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雁在那瞬间真的热血上脸,她屏住呼吸,她急中生智,她语速极快地改口:“哦我的老天爷我真的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只更漂亮更灵气更可爱的小狐狸!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貌简直让我不敢眨眼就怕少看一眼!看看这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天哪竟然有八条!如果一起摇一摇的话,恐怕命都能给它!还有这眼睛,清澈得好像泉水一样!我真的太幸运能看到这样一直绝世美狐了!”
厌西楼那双幽怨的狐狸眼睛盯着鹿雁,忽然晃了晃八条大尾巴。
旁边的草叶都被它的尾巴刮得发出簌簌的声音。
富贵本想问鹿雁那些话又是从哪里学的,结果也看到了厌西楼这眼神,瞬间他就觉得——真是可怜狐啊!
鹿雁内心羞愧达到顶峰了。
毕竟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难道我不是你唯一的小狐吗?’
虽然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但是……
厌西楼尾巴晃到一半忽然僵住,然后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鹿雁,又瞪了一眼鹿雁怀里那个还没被她丢下来的红狐,神色受伤地转过了身,背对着鹿雁,默默地回到了草丛里。
鹿雁:“……”
鹿雁看向怀里的狐狸,恰好那狐狸也睁开眼在看她。
那狐狸通体火红,很漂亮,但它的眼睛却是诡异的绿色,碧绿碧绿,还冲着鹿雁笑得妖娆。
但是怎么说,就是当一只狐狸笑成这样时,鹿雁觉得,除非是绝世美狐厌西楼,否则这就有点诡异了。
而且,她虽然灵脉被封,但是却对妖魔有震慑作用的,这狐狸看着就好像魔物,怎么就没有半点影响?
黎姐姐那只猪国强每次到她手里就老实得要命,哪里敢做出这种怪相表情?
鹿雁皱眉,立刻松手。
那狐狸落地后一下化作一缕青绿色的烟,就往鹿雁鼻子里钻。
鹿雁:“???”
鹿雁立刻避开。
那边厌西楼一脸沉重地穿好衣服拨开半人高的草丛走了过来,他抬眼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刻一变,抬腿上前就拉住鹿雁往后退,然后抬手放了一把火,直冲着那缕绿烟表情很暴:“什么鬼东西敢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鹿雁被拽到了厌西楼身后,从他后面探出脑袋看向那缕烟,竟是看到那缕青烟被烧了起来。
她立刻就不耻下问道:“恩人,那是什么?”
厌西楼就好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场子,开口的语气都是飞扬的,他说:“是狐符之术!”
鹿雁见到他神采奕奕,早已没有了沉重幽怨的神色,仿佛找回了自信,立刻也不问富贵了,抓着他胳膊很好奇地问他:“那什么叫狐符之术呀?”
厌西楼本想开口解释,但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了鹿雁水汪汪乌溜溜的大眼睛,玉白玉白的小脸。
情不自禁的,他又想起了刚才鹿雁抱着别的狐狸一顿夸的模样,顿时就来气,头发都要炸开了的来气。
他哼了一声,故意顿了顿,才说道:“这是低等狐妖会用的一种符术,可令人产生幻视,幻听,幻影,不用特地写在符纸上,天地万物皆可写符,因为狐妖长于山野之中,所以写在树叶花朵之上的符最多。”
鹿雁心里想,这么说的话,恩人有八条尾巴,怎么也得是高级狐妖了吧!
厌西楼看着鹿雁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心里就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这是一种直觉,他忽然就拧眉盯着她问:“你在想什么?”
鹿雁老实巴交:“在想刚才那只绝世美丽的有八条尾巴的小狐狸!真是太绝美了!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小狐狸!”
