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件以杜长和公司推出来的一个私生粉主动揽下所有的偷拍跟拍盗用信息为主,配合戏凌云一方与傅家公关,最终将整件事定义为私生粉的个人行为,引开了舆论的怒火,又把其他的私生恶劣事件拉出来炒一炒,彻底扭转了事件的性质。


    终于结束了。


    傅泽关掉app,尘埃落定般松了口气。他握住车门把手,正要告别并下车,孰料一只手稳稳地按在他手腕,带着不容置喙的阻拦之意。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面对顾唯昭的提问,傅泽大脑转得飞快,很快便想起,去别墅的路上,顾唯昭那句“回去告诉你”。


    在顾唯昭的注视下,他乖巧配合:“想起来了。”


    话虽如此,傅泽却不觉得对方会这么轻易地就告诉自己。


    果然,顾唯昭掌根抵着侧脸,手肘撑在一旁,笑得狡黠:“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傅泽心底叹气,点头接受这个交易,严阵以待:“你想知道什么?”


    “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顾唯昭见他坐得端正,无奈安抚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身上有一道难看的疤痕,又不想用医美祛除,你要怎么办?”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傅泽表情空白片刻,见顾唯昭神色认真,等着自己的答案,不得不收起心中讶异,仔细思考过后,觑着顾唯昭的脸色,小心回答:“可能,纹个身什么的?”


    顾唯昭的呼吸略有变慢:“如果是一道狭长的疤痕,你会想纹什么?”


    不是说好一换一吗?傅泽为顾唯昭的不按交易条例来而暗自腹诽,咬唇想了想,说:“狭长的,嗯……荆棘啊,藤蔓啊……都,都挺合适的?”


    其实傅泽很想说“蔷薇”,但看一眼顾唯昭车上的蔷薇摆件,以及从对方助理处打听来的喜好,还是没有说出口,担心对方以为自己故意投其所好。


    “蔷薇?”孰料顾唯昭忽然主动将这个词说出来,漆黑的瞳仁里像是藏着深渊,看一眼便会使人深陷其中。


    傅泽正紧张地揪着毛衣下摆,本能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顾唯昭简洁回答,低垂的睫羽将眼底的喜悦遮掩着,并适时中断这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奇怪发问,“你和岳千星一起逛傅宅花房的那天,戏凌云给你打了电话,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就派人留意了一下。”


    傅泽浑身一僵!


    和,和岳千星一起逛花房那天,不就是自己忘了关视频通话,结果在顾唯昭面前暴露自己渣男海王真实面目的那天吗?!


    顾唯昭有必要把他和岳千星的聊天内容,记得这么清楚吗……


    现在的傅泽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恋人翻旧账的黑历史选手,满脑子都是“吾命休矣”。好在他到家了,火急火燎地同顾唯昭道别,便像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顾唯昭并没有生气,全程宠溺地看着傅泽,直到关上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汽车调头离开,他抬手,指尖在腰腹处摩挲,隔着一层衬衣,指腹依旧能感受到隐藏其下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那是一道疤痕。


    “真的是你。”


    他眼底占有欲和渴求交织而成一片浓郁的黑色,与刚才判若两人。


    半晌,他移开手,呼吸重归平稳,眼底一片清明。


    不着急。


    这一世,他和傅泽,还有很多时间。


    #


    跑回家的傅泽,差点没撞上来给自己开门的罗助理。他一个急刹车,身上的西装掉在了地上。


    傅泽愣了愣,抢在罗助理之前将西装捡起,倒回去开门,却只见到远去的车尾。


    算了算了,等晚上,和风衣一起还回去吧。


    他心里有点怂,不敢这个时候给顾唯昭打电话,让对方停下来,鸵鸟似的做了这样的决定。


    事情得到解决,罗助理没有再问,傅泽也松了口气。上完课后,傅泽抱着西装回房间,却见到和早上出门时比起来,没有人任何变化的风衣,这才想起家里佣人放了半天假,明天早上才回来;今天的午饭还是罗助理订的餐。


    怎么办,直接让顾唯昭今晚别来拿衣服,然后对方问为什么,自己要怎么回答?“晚上睡觉抱着睡弄皱了”?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送到外面的店,让别人经手,他又不放心;拜托给罗助理的话,又一定会被谢景天知道。


    傅泽苦恼地抱着衣服来回踱步,听着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突然灵光一闪,跑到窗边喊:“罗助理!等等!”


    见车停下,他连忙将两件衣服挂好,跑出去坐上车。


    罗助理迟疑地问:“少爷,您想去公司?”不然为什么会叫住他?


    “我去公司干什么?”傅泽一脸古怪地看他,“今晚我回傅家老宅住。”


    他想起上次顾唯昭好像说过,顾家离傅宅挺远的,如果是去那边住,那就绝对不顺路,正好可以拖到明天。


    反正明天一早,佣人们就会上班,怎么想都来得及!


