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应该说是那个一直以来都被栗川漱流深深地憧憬和怀念的男人沉默了。
“你果然还是猜出来了。”
漫游山老人,或者说栗川正一的声音似乎变得年轻了一些,也更接近于栗川漱流记忆中的那个。
“我还以为你不会挑明。”在刚才的那句话之后度过了漫长的沉默,系统在很久以后才宛如叹息般地说道。
“为什么不呢?”栗色头发的年轻酒吧老板露出了一个微笑,真心实意地感到幸福和快乐。
不过因为漫游山老人的叹息,青年的脸上又多出了一些迟疑和困惑。
“难道,难道我说出来的话,你们就会离我而去了吗?”栗川漱流急急地追问道。
也许是不愿意看到青年的情绪低落,漫游山老人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并不会,我的孩子。”
笑意填满了栗川漱流的眼底,这或许是他失去最后的亲人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但你应该明白,逝者毕竟不能复生的道理。”栗川正一用不容置疑语气说出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但是栗川漱流却并没有如系统预料中的那样露出什么茫然若失的神情,而是平静得出奇,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件事。
“我知道了。”栗川漱流只是轻轻地在心中这样和自己的父亲说道。
也许是害怕这样温馨的场面下一秒就会化作浮光泡影,栗川漱流的话很轻很轻,带着一些难以描绘的斟酌和请求。
“可以让我再看看你吗,老爹?”
系统没有再做出应答。
再栗川漱流打算放弃这样的请求,并开始转移话题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渐渐在他面前成型。
从光点中缓缓出现的,那个有着和自己相同的蓝色眼睛以及栗色头发的人,正是他久久无法忘记的高大身影,也是他最信赖的父亲。
栗川漱流努力地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却失败了,他不想要在这样的场合下流下眼泪,却不管如何努力都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因为想着要和系统坦白,提前拉好了门窗也关了店,在无人的酒吧里,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终于可以让眼泪流淌。
“小流,”栗色头发的中年人呼唤着自己的孩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老爹,我真的真的非常想念你。”
在亲眼看见了父亲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栗川漱流猜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他快步走上前,抱住了父亲,在栗川正一因为火并去世的时候,他还要比父亲矮上半头,而现在,他已经和父亲一般高了。
但是这样的氛围没有维持太久。
在紧紧拥抱了片刻之后,栗川正一却率先推开了自己的儿子,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我毕竟是逝……”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忽然出现的女巫给打断了。
施施然从半空中落地的红发女人淡定地挡住了栗川正一,还顺带用魔法让男人封了口。
“别在这时候说些扫兴的话。”名叫萨伊德的女巫有些生气地指责道。
但在转向栗川漱流的时候,这位神秘又美丽的女性却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复杂的表情。
女人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栗川漱流抢了先。
“我真的,真的非常想念你,妈妈。”栗川漱流的声音有些哽咽,关于母亲的回忆既遥远又熟悉。
明明分别不过是在几年前,却显得如此漫长而彻骨,明明以为时间可以抹去痛苦,但那份苦涩却依旧在心中盘桓。
“你长高了不少。”红发女人的眼中有泪光闪烁,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最终只是说出了这一句话。
山口杏像是从前一样温柔地抚摸了自己儿子的头发,栗川漱流自觉地微微弯腰,让母亲得以像他小时候那样,在自己头发上留下一个祝福的吻。
幸福和快乐包裹着他,但栗川漱流却一直感觉缺少了一些什么,但是他却回想不起来。
在意识深处,似乎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哼声,像是有某个小姑娘在他心底发起了脾气。
只是当他仔细听的时候,却什么也察觉不了。
栗川漱流便暂时把这件事抛掷脑后了。
休业中的p酒吧中是一派安静祥和,但是在只有组合成员参与的集会上的氛围就不那么乐观了。
露西·蒙哥马利被武装侦探社俘虏,而玛格丽特、霍桑和马克·吐温因为之前在面对鬼火精的时候任务失败,让菲兹杰拉德基本对于他们失去了信赖,组合首领此时手中可用的牌已经不多了。
菲兹杰拉德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将会是非常疯狂和冲动,但是他等不了太久了。
从洛夫克拉夫特那里得知了威廉·格林对于自己的威胁后,菲兹杰拉德就一直有一种紧迫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知道那个年轻的小家伙绝对有这种能力,由于异能力的缘故,他的财务情况暂时很难在税务局那帮人面顺利过关。
再加上看到横滨此时如此复杂的局势,男人毅然选择了这个十分冒险的方法。
这样的行为自然遭到了路易莎的反对,虽然在有些时候显得格外内向,但是她绝对是组合中嘴关心菲兹杰拉德自身安全的人之一。
对于这个计划,路易莎在之前也使用异能力悄悄地进行了许多次的推演,对这个菲兹杰拉德的这个决定一直不看好。
但是见菲兹杰拉德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约翰·斯坦贝克,这个异能力是葡萄的青年因为还没有单独进行过一次活动,而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有些跃跃欲试,他正急于证明自己,以从组合的首领那里获得能够养活一大家子的报酬。
“就到这里吧。”看着下面一个个神态各异的部下,菲兹杰拉德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面色不耐地说道,同时示意自己身旁的老人留下。
“赫尔曼。”菲兹杰拉德慢条斯理地抚平了领口的褶皱,才叫了一声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的性命。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老人才缓缓地做出了回应。
“什么事?”