甜蜜的好听话任何狐听了都会心情愉悦。
作为一只确确实实绝美的八尾天狐,厌西楼觉得鹿雁说的话没有毛病,虽然他还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高傲地点了点头,给她一点赞许:“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说话间,旁边的狐符已经烧成灰烬了。
厌西楼拉着鹿雁环视四周,这儿的野草就和每天施了三百遍肥一样,长得又高又大,很不寻常,他拧了眉,道:“这天行楼看来很久没来人了啊。”
鹿雁嗯嗯点头,也跟着环视四周,没看到哥哥,也没看到黎姐姐。
很显然,他们没落地在一个地方。
不过也不担心,凭借哥哥他们的能力,怎么也肯定在最深处的天行楼相会。
但是……
鹿雁说:“恩人,你有没有发现周围好像有点点不太对劲?”
厌西楼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除了草长得不正常的大之外,没什么不对,他说:“走,去前面看看。”
他才拉着鹿雁走了两步,刚好走到了那狐符被烧毁的地方,踩在了狐符粉末里,周围翠山绿林的场景便瞬间变了。
变成了一处宅子。
周围黑漆漆的,宅子里挂满了红红的灯笼,那红光在黑夜里散发出诡异的光,一阵风吹过来,那灯笼就被吹得晃动起来。
隐约之间,还有铃铛的声音,叮叮当当的。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男子动听的吟唱声,有些不成调的小曲子。
怎么说呢,大晚上怪吓人的。
当然,鹿雁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妖鬼魔众的嘶吼,她是完全没什么感觉的。
“恩人,那我们现在是进了狐符的幻象里吗?”
鹿雁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娇憨的声音里充满兴奋与好奇。
同时她还在心里问富贵:“我不是可以震慑妖魔吗?怎么还会进这里呀?”
富贵:“俺也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不能震慑住天行楼秘境里的妖魔,根据俺不成熟的想法和零经验,这天行楼恐怕不属于本界之物,再加上主人的灵脉被封,魔心在这里可能影响不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地方的主人不是妖魔,而且我看着,刚才外面的草丛才是幻象,这里面是真实的。”
鹿雁已经有经验了,抓住重点,她嗯嗯点头:“所以是僵尸。”
富贵:“也可能是将死之人的一抹残念。”
他说得不太确定。
鹿雁嗯了一声,“我好像没感觉到恶意。”
说着这话,鹿雁许久没听到身边厌西楼的声音,这才回头看他,结果没看到他嘴唇紧闭,脸色苍白,浑身抖抖抖抖抖地站在那儿。
鹿雁:“。”
富贵:“。”
鹿雁心想,也不会吧!恩人不会怕鬼的吧?怕鬼怎么可能把她从天锁阵墓穴里带出来啊?!
富贵认真分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怕鬼,怕的是这灯笼?”
鹿雁心想,这灯笼有什么好怕的,她不信,她立刻抬手摘下了一只红灯笼。
并且把那只红灯笼拿到厌西楼面前,她说:“恩人你看,这红灯笼还蛮好看的,我们提着它朝前走吧!这可能就是天行楼第一关!”
听听看她说的是人话吗?
厌西楼整个人眼睛里好像在转圈圈,直挺挺地就往下倒,“你——!”
他气得已经嘴唇哆嗦起来了。
鹿雁:“……”
鹿雁立刻把红灯笼往后一甩丢远了,一把扶住了往下倒的厌西楼的身体。
只不过他身形高大,她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扛黎姐姐那只八百斤的猪翠花恐怕也就如此了!
没想到恩人看着挺瘦的,分量还挺实沉。
厌西楼靠着鹿雁,白着脸站稳后捏了捏鼻梁喘了口气,他隐忍地说道:“快点翻翻看你的小布袋里有没有手帕之类的东西。”
鹿雁秒懂了,立刻低头在自己的小布袋里翻了翻,翻出了一条手帕。
这手帕是买布袋附赠的,她一次没用过。
“有吗?”厌西楼的声音已经止不住暴躁了。
鹿雁忍住了好奇想问他为什么怕红灯笼这事,赶紧点头:“有的!”
