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家与傅家的婚事定下后,京都权贵圈子只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百里清河平日有多宠着傅家那位小姐,众人可都是一清二楚。
“你小子,不是说一直把人家当妹妹吗?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赵怀谦笑骂。
百里溪唇角浮起弧度:“她性子跳脱,又没吃过苦,嫁给旁人我不放心。”
“所以你就自己娶了?”赵怀谦挑眉,“你对她当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百里溪顿了顿,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赵怀谦表情一僵:“……真没有啊?”
“感情可以培养,我以后会做个好丈夫,护她一世无忧。”百里溪回答。
赵怀谦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
“当然。”百里溪看他一眼。
赵怀谦干笑一声:“那你还真是……特别。傅家小姐呢?知道你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吗?就不会觉得伤心?”
“心性像个孩子似的,怎么会伤心,”百里溪提起傅知宁,眼底一片柔色,“这会儿指不定在哪胡闹呢。”
赵怀谦无言许久,大约是明白了:“你们俩合着是找不着喜欢的,又被家里催得紧,所以打算一起凑合过啊?”
“自然不是凑合。”百里溪不悦地看他一眼,“没有比我更合适她的人。”
“若是有,你还能拱手相让?”赵怀谦当即反问。
百里溪竟然难得生出一分迟疑,只是这点迟疑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不见了:“若她真有了心上人,我自然会成全。”
说完,又补充一句,“她那心上人也得能配得上她才行。”
“……佩服佩服,”赵怀谦感慨,“但愿你能保持这种想法。”
百里溪扫了他一眼,心想他自然能。
因为两家早就知根知底,对这门婚事只有十二分的满意,所以议好亲事后,便直接将婚仪定在了两个月后,这个时间说短也不算短,可却足以让两家人忙得团团转。
这其中最清闲的,就只有傅知宁一人了。
莲儿也忙得脚不沾地,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小姐百无聊赖地趴在石桌上发呆。她无奈又好笑,凑过去问一句:“小姐,马上就该成亲了,奴婢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激动?”
“不过是从这里,”傅知宁点了点石桌,又指向一墙之隔外的百里家,“搬到了那里,有什么可激动的?”
虽然能经常见到清河哥哥是件高兴事,但见母亲的机会肯定就少了,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频繁,所以总的算算……悲喜相抵,不难过也不高兴。
“那怎么能一样,搬到百里家后,您就是百里小夫人了!”莲儿煞有介事,“以后老爷和夫人也不好随便骂你了。”
“……这么说的话,倒是件好事。”傅知宁来了点兴致。
莲儿笑了笑:“奴婢瞧您自己坐着也挺无聊,不如同奴婢一起去找夫人吧,她现下正在仓库清点你的嫁妆呢。”
“行,走吧。”傅知宁欣然同意,拉着她就去仓库了。
仓库里,徐柔眉头紧皱,将准备的箱子点了一遍又一遍,傅通都替她累得慌:“大半家产都陪送了,你的嫁妆也几乎全添了进去,还有什么可皱眉的?”
“不够啊,”徐柔叹气,“相比百里家给的,我们这些还是太少了。”
“咱们哪能跟他们比,相对我们现在的身份而言,能送这么多已经足够叫人看重知宁了。”傅通说着又要再劝,某个没心没肺的人就进来。
“知宁你过来,”傅通连忙将闺女拉过来,“你看看,这些当嫁妆是不是足够了?”
“都给我啊?”傅知宁震惊。
徐柔点头:“都是你的。”
“太多了,给知文留点吧,不然以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傅知宁相当体贴。
傅通见她还惦记知文,顿时感动不已:“知宁真是懂事了。”
“放心吧,知文的早就备好了,这些是你的。”徐柔笑道。
傅知宁看了一圈,乐了:“那我能对这些东西全权做主了?”
“不可能。”
“想都别想。”
傅知宁:“……”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快,徐柔咳了一声找补:“单子你留着,但是想做什么还是得跟你清河哥哥商量,不能一个人拿主意的。”
傅知宁扯了一下唇角,刚要答应,莲儿就小跑来了:“老爷夫人,小姐,百里少爷来了,还带了好几个箱子。”
傅知宁一顿,连忙跑了出去,傅通二人也赶紧跟上。
院子里,箱子已经摆放整齐,傅知宁跑过去巡视一圈,好奇地看向百里溪:“清河哥哥,这些都是什么啊?”
