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对了。
灵虚子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力又看了看眼前狼狈至极的喻白洲笑出声, “命轨相合,你虽然救了那孽障,可你却付出了价。”
“被鬼戒锁锁困的你, 拿什么跟本尊相抗?”
灵虚子笑出声, “你将入魔, 而本尊即将成仙。”
灵虚子说着,身上的灵力就开始涌动。
本是除夕夜就可以渡的仙劫让他硬生生压到现在,他筹备已久,喻白洲再阻挡不了他。
仙盟擂台上, 仙劫的浓云积聚,雷声滚滚落入喻白洲的耳朵里。
喻白洲扬起了殷红色的唇, “雷劫罢了。”
浓云之下,两个人衣衫猎猎。
灵虚子冷笑出声, “本尊仙劫已至,我杀了你,就可以安心渡劫了。”
头顶雷声轰隆隆的作响,喻白洲提醒出声, “现在的你,还杀的了我吗?”
在第一道雷劫落下的同时,喻白洲松开了箍在灵虚子脖颈的手,将人抬脚踹下了擂台。
等灵虚子反应过来,第一道雷劫已打在喻白洲的身上。
喻白洲慢条斯理的拔了一只扣在腕骨之上的鬼戒锁。
鲜血从腕骨之间流出来的同时, 雷劫之力将从身体里溢散而出的阴气开始一点一点的转化成了极为纯正的灵力。
灵虚子脸色难看至极。
站在高台上的濯青等人已被接二连三的冲击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
因命轨相合记忆合并的濯青再看向喻白洲时已经红了眼, “大师兄……”
仙盟的长老站起身,“掌教,这……喻白洲难不成是要夺了灵虚子的雷劫?”
一回生二回熟,打在身上的雷劫虽然疼, 但也不是不能忍。
尤其是在感受着体内再度流转着的灵力,都令人足够的愉悦。
两个人对了数十招,灵力与阴气朝着周围涤荡开来。
灵虚子被震荡的向后猛地退出去一步。
这……怎么可能。
喻白洲的修为什么时候如此高深?
喻白洲慢慢的直起腰身,解开腕骨上的另外一枚鬼戒锁,承受着头顶砸落的雷劫时再度开口,“灵虚子,知道为什么明明你站在不败之地,却为什么依旧打不过我吗?”
将阴气再度转换的喻白洲蹲在了灵虚子的面前,笑的牲畜无害,“因为我改了你的命盘。”
“哦不对,也不能叫改,应该是叫做把原来属于你自己的命盘还给你。”
“厉泽刚刚是去了五百年前吧。” 喻白洲吐出的声音挂着冷意,“你与他密谋,你替他杀了夙钰的价是让他回到五百年前替你改命。”
“好算盘。”喻白洲鼓了鼓掌,“不过可惜,到底是临时学来的东西,厉泽将你那一事无成的命格改的并不彻底,以至于你命中还有一劫,这个劫系在我身。”
“你几番尝试试图让我死在过去,都没有成功。”喻白洲将扣在脚踝上的鬼戒锁拔出丢在地上,“你命该如此,何必反抗。”
雷劫被夺数道,灵虚子深知再不阻止一切都晚了,他凶红了一双眼睛,低呵出声,“喻白洲!我要你偿命!”
彻底拔掉了所有鬼戒锁的喻白洲笑出声,“你现在拿什么杀我?”
“那鬼王呢?”
看着喻白洲面上微微松动的面色,灵虚子冷笑出声,“在仙盟大选开始之前,厉泽便已经带兵进攻修罗夜鬼城。”
“那孽障饱受散魂之苦,你觉得他还能撑到几时?”
“喻白洲,你想让鬼王再散一次魂吗?”
喻白洲嗤笑出声, “散魂?”
他的哥哥已是仙身,散什么魂?
头顶浓云积聚,下一道雷劫应声而来。
灵虚子站在原地等着雷劫打在身上,然而,他确实看见那天雷,却是直冲着喻白洲而去。
饶是站在高台上的濯青等人都纷纷站起身了,“这……”
感受着雷劫再次打在身上,喻白洲听见了灵虚子不敢置信的惊呼:“怎么回事?!这明明是我的仙劫!”