厌西楼说:“快快,给我蒙上!”
他说着话还朝着鹿雁凑得更近了一些,微微弯腰,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再不把我眼睛蒙上恐怕就要得到一具尸体我劝你立刻马上快点给我蒙眼!’
鹿雁仰起头,表情严肃地替他将眼睛蒙上,还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漂亮蝴蝶结。
厌西楼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他重新站直了身体。
鹿雁表情严肃,神色板正——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她得忍住!
富贵内心吐槽,正常人这个时候该是缱绻暧昧的气氛,就差亲了。
不过想想这种结果也正常,他们两都不是正常人了,嗯,字面意思的。
鹿雁牵起厌西楼的手,道:“今天我做恩人的眼睛!”
厌西楼哼了一声:“……我听你这个语气怎么还兴致勃勃的?”
鹿雁继续老实巴交:“因为以前都是恩人做我的眼睛,这回该我了,就难免激动的!抬脚!”
厌西楼立刻急刹车再抬脚。
这宅子很大,他们现在只是在入门后一个长长的回廊里,红灯笼就是挂在这回廊里的。
而且这宅子没有门,在他们身后也是长长的回廊。
那既然都是回廊,走哪个方向都是走。
这里除了那唱着不成调曲子的男声,没有其他声音,所以,鹿雁凭着极佳的听力,拉着厌西楼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路很长,鹿雁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厌西楼:“恩人很怕红灯笼吗?”
厌西楼立刻炸毛了,暴躁地回她:“当然不是!”
鹿雁随机应变:“恩人是不是觉得红灯笼很碍眼?”
虽然在鹿雁心里,这意思是差不多的,但显然在厌西楼心里是不一样的,他毛被撸顺了,语气也就平和了许多。
他说:“你见过狐皮灯笼吗?”
鹿雁当然没见过,她抬头看他,心里已经开始脑补起来——在恩人还年幼的时候,不小心被拐卖到了城里,就和城主府的灵兽一样,然后年幼的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被剥了皮做成了灯笼。
而且那一定还是火红火红的小狐狸,所以才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比巨大的伤害。
真可怜啊。
鹿雁简直要替他伤心地落下眼泪了。
厌西楼开口了,他开口的语气很深沉,鹿雁完全能理解。
他说:“我见过一只,那是一只死了的红狐做成的灯笼,浑身的毛都被拔了就算了,头顶的毛还被拔秃了,真是——”
鹿雁:“惨啊!”
厌西楼:“丑啊!”
鹿雁:“。”
反正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是没错的。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回廊的尽头。
是一处小院,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桌热腾腾的菜。
鹿雁正看着,就见到屋子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生得清隽秀气,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袍,看起来非常简朴。
那小调子就是他在哼的。
似乎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过来,看到鹿雁和厌西楼两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时,脸上的表情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温和地冲他们喊:“你们是来天行楼的新人吗?饿了么?正好我做了饭,过来吃点。”
鹿雁本来也没觉得怎么,但是她看到了桌上摆放着的烤鸡。
她立刻转头看厌西楼。
这一看就看到厌西楼就差口水直下三千尺了,当然当然,他是强忍着的,只是眼睛明亮的她发现了。
但鹿雁觉得不能吃,她又不是恩人,能被烤鸡骗走。
那男子见鹿雁和厌西楼都没动,想了想,就解释了一下,“我是此处的守境人,名唤陈则,欢迎你们来到天行楼随机小秘境之狐心。”
他神色从容平和,看来的目光友好,好似这样的情况从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那眼神里写满了‘你们放心我不会骗你们!’
鹿雁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富贵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让主人信还是不信。
但厌西楼就不一样了,厌西楼就直接莽上去了,他拉着鹿雁朝着男子声音来源处走去,道:“那你就给本大爷说来听听,这狐心是怎么一回事?”
