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悦没有等到长乐王的回音,她在府里掐着手指等了那么两三日,也没有等到长乐王的回复。
他不会真的完全没意思吧?
白悦悦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想。
她让婢女取来铜镜,揽镜自照,铜镜上照出来的容貌虽然还带着年少的一些稚气,但无疑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
难道长乐王真的对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这个念头冒出来,白悦悦嘶了一声。然后让柘枝把铜镜取走。
算了,不成就不成。反正当初也就是试一试,毕竟长乐王上周目给她的印象不错,是个真君子,哪怕讨厌她这个皇后胡作非为,言行里也是点到为止。
她喜欢这种有分寸的男人,觉得日常相处起来也应该会很轻松。
谁知算来算去,竟然算漏了长乐王喜不喜欢她这种类型。
若是他不喜欢她这样的,那是真的没办法了。她再有本事也不能让人改了这方面的喜好。
遗憾不过留在心上那么一会儿,转头她就把铜镜丢到一边,拿起手里的名册。
名册是洛阳里一些谱系,“她”之前在别庄稀里糊涂的过了好几年,该学的东西一样没学,被接回来之后,白逊就令人给她恶补这些贵女应当都知道的东西。
谱系重要,洛阳里的皇亲贵戚多,彼此都或多或少有牵扯。如果把里头理不清楚,在人前丢脸遭耻笑是小事,莫名其妙得罪了人才是大事。
所以教导她的老妇人们特意重视让她知道那些皇亲贵戚里的牵扯,也正是因为这样,方便她了解宗室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这些可比游戏里的简介要清楚多了。
年岁合适,相貌勉强看得过去,而且还要好相处。
她抓了一个青枣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这个天里还没有时令的果实,是去年秋日里储存的,埋在地窖里头。现在拿出来吃在嘴里都有一股陈旧的滋味。
她正看着,突然外面起了声响。那响动还不小,隔着院门都能听到。
侍立在一旁的柘枝见她看过来,轻声道,“奴婢去看看。”
说罢提着裙子叫了两个小侍女到外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还没等白悦悦手里的枣子吃完,柘枝带着婢女去而复返,脸上全是惊喜,“三娘子,宫里来人了。”
白悦悦现如今最怕听到的就是“宫里”两个字,她瞬间两眼一黑,不过好歹还是没一头栽下去。
柘枝见她两眼发直,只当她高兴坏了。
“宫里人说,明日召三娘子入宫。”
柘枝抿嘴笑,对着白悦悦下拜,“恭贺三娘子。”
白悦悦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这时候外面又闹腾起来,原来是白逊在前面听说宫里来了召她入长信宫的消息,特意令人给她送了不少的首饰。
罗氏过来给她打理那些东西的时候,就见到白悦悦坐在坐床上两眼发直。
这样子吓得罗氏连忙去推她,白悦悦被这么一推,回神过来见到惊魂未定的罗氏。
“三娘怎么了?”罗氏见到她眼里有了点光,终于不是刚才那副痴呆模样,悬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已经被婢女拿出来的金银首饰,笑着拿了一盒过来打开,里头是一支金灿灿的金步摇。
步摇是时兴的赤金花叶式样,罗氏把金步摇拿出来,往白悦悦头上比划了两下,“三娘你看看,你戴着多好看。”
白悦悦对头上金灿灿的金步摇没有半点兴趣,她看了眼左右,婢女们都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阿姨,我不想入宫。”
等屋子里只有她和罗氏两个人,白悦悦道。
“这次也不是真的入宫,宫里来的中官说,是让你入宫陪伴太后。”
罗氏迟疑了下,“阿姨觉着,应该还是和前一次一样。”
女儿不想入宫,罗氏知道。但这个并不是她们能说了算,只能哄一哄她。
“你不是说陛下不搭理你么?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现在再担心这些也没有用。”
白悦悦叹口气,可不是没用。叫她去,那就得去。她左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阿娘把那个摘了吧,戴在头上太显眼了。”
