景川欣慰点头,他瞧着那厢傻眼愣在原地、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楚岚,再瞧瞧这厢沈思淼。瞬间又摇了摇头: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站在书珩道君身后的顾翊,目光却冷沉了起来。
前世道君不屑理任何人,若不是因为他有所图,想必也是不屑理会的,可如今却对一弟子如此信任,连浮玉轩通行玉牌都能交予。
而他前世身为徒弟都不能随意进入浮玉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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