厌西楼这语气里难免带了一点属于天狐对低等野狐的蔑视。
鹿雁虽然不懂,但鹿雁感受到了,所以鹿雁对他不得不充满自信,她拉着这会儿‘眼瞎’的厌西楼大咧咧在饭桌旁坐下了。
这操作把对方也搞得懵了一下。
鹿雁和厌西楼没听到对方继续说,两个人异口同声理直气壮高声追问:“你快说啊(呀)!不要耽误我们闯关时间!”
陈则沉默地坐了下来,刚想开口让两人吃饭,就见到那穿着白兔毛镶边红裙子的小姑娘已经拿起整只烧鸡撕扯了鸡腿下来了。
他看着那小姑娘把鸡腿给了身边那眼盲男修一只,那眼盲男修又哼了一声说:“鸡腿你自己留着吃就行。”
然后那眼盲男修两手抓着鸡就啃,那小姑娘吃相……也没那么秀气,啊呜一口就咬下一大块鸡腿肉。
陈则:“……”
这两人是真不客气啊,来到这鬼幻境里半点都不怵啊!
他开始陷入无限的自我怀疑中,是他的红灯笼布置得不够恐怖,还是他的语气不够温柔得渗人,或者说是这宅子构造不够阴气森森?
鹿雁心里是问过富贵的,这鸡是真的鸡吗,经过同类富贵的精准判定,它说,是真鸡。
真鸡还是能吃的,据说还是在天行楼秘境里抓来的灵鸡,多少带点大补功能。
鹿雁久久没听陈则说话,抬头就看了过去,她皱了皱眉,眼神里已经写满了询问。
陈则:“……”
糟糕,怎么回事,被这眼神杀到了,明明他是这里第一层层主!
陈则自闭两秒,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开始演起来。
他说:“这间宅子其实从前是一个狐女买下的。”
鹿雁对狐狸现在很感兴趣,她想到之前自己抱得那只绿眼假狐狸,一边给厌西楼倒了杯茶水,一边问道:“就是那只浑身火红的狐狸吗?”
厌西楼一听那只红狐狸就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多少心里就有些不大爽快。
他接过了鹿雁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陈则:“……是狐女。”
鹿雁心想,照这样的话,难不成恩人得叫狐男吗,那多难听啊!
厌西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别磨磨唧唧的,说重点,那狐狸怎么了?这一关要我们做什么?!”
陈则:“。”
陈则嘴角的笑容都要僵硬了,但是他还是坦然自若地说道:“狐女生得极美,那双眼睛像是水晶一样剔透,那嘴唇很红,像是……”
厌西楼好奇插嘴:“像是刚喝完人血吗?”
鹿雁立刻跟着插嘴问:“狐狸还会喝人血啊?”
厌西楼一脸嫌弃:“人血那么臭,只有低等狐才会喝。”
陈则:“……”
他闭上了眼,耐心显然已经在崩溃边缘,但他提醒自己,先好声好气与这两只说话,毕竟,自愿的话,能省去他许多麻烦。
陈则继续说:“总之是一个生得极美的堪称绝无仅有美貌的狐女……“
厌西楼哼了一声:“十狐九美,还有一个异形突变,遇到个狐女倒也不必说是绝无仅有美貌,还是见识太少。”
鹿雁点头:“嗯嗯,可不是嘛!还是见识太少!”
陈则真的忍不下去了,他双手握拳,闭上眼先深呼吸两口气压了压,结果实在是压不住,睁眼就冲两个人吼,一双还散发出绿光:“闭嘴!再敢打断我说话,我就把你们两个丢出去!”
