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就连屈修燃的母亲也没有打过他的屁股。
小时候的屈修燃要比起现在懂事很多,就算有一直被人欺负的日子,他也不会告诉自己的母亲。
因此,虽然他在外人看来他是个纨绔子弟,可在家里他却从来不会被母亲打。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以这种姿势被人打,与其说疼,更多的还是耻辱。
屈修燃立刻挣扎起来,几次想要爬起来,却又被捏着脖子按回床上,那细白的脖子此时青筋暴起,因为用力甚至有些抖,脖颈处的那颗红痣看得更加清楚。
“啪。”
即便他再怎么挣扎,在尉迟渊手底下却都成了无用功,戒尺一下又一下落在那处皮肤上,这人下手不轻,也许是带了些内力,戒尺打下来也像挨板子,那里很快就肿了起来。
“老不死的东西,你怎么还不去死。”
屈修燃阴狠狠盯着这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终于有了除了傲慢以外其他的情绪,耻辱和愤怒,也许还微微有些湿,格外鲜活。
“我在管教你。”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屈修燃就这样挨完了十几下,捏住他脖子的手才终于松开。
才刚一松手,屈修燃就立刻扑上来,这时候再想要近身尉迟渊就不太容易了,他就抓住唯一能碰到的地方,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腕。
他用劲不小,牙齿镶入皮肉,几乎要扯下一块肉来,瞬间就见了血。
从上一次修真界大混战至今,尉迟渊都没有受过伤,这还是头一回,屈修燃像要把那块皮肉撕下来一般。
尉迟渊捏着屈修燃的脸颊,拖起这人的下巴,将嘴巴掰开,又再次将人按回床上。
这一次他慢条斯理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来。
屈修燃脸被埋进被褥中,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只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把什么凉丝丝的东西环在了他脖子上,咔哒一声,他瞬间手脚像是失去了力气。
再抬头时就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漆黑的圆环扣在他脖子上,屈修燃乌发披散唇红齿白,他嘴角还带着一点属于尉迟渊的血迹,当真像个妖怪一般。
眼看无法再碰到尉迟渊,屈修燃也不再浪费体力,他目光像是野狼一样,盯着尉迟渊的脖子,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涌动的杀意。
想要亲手将这人毁了,想要把他从神坛上拖下来,让他也一样万劫不复。
屈修燃盯着尉迟渊,愤恨全部转化成了一种欲望和兴奋,想要亲手将人毁掉的兴奋。
尉迟渊从偏殿离开,第二天才重新找上澹台安,他在书房里作画,澹台安便立在堂下。
“昨天的事,可是他逼迫你的?”
上一世尉迟渊也问过同样的话,还被屈修燃听了去。
可这一世的澹台安没有说话,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不管是感情也好,还是单纯的欲望也罢,都是无情道的大忌。
第二天大师兄在书房里研墨,澹台安被尉迟渊罚抄写典籍,好像还挨了戒板受了伤,虽然外人都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错,但却是一整天都没有人看见他。
尉迟渊的字迹苍劲有力,写字作画都是一绝,他人也好看,光是站在那里也赏心悦目像是一幅画。
大师兄眼里的师尊几乎是完美的,在师尊身边做事他也会觉得享受。
只是今天他注意到,师尊手上似乎受了伤,有着很清晰的牙印,在几乎完美的人身上就凸显的更清楚。
“师尊,您的手怎么了?”
“顽犬所伤。”
大师兄欲言又止,那牙印怎么看也不会是狗,分明就是人的牙印。
他几乎就立刻想到了屈修燃。
作为唯一被关在院子里的人,除了屈修燃这疯子一样的家伙,似乎也没有其他人有可会伤到师尊了。
屈修燃咬了师尊?光是想象一下画面,大师兄就有点接受不了。
屈修燃被关的屋子里沉沉睡了一晚上,这项圈似乎有压制人的体力和精神的作用,他始终没什么精神。
期间左樱也有来看过他,见到他这个样子,问道:“需不需要救你出去?”
屈修燃摇摇头,靠在墙上摆弄自己的指甲:“我还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
尉迟渊的住处设有结界,即便是左樱也无法来去自如,想要见屈修燃一面变得没那么容易。
“需要我通知你娘吗?”
屈修燃依旧摇头:
“你继续帮我看着澹台安,看看他最近都与谁见了面,还有……”
屈修燃眼睛微微眯起,笑起来就像是玩弄猎物的猎人:“你对他说,我很想见他。”
住在尉迟渊倒也不需要他有什么精神,在这破院子里的日子比在他自己院子里还要轻松,除了有些冷以外,其余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
他一直在床上窝到了晌午,感觉身体稍微温暖起来才起床,开始在偏殿翻找典籍。
这里是平常尉迟渊和澹台安处理宗门事物的地方,书很多,重要的书应该也不少,总会有和禁地相关的记载。
他懒懒散散躺在床上,将书本一页一页翻过去,绝大多数只要翻看一下就知道与禁地无关,屈修燃这人被侍候惯了,翻完的书又不可能帮忙收拾,乱八七糟扔了一屋子,没多久功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到了下午大师兄来给屈修燃送东西,才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惊。
往日里被珍惜对待的典藏此时被屈修燃拿来铺地,有的书页都已经散开丢的到处都是,分不清哪本是哪本,有的书页上还泼着茶水。
他几乎立刻吼出了声:“你是属狗的吗?你为什么这么能拆家?”