“错了,这是我的仙劫。”
立于擂台之上,喻白洲一身白衣猎猎,身上的阴气被彻底的转换为灵力,额上鲜红色的印记变成了一片灿金。
灵虚子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也该送你上路了。”喻白洲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灵虚子的面前,手掐住了灵虚子的脖子,“永别了。”
感受到身上的灵力被对方抽出,灵虚子开始在喻白洲手中剧烈的挣扎,“我是你师尊……你不能杀我……”
“师尊?”喻白洲收紧了手中力道:“发现利用不了我就毁了我,这就是为人师表该做的事吗?师尊?灵虚子,你配吗?”
“从雍朝到现在,你为长生,蓄谋了这一切,事到如今,你也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价。”
喻白洲口中吐出来的话如圣裁决。
火焰从脖颈上蔓延而出,灵虚子凄厉的尖叫出声,然而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肉身,最后湮灭在喻白洲的手掌中。
耳畔的声音止,喻白洲十分可惜看不到对方面目扭曲的模样。
他抓住了灵虚子想要逃逸的魂魄,安抚出声,“别急,一会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再送你们一起上路。”
还有一笔账。
他要把他的眼睛拿回来。
喻白洲碰了碰缚在眼睛上的白布,就地盘腿坐在擂台上,专心应对剩余的雷劫。
之所以判断雷劫是他的,其实在喻白洲破境而出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他打破的不是周而复始的循环,他参破的是他的命。
他跳脱因果而出,破茧成蝶。
雷劫比上一次更为猛烈,稍有不慎恐会魂飞魄散,喻白洲不敢大意,当即掐诀应对。
在四十九道雷劫落,众人屏息凝神等着仙尊临世,然而金光散落,擂台上已空无一人。
濯青:“……”
众人:“……”
*
鬼界。
厉泽趁着夙钰散魂的当口,带兵攻入鬼王宫,两军在修罗夜鬼城门外交战,
一个时辰后,仓山将厉泽丢在了现身在城外的夙钰面前。
身上暗红色的绣金的宽袍迤地,额上金印灼灼,夙钰微微俯身,用手指捏起厉泽的下颚,“若不是留你一命尚有用处,一年前,你就死了。”
“你不能杀我!”厉泽从怀中掏出一物举到夙钰面前笑出声来,“你看这是什么?”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碧玺珠?”
趁着夙钰愣神之际,厉泽借着碧玺珠内的灵力化成一缕黑雾从夙钰的手中逃出,凝聚了身子落在了不远处,“夙钰,喻白洲在我手里。”
夙钰看着自己手上被灵力灼伤的伤口,直起腰身。
这灵力分明是喻白洲的。
也就是说,厉泽手里的东西的确是碧玺珠。
夙钰面上的表情变换,让厉泽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笑出声来,“没想到,兜兜转转碧玺珠还是我的。夙钰,识相的把鬼王印给我,我留他一命。”
夙钰:“你把小白怎么样了?”
厉泽摩挲着手中的珠子,“他躺在那混身是血,我用绳子绑了他,他哭着求我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到底有多美。”
“你找死!”夙钰眼眸染红,冲着厉泽就袭了过去。
很快,两个人就扭打在一处,厉泽不紧不慢的调动着碧玺珠之中的力量与夙钰对抗。
因两个人结契的缘故,夙钰被喻白洲同源的灵力压制,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到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不舍得解开连契。”厉泽嘴角的笑意更浓,“我的王,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把鬼王印给我,我就把喻白洲还给你如何?”
夙钰抹去唇角的血讥讽地冲着厉泽一笑,整个人再度逼近,“杀了你,本座一样可以找到小白。”
这一次,他收起阴气用最原始的方法,一拳一拳的打在厉泽的脸上。
厉泽没想到自己握着碧玺珠,夙钰还敢对他动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打的有些蒙。等到缓过神来的时候,唇角以溢出血来。
厉泽疼的低咒了一声,含怒一掌打向夙钰的胸口,“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吗!”
夙钰与人合掌,阴气在半空中涤荡。
厉泽身影从半空中坠落而下,碧玺珠脱手而出。
立在下方众人看着同样从半空之中落下的红色身影惊呼出声,“王上!”