厌西楼看不见这绿眼睛,只觉得这人很没劲,说话都不让人说。
鹿雁看见了这人的绿眼睛,当然立刻就肯定这不是人,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那你说啊。”
陈则都被搞得没了心情,长话短说:“有一天,这狐女遇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生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也不是修士,但第一眼见到狐女便被她惊人的美貌痴迷到了,从此日日给她作画,两人结交之后,很快感情就很充满浓情蜜意。”
“有一天,男子知道了狐女不是人,是一只狐妖,但他一点都没有害怕和退缩,对待狐女如同依旧,只是开会担心自己的寿命太短,等到几十年后自己年老色衰,狐女是不是年轻貌美依旧?”
厌西楼实在是忍不住,答了一句:“也不一定,可能那男子早死的话,也等不到年老色衰。”
鹿雁就也点头:“可不是嘛!”
陈则的耐心彻底被消耗光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鹿雁和厌西楼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那表情仿佛在说‘那你说啊,你看看你,说两句就急了,素质有点堪忧。’
陈则面无表情:“然后男子就想修炼,但是他没有天赋,所以只好另辟蹊径,于是修了某个邪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狐女知道后就很心疼,让他不要再这样,男子答应了,狐女却偷偷去替他去寻长生不老珠,是一颗千年鲛人珠,结果她死在了海里。”
鹿雁:“狐女好惨。”
厌西楼:“就没见过这么笨的狐狸!”
听到这一句的鹿雁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厌西楼,她看到了厌西楼脸上自信飞扬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鹿雁沉默了。
厌西楼:“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陈则继续面无表情,完全没有了要演的兴致,要知道之前为了让一切看起来真实一些,这桌子菜是他亲自去山里挖的野菜,捉的野鸡野兔,用皇帝吃了都流连忘返的厨艺做了这一桌子菜。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森冷,他说:“我要复活狐女。”
陈则真的连装都懒得装了,他从未见过像是这两个人这样让他全无耐心的人!
厌西楼露出‘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偏头对鹿雁说:“看吧,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因为他死的,说得好听又要来复活别人,谁知道复活了会怎么样,这不是折腾狐女吗,小器灵,你记住了,不能轻易相信男人!”
当然,他是男天狐,天狐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被教育到并迅速汲取新知识的鹿雁认真点头:“记住了!”
再一次被忽略的陈则掀桌了,直接看着鹿雁说道:“我要拿你复活我的小狐!”
说完,他整个人大变身,头发成了爆炸头,与那张清俊秀气的脸很是不搭,两只手好像两只鸡爪,就这么凶残着表情冲着鹿雁扑来。
鹿雁和厌西楼一下站起来。
厌西楼虽然眼睛被蒙住了看不到,但还是动作敏捷地夹着鹿雁的腰就往旁边躲。
厌西楼:“你再说一遍?”
鹿雁以为厌西楼没听清楚,心想可能他的人耳比起狐耳来还是小了点,听觉就差了点,她就好体贴地对他重复了一次,“刚刚他说要拿我复活他的小狐。”
厌西楼:“哼!这人妖也敢碰你!”
说完,他拔出了唳血剑,让鹿雁待在旁边,听声辨位,直接冲了过去。
鹿雁就很着急了,她现在觉得自己手里没有一把剑就很不方便,虽然她有了剑也不会使。
越是这么想,鹿雁就越着急想要拿到碧心髓。
鹿雁看到这人妖的武器是一支笔,一直很粗的开叉毛笔,就和厌西楼当时签字的笔很像,不过就是丑了一点。
而且这笔上的毛毛能收缩,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关键厌西楼的剑不能每一次都斩断那毛毛。
剑光在这昏暗的庭院里闪烁如雷电,两人交缠在一起,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鹿雁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就出声:“恩人打他脸!”
她注意到了,这人妖很要脸的,每次厌西楼的剑尖有可能会碰到他脸颊时,他都会后退躲避。
但说完这一句,鹿雁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要打脸,厌西楼就必须要解下眼睛上蒙着的布条,如果摘下布条,他看见红灯笼就会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地倒下,然后他们两个就好像菜瓜一样被切碎了。
厌西楼的动作也僵了一下,似乎犹豫了一下。
就是这犹豫的瞬间,让半人半妖的陈则有了机会,那毛笔就卷着厌西楼的脸面而去。
厌西楼提剑遮挡,急速后退。
“等一下摘!”
