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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倾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裴笙很久没用这样的眸光盯着她瞧了。

    他明明温雅地笑着,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角斜着向上,怎么看都是一副贤良君子之姿, 却让她莫名地害怕。

    那黑褐色的眸底似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渐渐凝聚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旋涡,散发出蚀骨的寒意。

    言倾噙着泪花摇头,像只小可怜似的无声地求他。

    他不为所动, 低头饮一口酒, 笑道, “慢慢看, 总不能白来一趟。”

    言倾听闻, 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

    裴笙生气了, 裴笙要罚她,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罚她!

    偏偏她惹到了裴笙,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默默地接受他的怒火。

    商贾们都喝高了,

    将内心最邪I恶的想法全释放出来, 玩得花样一个比一个刺I激。

    有人将同伴身边的异域美人拉过来, 笑道:“咱俩一起, 换着玩!”

    玩了一会儿, 觉得不尽兴, 索性将异域美人推倒在长桌上,招呼其他商贾过来一起玩。有人锁着她的手, 有人拉着她的脚,还有人在她身上倒下淳淳美酒。

    男人们划拳比赛, 将异域美人当做奖品, 赢了的人就能当众一尝美味。至于尝哪, 还得拿出真金白银比个高下。

    有输了好几轮的,实在忍不得了,随便抓个美人往身下塞。

    徐乐天深吸一口气,捂着双眼偏过头。

    他也是风I流之人,和春风楼的美人们几乎都玩过。但是他讲究,还没落魄到要和好几个男人享受一个女人的程度。

    往常这种时候,徐乐天和裴笙早离场了。

    可今日这种情况,徐乐天不敢走。

    言倾紧闭着眼眸,死死地拽住裴笙的前襟。Hela

    光是听着这些人糜I乱的声音,她就能够想象画面有多羞耻。

    裴笙捏紧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

    他声线冰冷,眸光寒冽,近乎一字一句提醒:“这里的女人是最不值钱的。你好生看看!”

    言倾才看了一眼,便慌慌张张地扭过头,扑进裴笙的怀里,像只小奶猫一般害怕地呜呜哭咽起来。

    商贾们玩得正欢,没人注意正在教导娘子的世子爷。

    裴笙眸底的光晦暗难明。

    他握着酒樽的手一紧,有好几次想要抚摸怀中颤抖的娇小人儿,却生生地克制住了。

    “风I月场所无情爱,你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

    “今日若是我和二弟不在,你的下场不过如此!”

    言倾听到“下场”两个字,肩膀抖得更凶了。

    虽然她来到春风楼,并非出自本意,可她还是闯下了祸端,差点把自个搭进去了。

    她本就胆小,经不起吓唬,脑袋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听到裴笙的话,她彻底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夫君”

    她泪眼婆娑地唤他,无辜的湿润大眼睛里尽是说不出的委屈。她就像一只无意走进迷雾森林的小狐狸,被眼前的悬崖峭壁吓到了。

    裴笙陡然心软,面上依旧是阴冷的。

    他朝徐乐天挥了挥手,徐乐天立即心领神会,将兴头上的商贾们请到了其他房间。

    喧嚣的雅间立即安静了。

    裴笙:“叫鸨母过来。”

    徐乐天心知肚明,今晚春风楼能不能挺得过去,全看造化了。

    没多久,鸨母喜滋滋地赶过来。

    当她看见世子爷怀里搂着个小美人时,先是一惊,随后暗自寻思,不管是哪个姑娘,都是她春风楼的姑娘,世子爷总少不了赏赐。

    裴笙压低了裹着言倾的大毡,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脸。

    裴笙:“你可认得她是谁?”

    鸨母认真瞧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是她刚才拿来充数的姑娘。

    她捏着帕子笑:“世子爷,您知道我们春风楼的姑娘多。这位姑娘才进来,老身不熟。”

    裴笙:“是不熟还是不认识?”

    世子爷的气息又冷又沉,完全不似之前清冷的模样。

    鸨母阅人无数、察言观色最是擅长。

    潜意识里,她觉得事情不太对,于是坦白道:“不认识!”

    裴笙笑了笑,对言倾说:“将你今日出门以后的事,一字不差的说出来。若是漏掉一个字”

    言倾赶紧点了点头,说她混在戏班的马车里面出了府,稀里糊涂来到了春风楼,又被鸨母错认强行带到了三楼。

    除了她出门的动机,其他的,她没有一丝一毫地隐瞒。

    裴笙听着听着,眸光变得阴鸷且森冷。

    他死死地盯着鸨母,像头护犊的野兽,能用锋利的爪子将她撕碎。

    鸨母一看这情形,自然明白认错人了。

    她虽不知这姑娘是何身份,但能让世子爷这般护着,定不是泛泛之辈,更不可能是她春风楼的人。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地解释:“哎呦喂,瞧我这眼睛,真该被挖了去!我当时心急,只当姑娘不不,只当贵人是我春风楼的人。”

    “世子爷,老奴诚心不知道贵人的身份啊!若是我知晓了,便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乱来啊!”