“给你添箱的东西。”百里溪温和道。
傅知宁刚要问什么是添箱,徐柔就惊呼一声:“这哪行,你们已经送了太多聘礼,这些就拿回去吧。”
“是呀是呀,知宁的嫁妆我们已经准备妥当,不必再增添什么。”傅通也跟着推拒。
百里溪低眉顺眼行了一礼:“聘礼,是百里清河给傅知宁的,这些,是哥哥给妹妹的,意义不同,我来之前已经同双亲说过,所以其中两箱是他们给的,还望两位成全。”
“这……”
傅通两人还在犹豫,傅知宁已经打开了一个箱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喜欢的珊瑚头面,顿时惊喜地看向百里溪:“都给我吗?”
“都给你。”百里溪扬唇。
傅知宁抱住头面:“谢谢。”
傅通:“……”真没出息。
这俩人一个要送一个要收,做长辈的再拒绝就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傅通和徐柔对视一眼,到底还是答应了。
转眼就到了成亲这日。
一大早天不亮,傅知宁便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听到喜婆婆在唱吉祥话。她困得要命,只能强打起精神上妆更衣,一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清醒。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丝竹声透着喜气,傅知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挽着徐如意的胳膊聊个不停,不像新娘子,倒像个来凑热闹了。
“这孩子,真是心大,也不知何时能成熟点,”徐柔一脸无奈,“估计得等我死了,没人这么惯着她了,她才会长点心。”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浑话。”冯书嗔怪地看她一眼。
徐柔恍然,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还真是胡说八道。”
屋子里人满为患,傅知宁好不容易换了衣裳,便被徐柔和冯书一左一右带到主院去了。
但凡是看重女儿的,都是从家中主院出嫁,傅知宁自然也不例外,在主院坐下后就开始等百里溪,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外头爆发一阵调笑声。
她下意识想起身去看,却被徐柔给按住了:“别乱动,小心弄掉了盖头。”
傅知宁有点着急,按住盖头道:“那我这样可以出去吗?”
“……不行。”
“可是他们在欺负清河哥哥。”红盖头下,傅知宁蹙紧了眉头。
徐柔哭笑不得:“这是你娘家人给他立规矩呢,你竟然还心疼上了,真是小白眼狼。”
“清河哥哥才不需要立规矩,他本就是这世上最守规矩的人,娘你快去,让傅知文他们给我悠着点,再欺负我哥哥小心我不客气!”
傅知宁话音未落,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你想怎么不客气。”
傅知宁一愣,脸颊倏然红了:“你怎么这么快进来了……”
“刚才就进来了!”徐柔没好气地说,“知文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拦清河啊!”
傅知宁嘿嘿一笑,抬头想看一眼百里溪,可一抬头却是满眼的红。
她愣了愣神,傅知文已经走了进来,笑嘻嘻地来到她面前:“姐,我背你上花轿吧。”
“好。”傅知宁答应一声,直接伸开了手。
这姐弟俩干脆利落的样子,惹来周围人一阵笑话,来凑热闹的赵怀谦更是直言:“你们哪怕是装一装呢,好歹也装出个依依不舍来啊。”
“我姐就嫁到隔壁,想回来随时就回来了,有什么可不舍的。”傅知文说着,将傅知宁背了起来,等鞭炮声结束便大跨步朝外走去。
他嘴上说得潇洒又轻松,可真离花轿越来越近时,步子却控制不住地慢了下来。傅知宁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可别哭啊。”
“……谁哭了,”傅知文抿了抿唇,眼圈却还是红了,“你可不能因为嫁人了,就跟我生分了啊。”
“怎么可能生分。”傅知宁哭笑不得。
傅知文抿了抿唇:“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也别忍着,该回来就回来,我养你。”
“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百里溪不知何时赶来了,噙着笑道,“我会对她很好。”
“……但愿吧。”傅知文轻哼一声,将傅知宁送进了花轿。
“起轿!”
随着一声唱喝,吹吹打打的声音愈发响亮,一时间竟压过了爆竹声。轿子缓缓上路,傅知宁没忍住偷偷掀开盖头往外看一眼,却恰好对上徐柔的视线。
徐柔本还在伤心,见状顿时瞪圆了眼睛用口型呵斥,吓得傅知宁赶紧把轿帘放下了。
“……骗人,还说我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不会再轻易凶我。”傅知宁嘟囔一句,拨了拨盖头上的吊坠,突然有些想笑。
她竟然真的和清河哥哥成亲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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