可说完他立刻又想起了师尊手上的牙印,感觉一阵阵冲击和不敢置信。
屈修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修为也不比大师兄差呢,被关在这破地方不能回去上学堂,难道还不能看书吗?”
大师兄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没想到屈修燃有什么目的,只觉得这家伙不满意师尊的管教,故意将这里搞的乱八七糟,只想赶紧交代完了自己的工作赶紧离开去和师尊告状。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上:
“师尊让你抄写典籍,写完了才能回去。”
除了厚厚的一摞子宗门规训,还有一些乱八七糟的书,屈修燃看着便是一阵头疼。
大师兄自小在师尊身边长大,他本身对于屈修燃没有其他人那样了解,自然也是不像其他弟子一样害怕的,注意到屈修燃脸上的神色,忍不住道:
“这些都是教你修真界待人接物礼数的典藏,没有礼数就无法得到他人的尊重,你一直这幅样子,学不会东西,大家是要瞧不起你的。”
屈修燃淡淡:“废书。”
“你什么意思?”
“想要大家瞧得起你,把他们打服了不就行了,用得着那么麻烦。”
“真上了战场又不可能去和妖精念你们宗门里的经,不能谈诗论道,不是废书是什么?”
大师兄想要出声反驳,一时间竟也不知道从何反驳:“我不和你争辩,总之你要是想出去,就得把这东西抄完。”
他一同拿来的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手炉,屈修燃不理他的满嘴正道,从一堆乱八七糟的书里把它捏起来:“这谁让你送来的?”
“二师兄的书童。”
大师兄印象里的澹台安虽然看起来脾性温柔,却很少对谁有关心的时候,两人一起在师尊身边长大,澹台安就从来没有给他送过这东西。
大师兄看着屈修燃的脸就觉得这人满腹算计,实在算不上相处的舒服,倒是搞不清楚为什么澹台安对他很有些关心。
“送回去,我不要。”
“你这家伙怎么还不领情?”
屈修燃微微歪头,娇纵的模样让对面的人愣了愣:“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对他的施舍感恩戴德吗?”
他脚尖一挑,将那东西踹的远远的。
大师兄被这人的态度搞得气不打一处来,没办法,只好又回去和师尊告状:
“他说宗门规训是废书,一笔都没写,还把偏殿弄得乱八七糟的。”
“师父,他也太过于无法无天了,这个样子是想气死谁。”
同样的事情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都配得上一句无法无天,但在屈修燃身上,似乎这人做出什么事来都是理所当然。
尉迟渊将笔放下,人往外走,终于又回到了偏殿。
他去的时候,屈修燃正驱动着灵力,让毛笔漂浮起来,一会儿功夫在纸上写两页门规,一会儿功夫在典籍上画个王八。
澹台安推开房门,也被这场景弄得眉头一皱,这房里大部分书都已经被屈修燃祸害到没法看了,没有人监管的屈修燃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撒泼打赖,放在哪都让人头疼无比。
尉迟渊长袖一挥间,室内的书籍纷纷飞起来,自动归位,与此同时又是废了半天的劲才将其清理干净。
这个过程中,屈修燃就一直趴在桌边看着热闹,好像搞破坏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师尊终于来了。”屈修燃笑道,“徒儿这几天实在闲的没事儿,帮师尊将这偏殿也收拾了一遍,不知道师尊还满不满意?”
