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苑的卧房内,言倾烧得迷迷糊糊的。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世子妃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故而发烧了。好在世子妃并无其他大碍,出一身热汗就会好了。
绿衣端着煎好的药走进卧房,世子爷正用湿润的棉帕细细地擦拭世子妃额头上的汗渍,不远处的铁质三脚架上,端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
绿衣一惊,这照顾人的粗活,怎能让世子爷做?
“世子爷,让奴婢来吧!”
“不用,药给我。”
绿衣只好将药碗递给世子爷,自个则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等着世子爷的吩咐。
世子爷斜坐到床头,将世子妃温柔地揽入怀中。世子妃穿着单薄的里衣,许是担心她冻着了,世子爷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了被角。
他用左臂拥着她,低头含了一口药,送入世子妃的口中。
绿衣不由蹙了眉梢。
喂个药而已,搞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他不仅嘴对嘴的喂,还撬开了世子妃的贝齿,待到世子妃因为呼吸不顺想要躲开他的追逐时,他才意犹未尽地含着她的唇瓣吸吮,好像那药很好吃似的。
绿衣差点就想上前阻止了:您再咬,再咬就要把世子妃的唇瓣咬肿啦!
一碗药,世子爷来来回回喂了许多次,硬是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换做绿衣,她捏着世子妃的鼻子,再掰开世子妃的嘴,三两下就灌完了!
世子爷将空碗递给绿衣:“出去吧!”
偌大的卧房内,就剩下裴笙和言倾两人。
裴笙和衣侧躺在床的外侧,仔细地盯着言倾娇艳的脸蛋瞧。因着高热的原因,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可口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言倾呢喃着往他怀里缩。
他体寒,上半夜浑身冷得像冰块一样,正是高热的言倾最好的降温药。
没隔多久她又嫌他太冰,拧着眉背过身子离他远远的。
裴笙浅笑着啄了啄她的鼻头:“势利呢!”
言倾挥着小手推开裴笙的脸,似乎很不满意在熟睡中被谁捉弄。裴笙惩罚似地咬了她一口,眸光停在泛着光泽的白皙后颈上。
洁白光滑的皮肤,颗颗汗水比晨间的露珠还要晶莹剔透。
他难耐地滚动喉结,觉得喉间异常干涩,只有那诱人的汗珠才能解渴。
可她太娇气了,衣领下藏着的风光早已被他咬得满是红痕,她又如何承受得住他再一次的爱抚?
他长长地嘘一口气,将她发梢的汗珠一颗一颗挤入他的口中。
他专注又渴望,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仿佛那汗珠比醇香的烈酒还要醉人,比冬日的腊梅还要香甜。
哪怕就是她发梢上的,他也甘之如饴。
到了后半夜,言倾的高热终于退了。
裴笙卸下担忧,正要闭眼休息的时候,言倾说起了胡话。
“滚开!滚开!不要......不要过来!呜......不要打我......呜呜......不要打姐姐......”
伴随着惊恐与害怕,言倾蜷缩着身子难受地哭泣。她浑身颤抖不已,就算是在梦中也不忘死死地护住自己。
那弱小又无助的模样,让裴笙的心扯得生疼。
“该死的!”
裴笙眸中有藏不住的怒火。他掀开被子,朝着水牢的方向而去......
言倾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
绿衣赶紧扑过来:“世子妃,您终于醒了!我去告诉世子爷,世子爷可担心您呢!”
“等等,”言倾唤住绿衣,“我一身汗淋淋的,不舒服。你先给我打盆水来。”
言倾觉得此时的自己糟糕透了。
她浑身黏糊糊的,脖子、胸i前、腰腹、后背......像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抹了一层,尤其是那处,似乎抹得更多。
说是汗吧,可比汗液粘稠,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腥味。
她不闻还好,一闻觉得自己的左手味道更浓。
好不容易盼到绿衣端来了水,言倾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下床,可实在是太黏腻了,她稍稍走动几步都觉得不利爽。
余光中,她瞥见绿衣的脖子上满是猩红的小点点,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疹子呗!昨夜院子里的腊梅花一夜之间全开了,香味太浓,好多人都长了呢!”
绿衣站在屏风后,无所谓地努努嘴,“世子妃身上也有,比我还严重呢!不过府上的大夫说,只要不疼不痒,过几日就好了。”
言倾适才注意到自己的两只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
待到她脱了里衣侵入水中,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就连脚背和粉嫩的脚指头也有。
最夸张的是她的腿弯处,竟有一些被捏过的淤青,像是谁急急地想要又不得其法的时候,在她身上粗暴地压出来的。
所幸她不疼也不痛,全身上下没有其他的不适,守宫砂也一直完整无缺,言倾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疹子委实害人。
言倾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身上黏糊糊的东西悄悄变成白色的浊液淌入水中。
换好衣裳,言倾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奇怪的是,绿衣从屏风外给她递衣裳的时候,侧着身子猫着腰,躲她像躲瘟神似的。
言倾不高兴了:“你躲我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我洗澡。”
绿衣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绿衣不想说,而是她不敢说。
世子爷早早就立了一条规矩,哪怕是府上的女眷,也不能偷看世子妃的身子,否则家法处置。
绿衣可不想挨板子。
所幸世子妃没再追问,绿衣也就装糊涂了。
绿衣一边安排麽麽收拾屋子,一边给言倾梳妆打扮。
“世子妃,您昨日干嘛去了?我问谁,谁都不告诉我,可急死奴婢了。”
言倾递给绿衣一只蝴蝶金簪,示意她把金簪斜着插入发髻中。
睡了一夜,她想通了很多问题。
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大不了以后把仇给报回来,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更何况,那狗太子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不仅被她打了一砖头,还被她戏耍了一番,想想就得意呢!