“明天就开始吧。”金发男人淡淡地说道,就好像从他口中吐露的不是什么将会造成一个城市生灵涂炭的计划,而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出行建议。
而赫尔曼也是这样想的,老人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慎重地询问道:“什么?”
“就是那个计划,”菲兹杰拉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他似乎已经厌倦了和手下解释自己的意图,“明天,明天横滨的政府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就让白鲸下来。”
栗川漱流是在嘈杂中醒来的,昨天和父母短暂的相认,让他十分兴奋,虽然醒来之后迎接着他的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
但是在脑海里和父亲照常进行了对话,又让他的心情高昂起来。
只是周围似乎有些太嘈杂了。
栗川漱流拉开窗帘,外面似乎形成了某种恐慌。
他抬头向天空中看去,才终于明白了恐惧的来源。
巨大的白鲸占领了天空,人类对于巨物的恐惧似乎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交通秩序和往日的繁荣似乎在这样肆意弥漫的恐惧中被完全湮灭了。
“也许是时候了。”栗川漱流在心中对着系统说道。
“也许。”森鸥外再一次在办公室接见了故事会的增援。
“也许是时候了。”
港口的首领注视着这个被自己的部下中原中也吐槽过有些麻烦的故事会成员,银发少年在他的注视下怯懦地搅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看起来非常紧张。
但是森鸥外现在却不会被少年的表象所迷惑了,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还存在着里一个自我,一个强大而神经质的自我,就好像是弱小的生物进化出来的致命杀手锏一般。
他此时对于少年能否解决掉白鲸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成算,同时对于故事会,以及故事会的那个能够让如此多的强大异能力者乖乖服从指令的会长也产生了更多的忌惮和兴趣。
阿哈莱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直低着头。
森鸥外倒没有多少意外,反而心情很好地试探着少年的底线。
“或者叫你的那位朋友出来,和我一起谈谈?”
淡紫色的眼泪从少年的指缝间流淌,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而港口的首领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倒房间里的刺激性气味一般,神色自然地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银发少年的脖颈却猛地抬起,以一种不符合人体常识的角度向后扭曲,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之后,才勉强恢复了正常些的样子。
此时的阿哈莱已经变成了施拉姆芬,这个转变让森鸥外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哈哈哈哈哈,又被弄哭了吗!弄哭了!你弄哭了爱哭鬼!真难看!真难看!”名叫施拉姆芬的这个意识看着地毯上被强酸烧灼过的痕迹,毫不怜悯地尖声嘲笑着。
“我倒是觉得这是那个孩子非常可爱的特质呢。”森鸥外笑眯眯地说道。
虽然这个人格才是最强大的那个,不过相比较独行特立的疯子,他还是更愿意和一个懦弱的爱哭鬼谈话。
不料施拉姆芬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种短促的小声和他以往的那种尖利刺耳的笑声不同,带着许多嘲讽的意味。
他斜斜地看了一眼森鸥外的方向,银白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一种排斥的情绪。
在盯着森鸥外看了许久,一直到看见金发的女孩子快速地跑回自己的主人身边的时候,施拉姆芬才偏过头,银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森鸥外用一种高得异常的声调说道:“是你,是你,嘻嘻,难看,难看的家伙!”
眼见话题就要陷入僵局,森鸥外刚想要转移话题,引导着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但是银发银眼的少年却一点也不按照套路出牌,我行我素地擅自结束了这场并没有多少营养的对话。
“打倒,哈哈哈,打倒,白鲸,嘻嘻,白鲸。”
银发少年疯疯癫癫地自说自话地念叨着,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森鸥外的办公室,甚至对于从身边经过的故事会的同袍——人马怪凯龙,都保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阁下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森鸥外见凯龙只是抱臂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补充啊……”半人马眺望着窗外,思考了片刻,“也许需要港口进行一些善后工作。”
“这是自然。”
森鸥外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异能力者还不是公开的秘密,虽然白鲸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横滨上空,但是仅仅如此,还可以称作是气球之类的东西。
但是若是真的出现了异能力者的战斗,就不是一个官方解释能够解决的事情了,森鸥外也明白这个,于是答应的很干脆。
不过栗川漱流通过凯龙的视角,看到森鸥外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还是有点怀疑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决心再隐晦地提示一下阿哈莱那麻烦的技能问题。
于是凯龙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用词委婉地点名了一点即将到来的局面,或者说是公关地狱。
“这也许会带来挺大的公关问题的。”
“这点阁下就不必担心了,如果是之前的那艘船的事情的话,只要声称是最新的3d投影技术即可。”
港口的首领语气平缓地回答道,似乎对此非常有自信心。
凯龙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实情,阿哈莱能力的全貌也是栗川漱流计划中的一环,连续两次给森鸥外打预防针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半人马和森鸥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片刻后,凯龙对着森鸥外的方向微微颔首,森鸥外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至少在此时此刻双方都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和对方达成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或者说是森鸥外单方面以为的。
依靠故事会处理掉意料之外的敌人,在一般情况下将会是很合算的买卖。
森鸥外是如是想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在有生之年花费出一笔天价的公关费用,而已经打定主意的栗川漱流自然不会好心地去提醒他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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