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李子服先是给宋锦遥端了水来,然后让那妇人去收拾房间出来,乡里人房子都是自己建的,经常会建得大些,有些房间或者拿来住客人,或者拿来放东西。
不过那妇人似乎几度想要找李子服说话,但似乎碍于旁边还有个陌生人,于是止住了话语,衬着去整理房间的功夫,那妇人顺道也拽着那李子服进去。
“诶,你干什么呀?”
“当家的,你过来一下。”
宋锦遥并未太过注意那边的事情,左右不过是询问自己这陌生人的来历,她站在原地向四周看了看,原本是随意地扫几眼,竟然看到堂屋门外一片衣角。
李子服和那妇人都在左边的客房里面,在外面听来,那房间里还有些动静,应当是在收拾屋子,且自己一直在堂屋里面,没看见那两人出来过。
那这又是谁呢?
扒在房门外面,是在偷偷地打量自己吗?
宋锦遥余光盯着那片衣角看了看,嘴角勾了勾,然后转身,轻轻推开左边的门,而与此同时,那片衣角也不见了踪影。
客房
“静芳,爹娘和小顺都睡了么?”
妇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李子服有些不解,这......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啊。
这时候,那妇人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起来,不过片刻,眼角就带了泪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当家的,小顺......小顺他....”
小顺是李子服和这妇人的孩子,平常人家不过十六就结婚了,李子服成婚成得晚,二十才婚配,婚后好几年才生下这么个儿子,家里一家老小都很是宝贝他。
“小顺不见了......”
李子服瞪大眼:“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
宋锦遥隐于黑暗中,手中拿起鞭子,悄悄地跟它说了几句话,然后手就一放,继而她再回到房里,坐在椅子上面,看了看李子服给自己倒的清水,笑了一笑,然后毫不避讳一般喝了下去。
黑暗中,那人屏息凝神,偷偷看着堂中的人影,他有些怕被发现,连自己的呼吸都不敢稍微放重些,然而毕竟经验不够,堂屋里面灯火明亮,外面一片影子清晰可见。
他又往后缩了缩,然而忽然间身体一紧,有东西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他奋力挣扎,想要回头去看绑他的是什么人,然而身前落下一片阴影。
宋锦遥打量着这人,平常的农家服饰,褐色粗布衣服,身形有些老态,不是个精壮的年轻人,像是个平常的农家阿伯。
这......什么情况?
好在不过一会儿,李子服就出来了,一见被捆着的这人,大惊失色,连连解释着这是自己的老父,是自己人,宋锦遥这才让冰心放了人。
这可就乐子大了,本来是到这家借宿,结果鞭子绑了这家的主人家,宋锦遥作了个歉意的礼:“对不住了,老人家。”
这褐色布衫老人摸了摸后背的冷汗,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爹,你躲在外面干什么呀?怎么不进来?”李子服听说刚才的事情,问他道。
“哎,还不是没看见你们两个,堂屋就这姑娘一个人,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小贼呢。
贼偷东西的时候哪会亮着堂屋的灯?再者,李子服看了看宋锦遥那模样,心道:贼能长这模样?
一番误会解释清楚,李子服跟宋锦遥说了抱歉,宋锦遥摆摆手,并不在意的样子。
宋锦遥看看时辰,都快要到寅时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再不睡就不用睡了,她打了个哈欠,说:“那个,我有点困,先去睡了?”
说完就站起来,然而面前几人却没什么让路的意思,宋锦遥又打了个哈欠,然而这个哈欠还没打完,李子服突然在她面前跪下了:“求求仙姑,救我小儿。”
宋锦遥冷不丁吓得哈欠都收了回去,这怎么一言不合还下跪呢?
堂中那妇人和那老汉见李子服这模样,再加上刚才这红衣女人绑人的手段,也晓得了这人估计是能救他们儿子/孙子的人,于是都以恳求的目光看向她。
经过李子服一番陈述,再加上旁边两人的补充,宋锦遥弄清楚了这件事的原委。李子服在家中一向管孩子管得严,他这一走,再加上先生生病了没有课业,小孩约了几个朋友就跑山上去玩儿了,一直到傍晚,人都没回来,孩子母亲不放心去找,找了半片山也没找到人。
实在无奈之下,报了官,然而李家庄离官府太远,那边只派了两个小差来意思意思,找了几天没找到,人就回去了。
宋锦遥答应了他,但是话没说死,说是尽力找找试试。
夜里,宋锦遥躺在床上,想着今天这屋子里发生的怪事,那妇人半夜都不睡觉,老人家暗地里窥探外来人,还有那个无故失踪的儿子......
