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两刻


    天香楼内来了一伙人冲了进来,站在楼下管鸨妈要钱要人。


    一听要的是谁,要的竟然是王生。


    “哪个王生?”


    “还能是哪个?被灭门的那个呗。”


    “王家做了亏心事被鬼找上门了呢!要我说,这人死了也活该。”


    “我听说事发之后,这王生都躲在天香楼许多天了,天天赖在鸢娘屋子里,不要脸。”


    趴在围栏处听着楼下热闹的喻白洲不满的出声,“这群人口中也不知道留点口德。那王生怎么说也是此次事情的苦主,怎么搞得跟罪有应得似的。”


    “那小公子你大概是不知道。”站在一旁的人接话道:“与被灭门的周家不同,王家虽说也是沧城内的富户,平日里黑心的买卖却是没少做。这王家公子不学无术贪生怕死,王家人死的那天不是还在这天香楼之中看美人的嘛。”


    “话虽这么说。”喻白洲皱了皱眉头,“但是王家做错了事情也该由官府来惩戒,现如今王家一家人惨死,你们在这里说风凉话,可知一个人的言论不当亦是杀人利器,那你们岂不是与王家人无异?”


    男人本是好心与人解释,却不料被喻白洲怼了回来,一时间脸色颇为难看,“欸?你怎么说话呢你。”


    喻白洲咬紧了唇,“我说的是事实。”


    “小瞎子。”男人上前就要与他理论,却是一抬眼,正撞上夙钰那双阴冷不悦的眸子。


    夙钰:“滚。”


    仅是一眼,让男人遍体生寒,径自离开了。


    喻白洲扯了扯夙钰的胳膊,询问出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夙钰看着喻白洲,“没有。”


    只是涉世未深,说了实话而已。


    屋子里陪着王家公子的鸢娘耐不住鸨妈的再三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洲洲,帮我看着下王公子,我去去就回。”


    喻白洲点了点头,“鸢娘你去吧,这里我看着。”


    这屋子里只剩下王生,喻白洲怕中间出了什么乱子,在鸢娘走后,决定去屋子里看着点。


    喻白洲前脚刚进门,后脚准备跟着进去的夙钰突然回头。


    他扣着围栏向下一看,视线中就瞧见下方人群之中一闪而过的森木,以及他压根不会感受错的碧玺珠的气息。


    同样感受到的还有坐在一楼下方喝着茶的清渊,他放下茶杯,携黎秋追了上去。


    “王。”


    鬼叔卫宁突然出现在二楼的围栏处冲着夙钰躬身一拜,“找到森木了。”


    夙钰摩挲着手指,“可是在天香楼?”


    “是。”卫宁声音一顿,“我查到森木昨日见了那恶鬼,这件事恐有变,王小心为上。”


    “碧玺珠在他手上。”夙钰朝着已经进屋的喻白洲看了一眼,冲着卫宁交代出声,“白帝城的人已去,森木一事我亲自去一趟。小白这里,你留在这,若有动静,立刻报我。”


    卫宁:“是。”


    卫宁看着消失在原地的夙钰直起腰身,迈步进了院。


    天香楼此刻人声鼎沸,在鬼叔走进去后,身后大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墙出现在眼前,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墙壁上慢慢浮现。


    *


    亥时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子夜阴气重的原因,喻白洲一进院子就感觉有点冷,冷风顺着上风口吹进脖子里,让喻白洲一个瑟缩。


    “夙钰,你有没有……”


    喻白洲一转头,却突然发现夙钰没有跟进来,他正要折回去问问,却是突然听见前方屋子里传出来东西翻到的声音。


    出事了?


    喻白洲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将门推开,“王公子?王生?”


    房门被拉开的那一瞬,喻白洲感受到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如此浓郁的阴气让喻白洲浑身一震,他感受到体内阴气震动,似是要出来。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调动了体内的灵力,将阴气压了下去。


    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阴气?之前小六子带着那些鬼进来压根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难不成是那只鬼?


    喻白洲慢慢直起腰身,将四周看了一眼。眼前一片漆黑,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喻白洲焦急的唤出声,“王公子?王公子你在吗?”


    “酒……酒喝多了,……摔着了。”王生躺倒在昏暗的房间里,吐出声来,“小师父……能不能来拉我一把?”


