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内室里祁陨和那摊主谈话时的气氛,外头小院里,卫韫玉暗暗打量着那被留在小院里的女子,心底生疑。
这个女子瞧着分外眼熟,除却身上气质不对,外貌活脱脱就是她当年在东南之地那厨娘的翻版。
那厨娘是卫韫玉在江南时亲手所救,后来因着烧的一手好菜被卫韫玉带回去留在府上做了厨娘。
不仅卫韫玉在暗暗打量这女子,她也在偷偷观察着卫韫玉。毕竟是盯了卫韫玉数年的人,这厨娘自然能瞧出眼前人的熟悉来。
只是世人皆知卫韫玉已死,她虽觉得眼前人熟悉,却也未曾猜测这人是卫韫玉死而复生。
暗卫素来谨慎,自然不会贸然开口,反倒是卫韫玉先一步道:“姑娘瞧着不似寻常女子,身手不凡。”
卫韫玉的声音用了口技伪装,却是和骗祁陨时一样,留了些自己的真音在里面。若是这女子真是昔日府上的厨娘,神色必定会有异。
果然,原本沉肃的她神色猛地一变,眼神锐利看向了卫韫玉。
卫韫玉装的滴水不露,面上挂笑不曾再言,心里却一咯噔,暗道,还真是不能小瞧祁陨,竟然在失了西北兵权后还能往她身边安插探子。
那厨娘可算是卫韫玉旧时亲信,卫韫玉在江南和真正的沈釉相识,这厨娘便已在卫韫玉身边。
若眼前这女子当真是旧时的厨娘,那沈釉这个身份,只怕难已长久的瞒住祁陨。
卫韫玉心觉麻烦,却还是装出神色如常的模样。
那女子见她神色如常,细细回想卫韫玉的声音,也意识到只是相像罢了,遂不曾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
内室门口传来脚步声,面摊摊主缓步走了出来。
他走向卫韫玉和那女子这边,刻意回避了卫韫玉,悄声在那女子耳边道:“去东南禀告陈将军,主子性命无虞,让将军切勿轻举妄动。”
那女子闻言应了句:“是。”随后看了眼卫韫玉便飞身离开此地。
在她离开后,那面摊摊主脸上挂着笑意,看似十分和善的同卫韫玉道:“在下是殿下身边的暗卫,姑娘可以唤我十七。”
在内室时,祁陨已经和十七说了救他的这位公子实则是个姑娘之事,祁陨眼下行动不便,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贴身照料他,故此才让十七留在此地贴身伺候,派另一个女子去东南送信儿。
听了这十七的话,卫韫玉自然也明白祁陨已经将自己的女子身份告知了这暗卫,便也没再多余隐瞒,只用着装出来的声音,应了句:“好。”
“殿下请姑娘您入内室,应是有些事情要问一问姑娘。”十七接着道。
卫韫玉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方才那女子离去的方向,心道亏得那厨娘走了,不然若在祁陨面前对峙,自己这声音便瞒不住。那厨娘可是见过沈釉,听过沈釉说话的。
这易容之术,卫韫玉修习的并不算精通,当年教她此术的异士倒是能改换人脸冒充成旁人的模样,可卫韫玉学这术法学的却算不得多精通,她虽能修改面容,可到底还是在原本的五官上改变,无法完全换成旁人的另一张脸。
如今用表妹沈釉的身份瞒着祁陨,也是多亏祁陨没见过沈釉。
十七转述了祁陨的话后,卫韫玉微一颔首,便往内室去了。
她面色虽说能装的没什么波动,实则心里却是因那厨娘的变故,生了些慌乱的。往内室走时脚步稍疾,竟不小心踢到了门槛,险些摔倒。好在她轻功的底子在,及时稳住了身形。
内室里静卧床榻的祁陨闻声回首看向她的方向,卫韫玉反应过来自己踹到门槛,下意识望向祁陨。
祁陨见她好生生走路竟能踹到门槛险些摔倒,一时神色惊愣。
卫韫玉瞧他眼神,顿觉羞窘垂了下头,瞪了眼那门槛,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内室走,暗地里,却狠狠踹了脚门槛。
“小心些。”祁陨沉声叮嘱了句。
或许是眼前人自称是卫韫玉的表妹的缘故,祁陨待她难得有了些烟火气。
卫韫玉挠挠头,咕哝了声:“嗯。”
她脚步稍缓,走到祁陨病榻前,眼神瞟了眼一旁的椅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落座。
按理说她是祁陨的救命恩人,这小院也是她找来的,原该是她耀武扬威,想如何便如何,可今日那两个暗卫的出现,却是狠狠打了卫韫玉一脑袋瓜儿。
祁陨再如何也是先帝皇子,她如今走的路子,是尽力扶他上位,君臣之尊威压在上,哪个上位者会容许有人冒犯他。前些时日因为他伤势原因,不得已所为之事,如今是断然不能做了。
卫韫玉的心思,祁陨却是并未察觉,他只看到她瞟了眼座椅,便开口道:“姑娘请座,请姑娘来,是有些事想要问一问姑娘。”
祁陨话落,卫韫玉拉了座椅坐下,还揉了揉自己久站之后泛着疼意的膝盖。
她的膝盖当年为祁湮挡过一刀,伤了筋骨落下病根。前些时日奔波劳累,今日又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眼下已经有些不适了。
“殿下要问什么?”卫韫玉落座后开口道。
一直观察着她的祁陨没有错过方才卫韫玉下意识揉着膝盖的动作。
他自然是知道卫韫玉膝盖旧疾的,见卫韫玉揉着膝盖,不期然便想到从前。可他此时仍未将眼前的人和当年的卫韫玉想成一个人,只以为是方才入内室踢到门槛才使得眼前这个人腿脚不适。
祁陨低首苦笑摇头驱散脑海中关于从前的回忆,望向卫韫玉,问道:“姑娘说是受卫世子遗命之托千里前往西北救我性命,卫世子是为祁湮毒杀死于深宫,不知姑娘从何得知卫世子的遗命?”
这问题卫韫玉早在心里盘算好了如何回答,十分镇定的回道:“是遗书,表姐留下遗书,那遗书辗转到了我手上。”
“遗书现在何处?”祁陨紧跟着追问。
“在京城卫国公府。”卫韫玉回的滴水不露。
她就是卫韫玉,想伪造一封遗书并不难,只是在西北之地伪造的话,纸张却极易出漏洞,故此卫韫玉回答祁陨说遗书在京城卫国公府,只待日后回了京城,在国公府给他写一封遗书证明便可。
这话卫韫玉答的没有漏洞,祁陨微微颔首。见他如此神色,卫韫玉以为这回应当是信了自己,不会再问了。
却没想到,祁陨指腹摩挲,视线在卫韫玉脸上打量了几瞬,又接着问:“不知姑娘的易容术,师从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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