鹿雁已经跑去踮着脚尖摘灯笼了,她飞快地摘灯笼,再丢到地上踩碎,很快就将这院子周围眼睛可以看见的灯笼全部摘掉,然后飞快回头朝着厌西楼的方向喊:“可以摘了!”
陈则不明所以,也被厌西楼缠绕得腾不出手去抓鹿雁。
他只是很疑惑厌西楼的剑有时候锋锐难挡,有时候就算被打了也毫无痛感,这是什么路数,是在麻痹敌人,然后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吗?
厌西楼在鹿雁话音落下的时候就摘下了手帕,再将手帕随便往胸口一塞。
他磨了磨牙,说:“长得真丑。”
也不知道‘丑’这个字戳到陈则哪根神经了,他咬着牙,力量大增。
鹿雁在旁边看得很紧张,虽然唳血剑时灵时不灵,但是厌西楼使得剑法很快,完全把对方迷惑住了。
更别提他听自己的,招招冲着陈则的脸打。
终于,在一声破空的剑鸣声中,厌西楼的剑沿着陈则的脸颊刺过去。
极浅的鲜血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鹿雁觉得这一幕好像一下子凝结住了,空气都静止了,弄得她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鹿雁就听到陈则忽然大喊一声——“不打了不打了!”
他一下丢了武器,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镜,头发也恢复了原状,这就检查自己的脸,一检查,发现一道口子,顿时脸色难看,表情隐忍,他气得嘴都在哆嗦了,道:“不管你们是想杀了我还是过这一关,只有帮我达成心愿才行,否则,你们要么永远被困在这里,要么就离开。”
厌西楼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次出剑,几步就到了鹿雁身前。
鹿雁从厌西楼身后探出脑袋,问:“怎么帮你?!”
陈则表情悲伤:“替我复活小狐。”
厌西楼再次拔剑。
陈则:“……只需要这位姑娘的一滴血就可以了!”
厌西楼:“我不信,就这么简单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鹿雁点头:“嗯!我也不信!”
陈则脸上露出深沉而痛苦的表情,他抬头望天,淡淡的忧伤难以排解。
他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说:“因为这位姑娘是近千年来第一次来到我这里帮我达成愿望的女子,从前来的都是些无用的男人,天行楼无数小秘境,来过我这的人也算是不计其数,但一个女子都没有啊!”
富贵发表议论:“原来这个一层层闯秘境是要帮人达成心愿啊!”
鹿雁就问陈则:“那你刚刚为什么要打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陈则:“……”
他的火气又要上来了,本来是想好好说的,但是你们两个……≈!
厌西楼以冷哼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又问:“那为什么现在又说出实情了!?”
一提起这个,陈则眼睛都红了,继续淡淡的忧伤,“小狐最爱我这张脸,我这张脸,伤不起,我不想让她复活后看到我残花败柳的样子。”
厌西楼想起自己那本《男德修炼宝典》,到了此时不得不感慨一声:“好男德!”
男德修得那么好,他信了。
他偏头看鹿雁,“小器灵,你怎么想?”
鹿雁点头,她也信了,这人妖淡淡的忧伤打动了她,令她无比同情。
陈则哭了,流下两行血泪,他跑进了屋子里,很快就郑重地拿出了一只盒子。
看他这么郑重的样子,鹿雁和厌西楼就也很郑重地凑了过去,甚至两人还屏住了呼吸,以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宝物。
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盒子。
鹿雁和厌西楼一口气吊在那下不去,看着陈则又打开了那个盒子,结果里面还有一个盒子。
鹿雁:“……”
厌西楼闭上了眼,额头的青筋都在跳了,他拿起桌上的唳血剑。
陈则:“……马上马上!”