言倾笑了:“一些小事,不值得一提。”
绿衣却不这么认为。
她放下手中的木梳,半趴在言倾的腿上,仰着头极其认真地盯着言倾的眼睛瞧。
“您认为是小事,世子爷却动怒了。昨日您把自己关在浴房里哭,世子爷急得把院子里的花盆全砸了;后来您半夜发高烧,世子爷全程守着您,连擦汗喂药这种粗活都不让奴婢插手。”
言倾一愣,裴笙对她......这般好么?
昨日裴笙在浴房里失态地搂着她,还对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想,他应该是......心疼她。
言倾原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忽然裂开了一条小口子。
“对了,昨日我在浴房里睡着了,是你帮我穿的衣服?”
言倾没有忘记,当时她不着一缕地泡在水里,昏睡的时候身边除了裴笙没有别人。
“当然不是,”
绿衣很奇怪世子妃会问这样的问题。世子爷那么紧张世子妃,紧张到恨不能把她藏起来,又怎么舍得让外人给她穿衣服呢?
“贴身伺候您的事,都是世子爷亲力亲为的。”
言倾不自觉羞红了脸。
也就是说,裴笙昨日看了光i溜i溜的她,顺带帮她穿衣服过了一遍手瘾。
许是不懂世子妃为何娇羞,绿衣惊诧道:“这有什么?昨日世子爷给您嘴对嘴喂药的时候,还把舌头......”
“行,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言倾红着耳尖打断绿衣。
她算是明白了,裴笙何止是心疼她,简直是想吃了她。
心头上好不容易裂开的小口子,又悄悄地长合了。
绿衣在她身后鼓弄了好一阵,梳出来的发髻总不能让言倾满意。言倾叹一口气:“平日里都是琴画给我梳头。她人呢?怎的不见她?”
听到世子妃问琴画,绿衣立即红了眼眶。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到:“求世子妃救救琴画姐姐。”
原来,昨日世子妃出事后,世子爷责怪琴画没能保护好世子妃,罚琴画跪在了雪地里。这都一天一夜了,世子爷还没有让琴画起身的意思。
下人们都在说,再跪下去,琴画的腿怕是要废了。
言倾一惊,慌忙撩开竹帘望向窗外。
院子里,琴画一身白雪跪在雪地里。那漫天的白遮住了她的眉眼和发梢,让她几乎和天地间的白雪融为了一体。
言倾被气得不轻。
明明是她自己跟着姐姐的小丫鬟走的,还特地交待琴画和绿衣不要跟着,罚琴画做什么?
言倾:“走,陪我去见世子爷。”
*
书房里,裴笙、赵景、秦真和高远正在谈论今日早朝中的事。
赵景:“昨夜老狐狸连夜招右相进宫,以太子侧妃之位拉拢右相,还说今早会给太子和右相的女儿赐婚,谁知太子连早朝都没来,把老狐狸气晕了。”
赵景边说边摇头,老狐狸怎么就摊上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呢!
不同于赵景的说笑,另外三个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尤其是裴笙,气定神闲地翘着桌面,全然不复昨日的阴郁与不甘。
赵景猛地一拍桌面,结结巴巴道:“二弟,你......人在你这儿?!”
裴笙不置可否,说出来的话却是意味深长。
“我不清楚太子在哪,但如果太子失踪了,他只会出现在右相的地盘。”
赵景恍然大悟。
裴笙想利用昨天的事离间太子和右相。这是一招狠棋,也是一招险棋,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
赵景提醒道:“右相是太子的心腹,想要让人相信他们有仇?不容易。”
裴笙站起身负手望向窗外。
窗外,
一只麻雀被雪水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笨拙又努力地往树枝下走去,在雪地里留下东倒西歪的足印。
树枝下,是一丛能让麻雀遮风避雨的草窝。
在生死关头,麻雀尚且知道自救,更何况他呢?
裴笙:“倘若太子只是右相上位的一颗棋子呢?”
帝王之家最怕什么?不过是有人觊觎皇位。一旦帝王对臣子起了防备之心,纵然臣子再尽心尽力,也是徒劳。
“妙啊,妙啊!一石二鸟之计,大哥实在佩服!”赵景兴奋地在书房来回转圈圈,“接下来二弟打算怎么做?”
裴笙:“该怎么做要看右相和老狐狸的表现。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得陪倾倾回门,过过悠闲的日子。”
都说背后不宜说人闲话,裴笙才提到言倾,言倾就板着小脸出现在书房门口。
“夫君,你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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