    裴笙没看鸨母,只接着问言倾:“可是她拉你上来的?”

    言倾点点头,不安地拉了拉裴笙的袖摆:“夫君,我错了。”

    “夫君”二字,宛如一道惊雷劈在鸨母的身上。

    她身子猛地一震,跌坐在地上。隔了一会儿,她颤颤巍巍地爬向裴笙,一边爬一边没命地磕头。

    “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老奴是无心的,无心的啊!”

    鸨母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把世子妃当成了春风楼的姑娘。

    世子爷有多宠爱世子妃,整个大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便是把自个卖了,也不敢招惹世子妃啊!

    裴笙的声线很冷:“强掳女子,按照律法,流放至边疆,永世不得回长安城。”

    鸨母震惊地抬起头。

    边疆偏远蛮荒、路途险恶,罪人在流放中多死于疾病,能够活着到达边疆的人少之又少。

    流放无异于死刑。

    鸨母知晓世子爷说一不二,哭着求他饶恕,可世子爷不理,她转身去求徐乐天。

    徐乐天与鸨母算是旧识,平日里相处得极为融洽。若是一般的小事情,徐乐天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可今日不同,鸨母触犯了二哥的底线,饶不得。

    徐乐天:“世子妃可有说过你认错人了,她误入了春风楼?”

    鸨母:“有!”

    徐乐天:“世子妃可有取下面纱,证明自己不是春风楼的人?”

    鸨母:“有!”

    徐乐天:“世子妃可说她不愿穿那身衣服?不愿伺候宾客?”

    鸨母:“有!”

    徐乐天叹一口气:“对不起,得罪了。”

    他俯身去拉瘫软在地上的鸨母。

    鸨母起身之际又跪在地上,求裴笙:“老奴认罚!还望世子爷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饶老奴一命!”

    裴笙眼眸一暗,挥了挥手:“老规矩。”

    这回鸨母不反抗了,嘴里咬了一团丝帕,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老规矩便是责罚十鞭。

    鸨母没有武功,已过双十八年华,身娇体弱。这十个鞭子打下去,会要了她半条命。

    徐乐天接过秦真递上来的长鞭,“啪”地一声,打在鸨母的后背上。

    鸨母一声闷哼,背后红色的纱衣瞬间裂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皮肉。

    言倾被吓得一惊,躲进裴笙的怀里。场面太过血I腥和残忍,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徐乐天继续抽打,那一鞭又一鞭的响声混着鸨母暗哑的哭泣声,似抽打在言倾的心尖上。

    她摇了摇裴笙的衣摆,哭道,“别打了,夫君,别打了!”

    裴笙示意徐乐天先停下来。

    裴笙:“怎么,倾倾心疼了?”

    言倾拧着眉梢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被鸨母推进狼窝里,差点成了别人的甜点,她怨着鸨母呢!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鸨母被鞭打,她又难受得紧。

    裴笙掰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视鸨母身上的伤。

    裴笙:“这就心疼了?世子妃失踪,世子府今日当值的护卫失责。六十八个护卫,每人责罚十鞭!”

    言倾彻底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因为她的逃离,会引起这么多人受罚。

    她慌了,哭泣着求裴笙:“不要不要罚他们!和他们没有关系。是我,是我的错!”

    裴笙不理,幽幽地看向徐乐天:“接着打!”

    长鞭再一次扬起又落下,落下又扬起,不知疲倦。

    言倾哭得眼睛都红透了:“夫君,不要打了,不要罚府上的护卫,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裴笙捏住了言倾的下巴:“还有绿衣和琴画,她俩没有护好主子。必须罚!”

    言倾绷不住了。

    上次裴笙罚琴画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差点废了琴画的腿。

    他今日如此生气,谁晓得会如何惩罚绿衣和琴画!

    她一直将绿衣和琴画当成自己的好姐妹,哪舍得让她俩受罪?更何况,明明是她自己费劲心思逃跑的,关绿衣和琴画什么事!

    言倾怒了:“你要罚就罚我!你罚护卫和丫鬟做什么?!”

    面对言倾的愤愤不平,裴笙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

    “行啊,那就罚倾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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