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不敢亲近太子,也不敢相信他释放的善意,不知内情的四阿哥和五阿哥不懂,年长又聪慧的太子却心知肚明,也只能无奈一笑罢了。


    时间倏尔过去,太子每日读书、处理政务,胤祚则忙着逃课和学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人再也没有见过。


    胤祚每日随着教习厅上实践课,课后根据脉案仔细研习,如饥似渴地吸收新知识,并以太医院众人难以理解的速度飞快进步。


    除此之外,他每日去永和宫请安,亲自盯着德妃的饮食起居,德妃怀相越来越好的同时,胤祚逃课也越来越凶,康熙拿熊孩子没有办法,除了定期骂一顿、加大惩罚力度之外也只能由他去了。


    冬去春来,夏意初至。


    暖意融融的闰四月,德妃的预产期到了。胤祚担心德妃,这几日一刻不离地守在永和宫,之前好歹还去尚书房打卡,如今却是连面都不露了,太傅告状告的飞起,然而康熙不知是否体谅胤祚一片孝心的缘故并没有说话,竟是放任了。


    然而这天,胤祚却不得不出去一趟,盖因今日举办太子出阁读书典礼,胤祚等人作为已经开始读书的皇子,被康熙要求观礼,感受皇太子的风采。


    胤祚理解了一下康熙这句话,是想用学神唤起学霸的自尊心,好让学霸更加拼命的意思吧?


    学渣胤祚站在保和殿内,看着上首侃侃而谈的太子,一点没觉得羞耻,并且因为听不懂而有点无聊。


    他无所事事地观察这座极有文化底蕴的建筑,眼角不经意一扫,却发现殿中一位老大人脸色不对。


    那老大人年纪很大了,胡子花白,脸上褶子能夹死蚊子,他看似在认真听太子说话,然而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身体还在微微发晃,显然是犯病了。


    胤祚心道不好!


    出阁典礼相当于太子的成人礼,亦是国之储君的一次重要亮相,有着相当重要的政治意义,若是有人在典礼上出事,势必会招来非议。


    胤祚左右看看,见众人都在认真听讲,没人注意自己,便尽量放轻动作往那老大人身边挪。


    汤斌已经意识到不妙了,他患有胸痹之症,数年来久治不愈。方才突然开始心悸、胸闷、呼吸不畅,头也昏沉起来,便知道自己犯病了。


    这病犯的实在不是时候,偏偏在太子出阁典礼现场!汤斌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可是病情让他双腿软绵无力,竟是一步也迈不动。


    汤斌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又不敢闹出动静求助同僚,一时竟无计可施,心里正焦急,便觉得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握住了。


    汤斌顺着力道低头,惊讶地发现自己腿边多了个小萝卜头。


    汤斌:“六阿哥?”


    胤祚“嘘”了一声,示意汤斌不要说话,皱着小眉头飞快给他把了个脉,心里有了点数,便在他手、腿和背部几个穴位上用力按摩。


    汤斌看他因为用力小脸憋得通红,无奈一笑,正要劝阻,却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他发现自己真的好些了!


    症状缓解了,腿脚也有了些力气。


    竟真的有用吗,汤斌惊诧不已。胤祚这时松开手,悄声道:“大人能走了吧?快出去吧!我才疏学浅,您出去后务必请太医瞧瞧!”


    汤斌点点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冲胤祚微微拱了拱手,便悄悄退了出去。


    胤祚松了口气,也悄悄回去。


    几位皇子站成一排观礼,胤祚离开后,空着的位置本该十分显眼,幸而四阿哥机灵,脚步一挪站在他和胤祚位置中间,那点空白就没那么明显了,加上殿里众人心神都在太子身上,没什么人关注他们这些小阿哥,故而并没有人发现。


    当然,也可能是假装没发现。


    胤祚解决了危机,又悄无声息回到到阿哥队伍之中,仿佛从来没离开过,没注意到上面的太子状似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之后胤祚时不时便眼神在殿内扫一扫,出阁典礼仪式繁琐,与会的又不少上了年纪的大人,他生怕再出一个犯病的。


    幸而之后并无人出事,出阁典礼有惊无险地结束,胤祚出去后还找宫人打听了一下汤斌的情况,得知他后来看了太医,病情已经控制住便放心了。


    胤祚判断汤斌是心脏病,这病日常禁忌多,他还想找到人交代几句,却有小太监匆匆找来,说德妃要生了!