与此同时,半空中浮现出一道白色身影。
喻白洲一手将碧玺珠接到手里,一手揽过那一身红衣之人的腰身。
他化了一张椅子出来,随后横抱着人靠坐在了上面。
夙钰盯着喻白洲面上白布缚着的双眼,皱紧了眉头,“小白,你的眼睛……”
喻白洲摸到夙钰的手,将手中的碧玺珠塞到他手里,“恐怕又要劳烦哥哥为我治眼睛了。”
粗粝的皮肤蹭过他的手,夙钰不顾喻白洲的挣扎,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放在眼前看。
腕上血已经止住了,但伤痕仍在。
那被贯穿的腕骨痕迹就连仙劫的修复都未能让之愈合,留下斑驳痕迹。
一只手如此,另一只手亦如此,被雪色衣服掩映之下的身体是否伤痕累累?短短一会,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喻白洲感受着自己衣领子被扯开,他一把握住夙钰的手,压低了声音轻笑出声,“哥哥,这还在外面,回去让你看可好?”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看向周围的鬼将,伸手将喻白洲的衣服领子扣好,“仙盟大比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去你最好能跟我解释清……”
“哥哥别乱动。”喻白洲笑了笑,收紧了搂着夙钰的腰,“难保我会把持不住,在这把哥哥办了。”
“喻白洲!”
夙钰低呵了一声作势就要起身,喻白洲却不给人机会,抱着人声色委屈的出声,“百年未见,哥哥让我抱会。”
感受着对方微微有些颤抖的音色,夙钰到底是心软,随他去了。
“喻白洲!你竟然没死!”厉泽喘了一口气,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身。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抬袖用阴气缠绕上对方四肢将人重新按了下去,与此同时,地面陷落,有无数鬼手从泥泞之中爬出,朝着厉泽的身体抓挠上去。
是鬼界的无间炼狱!
血痕瞬间在厉泽的身上抓挠而出,夙钰看着厉泽想要痛呼出声,用阴气捂住了对方的嘴。
喻白洲看不见也不知道夙钰做了什么,他揽着对方的腰身,再次开了口,“厉泽,灵虚子的计划失败了。他已死,现在轮到你了。”
“当初你趁我渡劫挖了我的眼睛,将碧玺珠带走,可有想过今日,我来向你讨要这笔债?”
夙钰动了动手指,阴气从厉泽的嘴上移开。
厉泽当即惨呼出声。
喻白洲挑眉,问出声,“哥哥,你在做什么?”
夙钰反手拥住喻白洲的腰,十分平静的开口道:“一点小惩罚而已。”
一点小惩罚?
喻白洲可不信。
据他了解,哥哥的声音越是平静,就越生气。
厉泽眼睛里已挂了血红,“喻白洲,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你!”
喻白洲:“厉泽,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间点的你吗?”
厉泽:“你什么意思?”
“你被灵虚子耍了。”喻白洲声音一顿再次出声,“厉泽,你该恨的那个人不是我,而应该是灵虚子,而我才是救你的那个人。”
“厉泽,我原本以为我十六岁那年遇见的你是时间正规上的你,而你跟随我回到过去是你第一次穿梭,可我错了,那不是你的第一次。”喻白洲握着夙钰的手指继续出声,“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被灵虚子抹去了一次记忆。”
“我被锁困的那十年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如果我是喻白洲,我与灵虚子毫无关系,灵虚子为什么这么恨我。”感受到夙钰握紧了他的手,喻白洲安抚的捏了捏对方的手掌,再次出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是白夜。”
厉泽挪动着身子皱紧了眉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一直身处循环之中而不知,是我破开循环救你而出。”喻白洲声音一顿十分悲哀的看向厉泽,“你能够拿着我的眼睛出现在这里,是命轨的自动修复。”
喻白洲将装有灵虚子魂魄的瓶子交给夙钰,“哥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好吗?”
