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黎平常准时十点半上床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即使昨天他是凌晨一点过了才睡,但早上还是五点半醒了。
伸手在床头摸了摸,没有摸到熟悉的台灯开关,才后知后觉这里不是他家。
边烬睡在他对面,这会还在熟睡,被子只有一角在肚子上堪堪盖着,其他的全部滑到床下。短袖稍稍向上,漏出一节腰。
不仅有腹肌还有人鱼线。
身材挺好。
连黎给他捡起来重新盖好,去卫生间洗漱。
他睡眠严重不足,刷牙的功夫打了三个哈欠,最后一个哈欠刚睁眼镜子里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给连黎吓一跳,差点给牙膏沫咽了。
边烬明显也没睡醒,揉吧揉吧眼睛,但那眼就跟沾了502胶水一般,怎么也分不开,分分钟能倒头睡下。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去睡会。”连黎说,他们最晚十二点退房。
边烬也打了个哈欠,挤到洗手池,接了捧水胡乱抹了把脸清醒,“不睡了,待会车上补觉。”
连黎以为他要回家,觉得他这何必呢,昨晚直接睡家里不就好了。
两人六点没到就退房,老板居然醒了,准确来说是还没睡。
他们一群人玩了一个通宵,有几个没熬住的直接睡在了沙发上。昨天那个女生还醒着,哈欠连天,但见了边烬就精神了,对两人招招手,“两位帅哥,早上好。”
老板用力地搓了把脸,问:“来退房的吧?昨晚睡得怎么样?”
“早。”连黎先回应了女生,又对老板说,“很不错。”
老板利落地办好手续,问两人:“我们准备吃个早饭去睡觉,你们要一起吗?”
女生很是兴奋,完全看不出熬了一个通宵,“一起吧?人多热闹!”
连黎自然是不想的,边烬先开了口:“不了,我们白天还有课。”
女生顿时失了兴趣,“原来是暑假还要上课的好学生,姐姐还是不耽误你们了。”
边烬默默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往门外走,看背影是挺不开心的。
“我们跟她很熟么?”出了青旅,边烬不满地吐槽道。
连黎一想,自己和他好像也不是很熟?
边烬忽地又回头,眉头紧皱,他本身眉眼间距就比常人要窄一些,一皱眉就跟生气了一样。
“你是不管认不认识只要对方跟你打招呼你就会回应的吗?”
连黎被问懵了,“她跟我打招呼,不回……不太礼貌吧?”
“所以之所以会回应我,也是因为出于礼貌?”
连黎迟疑了,“你的意思是……下次我不用理你?”
边烬哼了一下,说:“我没这样说。”
连黎:“……”
不懂他在想什么。
青旅旁边就是公交站,连黎说:“培训班见。”
边烬打了个哈欠,“我无聊,和你一起去,你也就回家给你妈做个早饭吧?我还能跟你摊出租车的钱。”
有理有据,很难拒绝。
边烬上车挑了个单人位,倒头就睡,连黎坐在他后面,也被影响,半睡半醒。
“嘉灵东路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连黎瞬间醒过来,拍拍边烬,“到站了,下车了。”
边烬迷迷瞪瞪的,像是做了噩梦,猛吸一大口气,胸膛挺起,剧烈起伏。他慌张地扫了四周一遍,最后聚焦在连黎身上,愣怔片刻又松了好大一口气。
猝不及防的,眼眶就蓄满了泪水。
他说:“原来是做梦,幸好是做梦。”
随着他嘴部动作,眼泪掉了下来。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但连黎依旧被他吓到,措辞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掏出一张纸巾给他。
“擦擦吧。”
公交车司机等得不耐烦了,“后面那两人,你俩下不下?不下我关门了。”
连黎忙道:“下,这就下。”
他担心地看了眼边烬,见其已经回过神来擦掉眼泪起身,这才下车。
两人在路边等出租车,连黎盯着后路,边烬盯着他,皆无言。
尴尬,十分尴尬。
大早上的实在不好拦车,特别是他们要去潭回区,几乎没人会跑那边,连黎愣是尴尬地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拦到一辆。
连黎本想坐副驾驶位的,结果那有乘客了,只好和边烬一起坐后面。
边烬看着很平静,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行吧,发生过。
连黎“嗯”了一声,“看得出来是个噩梦。”
他以为边烬会说噩梦的内容,但边烬却突如其来地问他,“你真的不能尝试喜欢我吗?”
别说连黎了,副驾驶位那乘客瞪大双眼唰地转过头,司机都惊讶地一脚踩到了油门,车子因为惯性猛地向前冲了下,得亏俩人系了安全带,不然脸准得贴椅背上。
从后方绕过来一辆车,开了车窗对司机骂道:“不会开车开你妈出租车呢?单行道你还突然踩刹车?”
司机脾气倒是挺好,“不好意思,踩错了,给你造成麻烦了。”
那人还没见过道歉道这么快的司机,都做好了舌战群儒,被这一弄,哑然了,一脚油门开远了。
司机尴尬地笑笑,对副驾驶那大叔说:“现在的小孩挺开放哈……比我们那时候大胆多了,挺好的挺好的……”
连黎从脚底板红到了脖子,脸上看着是淡定得很,“快高考了,还是以学习为主吧。”
靠近车门的手揪着裤腿,运动裤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
到底是他没睡醒还是边烬没睡醒?
边烬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失落地弯腰垂头,叹了口气说:“好吧。”
副驾驶的大叔也尴尬地对司机笑笑:“学生还是得以学习为首,恋爱嘛毕业之后想怎么谈怎么谈,你说是吧?”
“对对对,我家女儿今年也要高三了,整天想东想西的,那个成绩……哎!”
连黎:好想下车.jpg
***
边烬再次做了这个梦。
起先是正常的学校场景,在上课,不知道是什么课,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板书,他坐在最后一排,连黎坐在他前面。
天气很好,阳光散漫地洒落进教室,白色的校服短袖有些透光,他能清晰地看见连黎腰部曲线,他和自己胳膊比了比,感觉一只手臂就能圈住。
课后连黎教他作业,还是熟悉的五三第78页,不等式专项练习,他已经做过无数遍了,题目和答案都会背了。
连黎问他:“你认真的?”
他说:“认真的!”
连黎边写边跟他讲解。连黎的手很好看,骨节清晰,指甲饱满且修得平整,除了右手中指因为长期握笔磨出一个茧子其他一点瑕疵都没有,因为他妈妈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让他干。
也许是他想到了连黎的妈妈周思洁,下一秒画面一转,来到了连黎家。
餐桌上放着一张成绩单,是九月月考的。
连黎,701分,年级排名:2。
连黎站在桌前,脑袋低垂,一言不发,周思洁喋喋不休。边烬听不到声音,只听到最后周思洁说。
“你怎么这么没用?筠筠都能考第一你为什么不行?我生你有什么用?”
画面一黑,场景再次转换。
这里边烬很熟悉,城南的废弃加工厂,旁边的网吧设备很好。这家工厂原本是夏川市排得上名次的工厂,但却被查出老板贩毒,工厂也因此倒闭了,之后经济中心北上,拆除成本过高,工厂就这么废弃了。
此时边烬就在工厂对面的街上,他在快速奔跑,他要去工厂顶楼。
工厂的顶端有一个小点,边烬知道那是连黎。
他大声喊连黎的名字,但连黎听不到。
他拼了命地跑,可却怎么也无法和连黎靠近一分。
黑点在边缘摇摇欲坠,如流星划破夜空般向下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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