尉迟渊没有出声,没有理会他,只用一道禁言术将屈修燃嘴巴封上,等这人说不出话安静下来,才坐到屈修燃对面的桌子边上。
“你可以试试不抄,但如果一直不出去,你母亲应该会来这里询问你的下落。”
屈何最近正在闭关,虽然会时不时打听屈修燃的事情,但很多事现在都插不上手,如果屈修燃一直不露面,修行中的屈何也容易被影响。
“屈何放在你身边的护卫,不可能再有机会进来。”
护卫指的应该就是左樱了,果然不出屈修燃所料,左樱只要进来一次就会被人发现。
这老东西竟然威胁他。
屈修燃被这两句话弄得憋着一股子气,坐在尉迟渊对面,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离开,但现在看来非要给这人一点教训看看才行。
但为了能离开这鬼地方,他还要先抄门规。
他刚想要驱动灵力,那毛笔却忽然被击落,尉迟渊看也没看他,淡淡道:“用手自己写。”
他嚣张跋扈习惯了,还是头一次拿一个人毫无办法,屈修燃几乎要把那笔从中间捏断,半晌才低下头,开始在纸上写字。
好久没有自己动笔写过东西,加上身体的劳累,也许也有项圈的影响,写着写着屈修燃就开始犯困。
他深深低着头,露出发顶和后颈,后脑勺圆滚滚的,这人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没有了拔扈的气质,倒是和小时候的模样很像。
当然,即便是小时候的屈修燃也没有多可爱,他倔强不服输,一门心思往上爬,那时候小小年纪,眼睛里便总有些野心。
只是偶尔露出的脆弱和茫然,让人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
尉迟渊一抬手,一本厚典籍飞起来,砸在屈修燃后脑勺,立刻让原本陷入短暂昏迷的人惊醒过来,抬头时眼神里果然是茫然和无辜。
“动笔。”
死老头,等着瞧。
即便不能说话,尉迟渊也能猜到这人想表达什么。
他面不改色:“偷懒犯困,罚写翻倍。”
屈修燃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趁着这人没注意,将自己的笔尖的墨水朝着尉迟渊的方向一甩。
反正也要重抄,他就也让尉迟渊写完的东西重写,自己不好受也不会让别人好受。
后者看了他一会儿,出乎意料这次没有再加重惩罚,只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画挂了起来。
这一写就写了一整天,屈修燃被项圈影响脑子昏昏沉沉困得东倒西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可这期间尉迟渊却仿佛是个木头人,身正条顺待了一整天。
宗门规矩屈修燃一个字没看进去,倒是感受到了宗门师尊这活计一般人都干不了。
一直到晚上,尉迟渊人才离开。
夜里,有人送来了火盆到偏殿,室内逐渐有了点热气,虽然不像从前那般冷了,但却也比不上屈修燃自己的屋子。
他又窝在床上睡了一阵才重新爬起来,在室内翻翻找找。
两天过去,他终于从这堆破书中间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这是一本很厚的画册,中间有过几页记载着九尾白狐和傀儡师。
上一次妖兽混战之中,曾经出现了一位傀儡师,能够操纵着妖兽退回边境,当时的修真界已经因为魔修的强大而死了不少人,傀儡师将妖兽引走救了很多人的命。
这在修真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再后来便有传闻,说傀儡师手里拥有九尾白狐的心脏,并且成功炼化了心脏可以控制妖兽,才能够将妖兽都引走。
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把他当成救星,只不过后来也逐渐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这傀儡师想要称霸修真界,控制妖兽入侵不过是自导自演,为的就是在人们中间获得威信和支持。
不过不久以后,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因为傀儡师死了。
这段故事屈修燃也曾经从年长一辈的口中听说过,只不过没有人把事情说的那么清楚。
傀儡师长什么样子,死在哪,是何人所杀,众说纷纭,没有过准确的答案,可这画册里却将因果写得清清楚楚。
傀儡师死在洪家,那一晚上洪家三千多人,老老少少,通通被灭口。
屈修燃想到了自己上山时,白狐石像周围的坟头,估摸着那里就是洪家人的坟了,只可惜洪家本就不是什么修真界的大能,也没什么威望,人死光了就都埋在了禁地里,连个墓碑都没有。
而杀死傀儡师的人民间也有很多猜测,因为洪家人全部被灭口,当时只有过一位目击证人,那人曾经留下过凶手的画像,只有一个背影,最明显的痕迹是后脖颈处有一颗痣。
很高,很瘦,拿一把带挖槽的长剑。
恐怕只有在这个册子里才能看见这人的样子。
没过多久,修真界又再次出现了一位傀儡师,不过这人和之前那位不同,专门操纵妖兽攻击人类,最终是尉迟渊联合盛家和方家等修仙世家,一同将其制服。
那颗玲珑心被尉迟渊锁在了禁地里,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下一颗玲珑心出现,这颗心便再无作用。
除了这些以外,这本小画册上还记载了如何使用那颗玲珑心找到下一颗。
光有心脏还不够,还需要血液才能将其唤醒,为了保证不被歹人利用,心脏和血液被分开放置,方家和盛家都有一份血液。
有问题。
屈修燃看着记载,心中难免会有疑惑,既然傀儡师这么难对付,需要尉迟渊联合那么多人一起才能制服,为什么一开始却那么轻易被人杀了?
他环顾四周,将书藏在了做标记的地方。
要么在这里把书看完,要么就把书带出去,现在还不是把东西拿出去的时候,只有等他有机会从这里出去,才能找机会把东西带出去,最好能和纪唐生一起研究看看。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里,他一直就在房里抄书,每天都和尉迟渊一起,这人似乎也怕了他的拆家本事,时刻都不离开屈修燃。
只是他一直没有看见澹台安,自从那天以后这人就没有再来找过他。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尉迟渊像往常一样过来一边监督他一边处理事物,他才重新看见澹台安。
几天不见,这家伙看起来倒是精神不错,坐在屈修燃对面还是那副清高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屈修燃面上没什么表情,用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澹台安的大腿。
可才刚碰到人,下一刻就被尉迟渊给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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