“好。”
夙钰起身吻了吻喻白洲的唇,“等我一会。”
他走到厉泽身前,将瓶子塞子拔开。
魂魄刚一飘出就被来自地狱下的鬼手给撕扯,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声,灵虚子的灵魂被彻底的拽入地狱深处。
夙钰看向厉泽,“轮到你了。”
以前只是听说无间炼狱的惨状,今日看见灵虚子的模样,厉泽头皮一阵发麻,“王,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我不要下去……”
夙钰抽回了束缚在厉泽身上的阴气。
坐在椅子上的喻白洲听着耳畔的尖叫声彻底的止熄,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摔靠在椅子上。
一切都结束了。
听着耳畔的脚步声靠近,喻白洲扬起了一抹笑冲着夙钰伸出手,“哥哥,抱。”
夙钰冷哼了一声,“自己走回去。”
喻白洲揪着夙钰的衣摆,委屈巴巴的出声,“我看不见,哥哥可怜可怜我,带我回家好不好?哥哥……”
喻白洲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身子被对方打横抱起。
夙钰看着喻白洲面上得逞的笑,恶狠狠的出声,“回去跟你算账。”
“好,任凭哥哥处置。”喻白洲顺势搂上夙钰的脖颈,轻轻的咬上了对方的耳廓,“在床/上。”
夙钰磨了磨牙,“好。”
两个人消失在原地落下一众面面相觑的鬼将。
仓山瞅着对方轻挑的模样低呵出声,“哪来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王!”
艳鬼一把拦住,“欸欸,干什么去啊。”
仓山低嗤出声,“像王上进言,不能被美色所误!”
“误的还少吗?”艳鬼握紧折扇轻笑出声,“什么狐媚子,将军以后可得叫鬼后娘娘了。”
仓山:“!!”
仓山:“就他一个人类,怎配得上王!”
艳鬼将人朝里面拉,“他可是未来的仙盟的盟主,咱们王和他的事可是一句话说不清,哎呀呀,不如将军与我边回城边说?”
*
鬼王宫
“呜呜,哥哥饶了我……我……我是被逼的……”
夙钰低头隔着缚眼的白布吻上那双流不出眼泪的眼睛,与人十指相扣,“还有呢?”
喻白洲仰头,手指攀上夙钰的后背,“没了……没了……我都交了。”
夙钰冷笑出声,“以雷劫之力渡我成仙,自己却被厉泽挖了眼,入魔四年,锁了自己十年,还去白帝城自首,好样的。”
喻白洲混身一抖,“哥哥……”
夙钰:“若你出来没成仙呢?”
喻白洲偏过头,“就……没成……唔……慢点……”
喻白洲倒吸了一口气,“疼。”
夙钰安抚的吻上喻白洲的唇,“长长记性。”
喻白洲趁着空档两个人调换了位置,“仙盟事已毕,哥哥把我吃干抹净了,是不是要娶我。”
“不。”夙钰搂上对方腰身,吻上他的唇,“这一次,换我嫁你。”
(完)
时间附录:
天历184年化成厉鬼的厉泽初窥河图洛书之谜,改了尚是幼童的灵虚子的命格。
天历234年喻白洲闯入废宫,遇见了被囚于废宫之中的雍太子珏,三个月后,因变故雍珏将白夜送出废宫。同年,宁朝国师灵虚子捡到了白夜并收其为弟子。
天历235年,灵虚子建白帝城,厉泽来验收成果,两个人因意见不合合作谈崩,厉泽反杀不成被灵虚子禁锢了魂并抹了记忆。
天历373年鬼王诞。
天历411年仙界第一人白夜与夙钰相遇,相爱。
天历412年事情暴露,灵虚子勃然大怒,白帝城与鬼界开战,白夜自愿被掳。同年鬼市与夙钰大婚。
天历589年两人行踪暴露,鬼王身死。厉泽脱逃。
天历590年,白夜以仙劫为引救夙钰,厉泽逃窜至无妄崖挖了白夜的眼睛,白夜入魔。
天历603年,入魔已久的白夜自认为罪孽深重去白帝城自首,被分魂虐杀至死。同年鬼王血洗白帝城,携残魂入凡胎,喻白洲生,循环开始。
天历618年,学成下山的喻白洲撞上从百年前来的厉泽被清渊所救。早已等待在此的灵虚子,开启河图洛书,送了喻白洲回到天历234年,并导致厉泽陷入循环,重回天历590年。
天历623年,喻白洲与夙钰再次相遇,并于除夕夜被灵虚子再度送回天历589年,欲改其命。
天历624年,喻白洲归来,仙盟大选双线并和,厉泽被灵虚子安排再度回到天历184年直至天历623再次回到过去。
与此同时,喻白洲开河图洛书回到了天历411年。
二百年后,归。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还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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