他打开了第三个盒子,第三个盒子是个很精致的玉盒,他屏住了呼吸,打开了玉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红色的狐狸毛。
厌西楼一口气下去差点没上来,他忍不了了,对鹿雁说:“要不还是宰了他吧?”
鹿雁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陈则又开始哭了,他抹了抹眼泪说:“小狐死在海里,我捞了七天七夜,才捞到这么一根毛,毛上有她的一缕魂,再加上女子的血重塑肉身,便可复活,我现在只盼着这根毛复活她了!”
他说着话,哭得厉害,鼻涕泡都出来了,“姑娘滴一滴血在上面,我再施以术法,就能重塑小狐肉身。”
鹿雁想了想,问:“那她不会变成我的狐狸吧?”
鹿雁只是谨慎地问一问,旁边的厌西楼听后,一下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对视的瞬间,鹿雁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质问,当时她就想举手发誓,自己只契一只灵契!
陈则:“当然不会!我怎么舍得我的小狐变成别人的!我的小狐只能是我的!”
鹿雁放心了,利落在那根毛上滴了一滴血。
滴完血,她抬头就看到了厌西楼听完陈则的话后更加幽幽的目光。
鹿雁立刻回了他一个‘你是最漂亮你是最棒的全天底下的狐狸都没你好!’的眼神。
也不管他能不能接收到这意思!
一边的陈则欢喜极了,哭得更厉害了,当场就开始施术。
至于施得是什么术,那反正不论是鹿雁还是厌西楼都看不懂。
厌西楼甚至觉得这术法不是这个修仙界所用的,不属于修士,妖或者魔,很是古怪。
但厌西楼和鹿雁都看到了半妖陈则体内的魂魄烧了起来,一点一点。
鹿雁看不懂,她只是能看到,可厌西楼却知道,这是烧魂,魂魄烧尽,世间便再无这个人了。
复活之术,一命换一命,符合天道规则。
陈则的魂魄烧了一半,沾了血的狐毛腾空浮了起来。
从那根毛上蔓延出无数根发着光的光线,迅速结成一个人形蝉蛹,闪烁着浅浅的红光。
陈则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鹿雁的心情也为之有那么一点感动,伸手就要抹眼泪了。
厌西楼很好奇地凑了过去。
巧也是巧了,正好这个时候,人形蝉蛹就像是鸡蛋一样,产生了裂缝。
‘咔!’得一声清脆声响,蝉蛹破了,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很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
她容貌艳丽,一双眼睛天生勾着魅惑。
她正好与厌西楼面对面。
然后鹿雁听到那复活的狐女盯着厌西楼,眉毛一挑,妩媚地说:“我竟是不知世上有如此绝色之人,官人,与我好吧!”
厌西楼:“……”
鹿雁推开厌西楼的脸自己面朝着狐女,小脸正经严肃,虽然现在不能说出来,但是她皱起的眼神里写满了‘没可能他是我的狐狸’这几个大字。
一旁被忽视的残花败柳陈则幽幽地对复活的狐女说:“小狐,你第一次见我,也是这么说的。”
复活的狐女忽然浑身一僵,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对上了陈则哀怨的脸庞,她呼吸一滞,假装昏厥了过去。
鹿雁看得很清楚,是假装。
厌西楼身为天狐,也看得很清楚,这一招叫狐装死,低等野狐经常用,像是他这样的八尾天狐是绝对不会用的!
陈则用衣服包着抱起了‘昏厥’过去的狐女,随后往屋子里走去。
他轻声对怀里的狐女说,“一会儿想吃什么?”
昏厥的狐女斩钉截铁立刻就说:“烧鸡。”
陈则笑了起来,他清隽柔和的声音也缓缓传来:“我的心愿达成了,恭喜你们。”
陈则的话音落下,鹿雁和厌西楼便发现周围的宅子随着他身影的离开,正在一点点退去。
厌西楼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提声喊了一句,“喂!不后悔吗?”