    胤祚哪还顾得上别的,当即回了永和宫。


    胤祚回到永和宫之时德妃已经进产房了,宫里上下忙而不乱,也请了太医随时候着,没有胤祚的发挥余地,但他也不回去,就在外面等着。


    德妃这一胎养得不错,胎儿不算很大,生产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这年头女人生孩子犹如一脚踏进鬼门关,若有万一,太医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但他是儿子,年纪又小,说不得能有操作空间。


    胤祚不肯回去,宫人也不敢狠劝,只能由着他去了。


    胤祚等得心焦,干脆带着两位太医检查送进产房的每一样东西,又提前准备风险预案,针对每一种紧急情况开方,让人抓了药随时熬着......


    康熙来的时候就见胤祚像一只小陀螺一般忙得转圈,浑身上下都写着焦虑二字。已经有了许多孩子,堪称身经百战的康熙轻斥了他两句,施施然坐到宫人搬来的椅子上。


    康熙当然不可能一直等着德妃生产,国事繁忙,今日还是太子的出阁典礼,他能抽空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只打算略坐一会儿,表达一下对这一胎的重视罢了。


    没想到他刚坐下,屋里就传来嘹亮的婴啼。


    胤祚的焦虑行为戛然而止,充满怀疑和嫉妒地看了康熙一眼:“凭什么我辛辛苦苦照顾了她几个月,她还是更喜欢汗阿玛,您一来她就出来了!”


    他的语气不要更酸,康熙听完哈哈大笑,莫名也觉得有点得意,见到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婴儿也多了几分喜欢。


    胤祚巴巴问德妃情况,接生嬷嬷笑道:“阿哥且放心吧,娘娘这一胎养得好,生的极顺利,这会儿还有精神呢。”


    德妃也在里面宽慰了胤祚几句。


    胤祚听德妃声音并不虚弱,放下心来,这才看向襁褓里的婴儿,他已经知道这是位妹妹,见她哭声嘹亮,四肢有力,颇为健康,更是高兴地不得了,巴巴围着妹妹转。


    康熙看着儿子傻样,心里那点失落也尽去了。


    小公主的洗三和满月办得颇为盛大,后宫众嫔妃都来探望,德妃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精神奕奕,嫔妃们见过的产妇不少,像德妃状态这么好的没有几个,不由啧啧称奇。想起传闻中德妃孕期六阿哥忙前忙后为她调理的话,心中各有思量。


    小公主排行第七,才堪堪满月的奶娃娃,收礼已经收的盆满钵满。


    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赏赐丰厚自不必说,太子的礼也格外厚。胤祚本以为他是感念七公主生日与他出阁典礼同一天的缘分,然而唱礼时却发现里面有不少七八岁男孩适用的东西。


    德妃诧异地看了胤祚一眼,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和太子关系这么好了。


    胤祚挠了挠头,也有点抓瞎。


    但礼都送来了,不收肯定不行,德妃只能把属于胤祚的分出来给他。


    除此之外,纳兰家托惠妃送了厚礼,以谢胤祚当日救纳兰性德一命的恩情,胤祚笑道:“我最喜欢纳兰侍卫的诗词,不如送我一沓子吧。”


    众人大笑,惠妃也觉得面上有光,后来纳兰性德果真送了许多诗词作品给胤祚,胤祚挑挑拣拣,去掉不合适的,其他装订成册与信一起送去扬州。


    喜欢纳兰性德诗词的不是他,而是黛玉。


    胤祚常在信里与黛玉分享自己的见闻,与纳兰性德的交集自然也没瞒着,他在信里好生夸了纳兰性德一番,还附了两首他的代表作。


    纳兰词在后世自成一派,《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是脍炙人口的名句,《长相思·山一程》更是入选语文课本,成为全国中学生必背作品,可见其优秀。


    同为婉约派诗词小能手的黛玉看了这两首词,直接垂直入坑,自此成为纳兰性德迷妹之一。


    胤祚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就是要黛玉知道外面的人有多优秀,以后才不会看上贾宝玉那个绣花枕头。


    纳兰性德允文允武,长得又好,跟他比起来,贾宝玉又算什么。


    为了这个目的,他心甘情愿帮黛玉追星!


    胤祚把信交给玉清就忙起其他的事,之后一个月没收到回信,他也没当回事,只当黛玉沉迷诗词没心思理他。


    却不知道遥远的扬州,林黛玉的心提了起来。


    师兄每隔几日必有一封信送来,然而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收到信了,莫非京城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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