这家人里面最正常的估计就是那个李子服了。
宋锦遥摸了摸冰心,然后将冰心放置在床头,继而逐渐睡去。
——
第二日,卯时,李子服一家人早早地就起来了,农家人向来起得早,一家人坐在堂屋。
直到辰时末,宋锦遥才摇摇晃晃坐了起来,迷糊着推开门,一开门外面就是四双盯着她的眼睛。
宋锦遥:“......”
她收拾好自己,用了早饭。看见一旁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李子服,问他:“你知道你们这里谁消息最灵通吗?”怕他不明白,宋锦遥还补充,“就是对附近庄子里的事情最了解的。”
一般而言,这几个孩子若是真的是被什么非人生物掳走了,而不是在山里失足,这附近村镇的人是会对这些异事异物有耳闻的,或是口传,或是书面的记载。
找一找这庄子里的百事通,或许能够得到点什么东西。
李子服:“有的,那应该是庄子东面的李复大善人。”
“大善人?”宋锦遥疑问。
“对的,他们一家都是做生意的,在厉城里生意做得很大,他儿子一般在城里面管铺子,他们一家人就回了家乡养老,因为有钱,所以时常会救济一些庄子里的穷人家,做好事,所以我们都称他大善人。”
“这样啊,那先去他哪儿问问吧。”
“好,那仙姑,我带您去吧。”既姑奶奶过后,这李子服又爱叫宋锦遥仙姑了,仙姑仙姑的,总容易让她想起静云斋那些人。
“叫我宋姑娘就好。”
“好的,宋仙......姑娘。”
“我这就带您去。”
宋锦遥点头。正当两人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后面那妇人也就是李子服的夫人静芳,小声叫了一声:“当家的。”
她站在堂屋后门那里,眼睛望向两人的时候有种怯怯的意味,宋锦遥看她目光,像是有话要和李子服说。
“没事,我自己去就是了,是在东边是吧?”
李子服犹豫了一下,说:“是,不远的,就是东面最好看的那座房子。”
说完,宋锦遥就出了门,她还带了一把伞,外面小雨纷飞,虽不至于淋个落汤鸡,但是在外面呆久了,还是会打湿衣物。
这身衣服,还是她姑姑以前给她做的。
沿着小道,往东面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栋大的建筑,那是一座大宅子,两扇木色大门,两侧分立两个辟邪的石狮子,牌匾上两个庄严威武的大字:李府。
应当就是这家人了吧。
宋锦遥叩了叩门,里面出来了个年纪尚小的小厮,他露出一个脑袋:“找谁?”
宋锦遥微微笑:“你好,我找李复大善人。”
那小厮看了她好几眼,看她一身气质不似常人,应当不是李家庄的人,说不定是外面来找主子的,于是他打开门,礼貌了些,微微欠身:“请进吧。”
宋锦遥跟着他进去,那小厮将她安置在一处堂前,给她寻了个座位,泡了杯茶水,说了声:“我去通报一声主子。”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宋锦遥看这堂前,挂了几幅名贵山水画,整座屋子装饰富丽堂皇,看来可不是个一般的富贵人家。
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还是没见人过来,也不知道这小厮通报到哪儿去了。
宋锦遥思量了下,打算还是出去看看。
出了门,是一长长走廊,宋锦遥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几座屋子前面,她正想要不要绕进去,问问人主人家在哪,就听见几声小话传入耳中。
“小尚,你说这老爷对她什么个态度啊?”
“我也不知道。”
“老爷当初救了她回来,用了好些名贵药材呢,那药材用的银子我问过阿祈了,那足足要比得上咱们府里日常用度十几年了。”
“你说老爷费这么大劲儿救她干什么?”
“我听说啊......好像是想让她嫁给小少爷来着,咱们少爷不是还没娶亲呢嘛。”
那小丫鬟点点头:“嗯,那人皮相甚好,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还是配得上咱们少爷的。”
救人?娶亲?
听了一会儿小丫鬟们拉的家常,宋锦遥还没出声呢,这几个丫鬟就急急忙忙说着:“哎呀,忘了姨少爷的事了,快快快。”然后几个小丫鬟就急匆匆不见了人影。
好不容易找着几个人,就光顾着听八卦了,这正事儿也没问了,宋锦遥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无奈,她只得又沿着这条长廊一直走。
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前面才出现一个小院,泠泠乐声从小院里面传出来,如高山竹,如溪流水,悠悠扬扬,荡气回肠。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光是站在院子外面听琴音,就感觉到身心澄澈,如沐春风。
宋锦遥悄悄进了这院子,想要结识一下能弹出此番乐曲的人,也不知是个何许人也,莫不是这家主人请回来的琴道奏者?
院子中央一座矮亭,里面仅仅只有一个小桌,几把小椅。
一白衣女子坐于亭中,长发用丝带束于背后,身材高挑,背影挺直,她手指轻捻着,拨弄着,正是那奏琴者。
像是察觉到外面来了人,她视线瞥了过去。
“铮——”一声
琴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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