    傅泽不禁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赞,然后往椅子上一倒,闭眼补眠。


    旁边正想问傅泽是不是回去和岳千星叙旧的罗助理,见状只能默默地噤声,心中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也报告给谢景天。


    好在抵达傅宅时,罗助理得知岳千星并不在,又将这一担忧划去,和傅泽确认过第二天早上便回谢景天后,没有再问,离开了。


    傅泽蹦跶着回房间,看一眼时间:6点半,立刻给顾唯昭发消息:【今晚临时有事,回傅家老宅了,衣服只能明天还给你了,对不起。】


    明天?


    顾唯昭嗅到一丝异常,正要一探究竟,助理急切地敲响了办公室门。


    “顾董,找到老爷子了,中风进了医院。”


    “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呢?”顾唯昭站在落地窗边,抬起头来,眼底映着天幕中重重乌云,看不清其中情绪。


    “在一栋别墅里,说要见您。”


    顾唯昭垂首,在微信里打字:【我也临时有事,今晚的课外辅导,暂时取消。但剩下的课业不多,我想你一个人也可以完成。】


    他收起手机,抚摸着蔷薇纹饰的腕表,眼中阴转晴,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


    “终于学完了!”


    傅泽高兴地将笔一丢,在椅子上张开双臂,尽情地伸了个懒腰。他看一眼旁边小山似的文件堆,觉得自己像是登上陡峭山顶的冒险者,此时尽享成功的喜悦。


    只可惜顾唯昭不在,不然他还想好好谢谢对方。


    喝掉最后一口牛奶,傅泽有些遗憾地点开微信,确认没有新消息后,又有些意兴阑珊。


    他退出聊天页面,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戏凌云”三个字上,指尖颤了颤,点进对方头像,把人拉黑。


    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


    既然说开了,以后也没必要联系,留着好友也没用了。说不定,戏凌云已经拉黑他了呢?


    傅泽自嘲地想,却又在返回聊天列表时,忍不住盯着时见钦和岳千星的名字,越看,表情越凝重。


    前两日一闪而过的念头,在戏凌云这个例子的佐证下,像是得到养分的种子,正在他脑中急速生长着。


    戏凌云骗了他,那另外两个人……有没有可能也骗了他?


    在漫长的沉默中,手机屏幕光暗下,倒映出书桌抽屉,以及桌面上高大的书架。


    傅泽目光被这两样事物吸引,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谢景天不在,罗助理不在,岳千星也不在。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看看原身留下来的东西?


    万一找到日记本什么的,就能确认岳千星和时见钦,到底有没有骗自己了。


    他越想越心动,最终下楼把杯子放到厨房,回到卧室轻轻地锁上门,在屋里搜寻起来。但令他失望的是,抽屉里只有文具,而书架上则全是连塑封都未撕开过的名著。


    没能得到半点消息,傅泽有些泄气,匆匆洗漱完毕,爬上床后,气鼓鼓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光着脚打开门,从门缝里往外看:“谁啊?”


    “傅泽?!你怎么在这儿?”


    充斥着意外的声音在方寸间炸开,傅泽瞬间被震醒,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


    岳千星和时见钦?


    他们怎么在这儿?


    惊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层的戒备。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双方对视片刻,还是时见钦率先开口,脸上带着腼腆的惊喜:“我今天是来给你送画的。你昨天走得匆忙,忘了带走。”


    送画?傅泽瞥一眼他和岳千星手中油布包裹的长方形包裹,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岳千星,想起之前在顾唯昭发给自己的调查文档中提及过两人认识,勉强信了:“你们先去客厅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时见钦和岳千星回答,他合上门,坐回床上,思索这两人的来意。


    自己开门的时候,两人都显得惊讶,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卧室里。


    送画就送画,怎么非得来他的卧室,还要选他不在的时候?


    傅泽想不明白,愁闷地把目光投向满墙的名画,放空大脑。


    突然,他的视线收束,聚焦于整面墙的中心处,随后缓缓地歪起脑袋。


    傅恩的画不是早就让罗助理放到自己在谢景天家的卧室了吗?


    这里的几幅,又是怎么回事?


    #


    客厅内,时见钦低头吹去杯口白雾,用余光瞥一眼旁边有些坐立不安的岳千星,语气微凉:“你不是说傅泽不在?”


    岳千星有些理亏地错开视线:“昨晚我不在傅宅,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闻言,时见钦笑了笑,轻抿一口茶水,闭上眼品味一番,才开口:“算了,箭在弦上。待会儿我把他引出去,正好借机告诉他,以前答应你建车队的事,你抓紧时间把画掉包。”


    岳千星听到车队一事,又见他如此镇定,咬着牙点头:“好。”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