“不后悔。”陈则的声音掷地有声地传回。
与此同时,鹿雁感觉自己胸口多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她发现自己胸口多了一朵小小的小红花。
她连忙去看厌西楼,发现他胸口也有那么一朵小红花。
厌西楼神清气爽,鹿雁觉得这天行楼的心愿秘境也太简单了吧!
等那宅子彻底消失时,鹿雁发现他们现在换了个地方,不在之前那个满是半人高的草丛里了,这里是一片很漂亮的山林。
就在他们旁边还有一片很大的深潭。
此时,深潭底下有什么东西缓缓游动。
厌西楼有身为天狐的直觉危险,他敏锐地皱紧了眉头朝着深潭方向看去。
鹿雁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哥哥和黎素素,不免有些可惜。
她和恩人已经得到一个小红花,过了一个心愿秘境了,也不知道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小器灵,你快看那边!”
厌西楼忽然出声。
鹿雁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到了深潭对面不远处光着膀子在爬树的哥哥,还有树下拉着一张拿着根锄头刨地的黎素素。
黎素素的旁边,猪国强的前蹄刨地也刨得相当勤快。
鹿雁看不懂,但鹿雁大为震撼。
“走,去看看!”
厌西楼好像是从笼子里刚放出来一样,心情愉悦地拉着鹿雁就快活地朝前飞奔过去。
到底是兄妹连心,鹿归在高高的树上感应到了什么,一下扭头看过去,这就看到厌西楼牵着妹妹的手飞快地朝着他们奔来。
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从水潭里幽幽起身的黑色大蛇。
大蛇绿油油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前面飞奔的成双成对的两人。
鹿归:“……”
鹿归瞬间从树上滑了下来。
黎素素也感觉到了,抬头看过来,倒抽一口气。
鹿雁和厌西楼也察觉出不对劲,一下回头,就看到了身后那条竖着蛇身无比巨大的黑色大蛇。
厌西楼夹起鹿雁就跑,可等他跑到鹿归和黎素素那里,再回头一看,却发现大蛇没追上来,大蛇转过身游走,背影显得那么落寞。
“阿妹!让哥好好看看!没出什么事吧?”
灰头土脸当代清虚剑宗大师兄鹿归担心地打量爱妹鹿雁。
鹿雁摇头,大眼里尽是迷惑。
厌西楼特别心有灵犀地替她问了出来:“你们在干嘛?”
看这情形,想来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小秘境,毫无危机感,到达天行楼,必定很快了。
黎素素就很气愤,此刻见到了人,嘴毒已经饥渴难耐,她柳眉倒竖:“这狗秘境,竟是让我们完成那蛇妖的心愿,可你们知道那蛇妖的心愿是什么吗?”
鹿归在一边露出难言之隐的表情,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
鹿雁:“是什么?”
黎素素气愤,沾了土的脸上激动得快喷火:“这蛇妖说他不想再一个人孤独寂寞,繁殖季即将来临,他想获得新生!”
鹿雁听不懂。
厌西楼疑惑地替她问了出来:“新生?”
黎素素冷笑一声,嘴毒得让人头晕目眩,“蛇性浪荡,那家伙事儿有两,偏这蛇妖是个有缺陷的,天生就一个,每每繁殖季都被别的母蛇嫌弃,自己和自己玩单叽游戏,这不是为难我们!?”
鹿雁还有点迷糊,但厌西楼听懂了。
厌西楼自信又不屑地说:“我道是什么,这有何难?!”
鹿雁期待地看着厌西楼,然后就看到他随意地从旁边摘了一朵小花。
鹿雁忽然想起了狐符之术,屏住呼吸,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黎素素和鹿归不明所以,也屏住了呼吸。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