“这可不成。”罗氏明白她意思,“郎主下令了,说明日必须把你打扮好。”
白悦悦一下泄了气。
第二日,罗氏亲自张罗着给她梳妆打扮,好好的把人送到车上。
她去前头的时候,管事的曹娘子已经赶了过来,“郎主说,三娘子在宫里切记自己该做什么。”
“知道了。”白悦悦随口一应。
知道了,但是去不去做,那就是她的事,谁也管不着她。白逊还能派人盯着她,看她有没有使劲勾搭元茂。
她上了车,现如今时辰还早,大道上的人还不多。她掀开了车簾往外张望。平日出去她也就看那么两眼,免得车马扬起的灰尘扑到她脸上了。
今天这个时候人还少,外面都还算干净。她把车簾掀了往外看,突然听到一阵马蹄踩在地上的声响,她看过去就见到一行着锦绣袍服的人骑在马上从远处过来,挨近了的时候,马背上的人似乎有所感,向她的方向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马背上长乐王的脸上露出了惊讶,而白悦悦飞快的把车簾放下来,整个人都躲到车里头去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垂下的车簾后。
长乐王手下的缰绳有些拉紧,马都是上好的马,极通人性,速度放缓下来。
“阿叔?”后面的子侄察觉到前面人的不对,出声问道。
长乐王微微一摇头,双腿夹紧马肚,催促马匹加快速度。
这次进宫和上回进宫不同,入了长信宫才知道太后在永安殿上朝。
女官把她领到一处水殿旁,摆放几盘点心就离开了。
现在仲春都快要过去了,水殿附近种的柳树桃树都已经抽条开花,尤其桃树开放的时候,一树灿烂,水面上全都是一层被春风吹落的花瓣。和清碧的水面两厢交映。
这处也是能欣赏的春景,所以宫人们没有过来打扫。
她坐在那儿盯着水面发呆,背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就见到了着常服的元茂。
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年时候的他。
少年时候的元茂样貌出众,比长乐王还要精致几分,带着些许青涩且干净的俊秀。
她只是看了一眼,很快低头下去。
元茂是被长信宫的人请过来的,到了水殿这里,见到了人。
面前的人精心妆扮过,茱萸绣纹大袖襦裙,头上一对花树金步摇在仲春的日头下熠熠生辉。
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涂脂抹粉,但她依然眉黑如黛,唇若施朱。
元茂打量她,或许是早年被折磨,哪怕后面被接回洛阳好生调养,还是有几分不足,身形纤细的厉害,似乎来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了。
他看到她头上的金步摇以及身上那繁复的衣裙。不由得轻笑。
果然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精心打扮准备入宫。
白悦悦听到面前的元茂笑了声,笑声里似乎带着些许不出意外的感叹。她听得不由得有些拧眉。
“是太后让你来的?”
话语里有些晦涩的笑意。
白悦悦听出他话下的意思,着急抬头想要解释。
然而元茂没有半点听她解释的意思,他抬手示意她安静,而后靠着水殿旁的栏杆看着水面上的浮着的花瓣。
他盯着水面上的花瓣小会,令人取了书卷过来。
元茂临水读书,把站在一旁的人视作无物。
他懂人心,知道但凡有在他身上有所求,她就会急着顺心如意。
只要时日拉的再长一些,长到她自己都没了耐心的时候,就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白悦悦伫立在那儿,元茂没开口,她也不好寻地方去坐,看元茂把她当空气,估摸这次是对她真没意思。
想到这里,白悦悦不禁有些小雀跃,心里的郁闷也散了不少。
她终于有了那么点兴致来看元茂,她等了小会,见到元茂坐在那儿手不释卷。
不是,湖水旁边光比较亮是没错,但是坐那地方看书,他不觉得眼疼么??
元茂略略抬眼,望见她欲言又止,他不留痕迹的别开眼。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耐心,才这么会,就已经待不住了。
但她越是如此,他就要越要将她那点耐性给消磨干净。直到她为她自己的野心折服,彻底被他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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