    喻白洲后背出了汗,他攥紧了拢在长袖当中的手,冲着声音来处走了过去。


    他将手伸出,手就被王生握着,借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站起身,“多……多谢……小师父……鸢娘她去哪了?”


    喻白洲感受到对方将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扶着人转过身,“天香楼有人闹事,鸢娘去处理了。”


    “我都听见了。”王生脸色有些难看,“我王家势大之时,那些人总想着巴结,现如今我王家一招倒了,树倒猢狲散。”


    喻白洲给人借了力,将人送到了床边。


    王生喝的确实有些多,在上了床之后,就睡过去了。


    喻白洲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噜声,将一直攥着的手给慢慢的松开。


    他扶着床柱子,刚要转过身去,身上的阴气突然一盛。


    一瞬间,喻白洲就感觉到自己的头疼的厉害,脑海中几个画面频繁的闪现。


    他皱紧了眉头蹲下身,调动身上的灵力去压制,然而体内的阴气就像是被人突然打开了开关似的,阴气从体内逸散而出,将他快要吞噬。


    不可以……!


    “洲洲?洲洲你怎么了?”


    门口突然响起鸢娘的声音,喻白洲攥紧手,低呵出声,“别过来!”


    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


    耳边传来脚步声,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刚要出声就感受到一双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洲洲,你是不是不舒服?”


    喻白洲喘了一口气,踉跄的站起身,“我没事……我要出去找夙钰……”他转过身,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


    “主人,鬼,追丢了。”


    ‘啪’的一个巴掌声在夜色空寂的街巷上响起。


    清渊将手抽回,拢在长袖中,面色冰冷如霜,“没用的东西!一个尚未化厉的鬼都找不到!”


    黎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知错,请主人责罚!”


    清渊:“此事蹊跷,走,回天香楼。”


    一侧阴影里,夙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下一刻他再次出现在不远处的长街上,将面前正在向前奔逃的鬼给一脚踹在了地上。


    立在月下之人一身碧衣薄衫,森木撑着手肘唤了一声,“王。”


    夙钰蹲下身看着森木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你看上去对本座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


    森木低头笑了笑,“那人在天香楼,王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不愧是跟在本座身边多年的狗。”夙钰抬手拍了拍森木的脸,“故意引本座的?”


    森木盯着夙钰没说话。


    夙钰的耐性显然也比较有限,他看着森木,眸色渐寒,“把本座的碧玺珠拿来。”


    森木摇头,“碧玺珠不在我这。”


    夙钰揪着森木的头发,将人大力灌在地上,“你知道,本座的脾气一贯不好。”


    物理伤害对鬼身无用。


    夙钰就没留手,一击之下森木侧脸趴在碎裂开来的青石板下,狼狈至极。


    森木嘴硬没说,夙钰就将人提起在朝着下方狠狠的砸。


    反复几次之后,森木实在是对夙钰的暴力举动忍无可忍的大喊出声,“碧玺珠真的不在我这!!!”


    夙钰将人提出来,“在天香楼?”


    森木闭着嘴没说话。


    不说,夙钰就当是默认了。


    他一把将森木丢掉,拍了拍手站起身,“堂堂修罗夜鬼城的第一鬼将,竟然被派来做这种腌臜事,看来你的主人也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


    夙钰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本座自觉之前从未亏待你,你却背叛了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你说,你落在本座手里,本座要如何处置你?”


    森木将口中的血沫吐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不不。”夙钰唇畔含笑,“你好歹是本座养了百年的狗,杀了岂不可惜?”


    夙钰盯着他,摩挲着下巴研究了一番,“不如……”


    夙钰的话还没说,声音戛然而止。


    脖子上的魂印发烫,他伸手朝着自己腹部摸了一把,手中沾染的是粘稠猩红的血。


    这伤不是他的,是喻白洲的。


    “看样子,那鬼是得手了。”森木撑着手肘,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鬼王修为高深莫测,我是杀不了您,可不代表就不能杀。”


    森木视线落在夙钰腕上金环,嗤笑出声,“堂堂鬼王竟成了一个人类的傀儡,说出去整个修罗夜鬼城都要沦为笑柄。”


    “不过正好,这东西稍加利用正合我意。”森木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傀儡印转嫁伤害,我杀不了您却可以杀了他……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可以将人折磨到死……”


    森木将脚步顿在夙钰面前,笑着冲他躬身一拜,“王,您既然这么爱他,我就送你们一起死。这也算的上是我为了报答您之前恩情的最高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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