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妄的话虽然没有说得如此绝情，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闻老爷子不仅是闻言妄的爷爷，而且在几年前，他还是闻家的掌权人。不管哪一个身份，闻言妄这话也太过扎心。
气氛异常诡异凝滞，闻言珊白着脸，连大气也不敢喘。但又忍不住去偷看闻老爷子的脸色，内心是希望老爷子替她出头的。
闻老爷子看向闻言妄的眼神很复杂，然而闻老爷子却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失落吗？肯定会的。闻言妄三岁就跟在他身边，他亲自教导着这孩子，把自己商业帝国的未来也交给了他。
但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却在他面前说出这样冷冰的话语。
闻言妄坦然地与他对视。
闻老爷子开口了，但不是对闻言妄和季白行说的。
“珊珊，你是长辈，要大度一点。”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你侄媳妇道歉。”
闻言珊怎么也没想到小丑竟是她自己，当即红了眼眶：“爸爸！”
闻老爷子很清楚，闻言妄刚才那话听着是对闻言珊的警告，实则是说给他听的。
一个家不需要两个主人，闻老爷子再厉害再有威望，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闻家，是闻言妄当家做主。
闻老爷子是个老人，但他更是个在商场上厮杀多年的霸主，看到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如此果断，他是欣慰且自豪的。
看！他的继承人多么优秀！他的血脉是多么优秀高贵！
这个孩子，是他生命得以延续的证明！他总有一天会死的，但只要闻言妄还活着、只要闻家还在，他就永远不会被人遗忘！
季白行也惊了一下，但不是惊讶老爷子的“明事理”。季白行的社会经验比旁人多几分，所以隐隐能觉出老爷子内心一部分的真实想法。这和明不明事理无关，和疼不疼小辈也没有关系，这分明是扭曲的控-制-欲啊！
什么“最看重的孙子”，这分明是“最看重的工具人”啊！该说，真不愧是一手把闻家发展到现在的资本家吗？！
比起感情，利益和理智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珊珊，你也二十了，不是小女孩了。”
六十才有了这么个宝贝闺女，他简直要把她当眼珠子疼。但宝贝闺女和继承人还是有区别的。闻言妄是他的骄傲，是他荣耀的延续，他可以疼女儿，但他的荣耀不容任何亵渎。
他半是怜爱半是责怪地说：“爸爸总不能永远护着你。”
闻言珊二十，闻老爷子也有八十多了。闻老爷子虽然给了她很多，但她一没公司核心股份，二没母亲依靠，又是被从小娇养着长大吃过最大的苦也就幼年时不小心常了一口苦瓜。
闻言珊一下就委屈地红了眼睛，扭头就想走。
“小姑。”
闻言珊尖叫：“季白行你不要太过分！”
季白行无辜地眨眨眼睛，弱声弱气地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委屈地把头靠在闻言妄的肩膀上：“老公，我去问问大伯，《封仙》剧组什么时候开拍，我还是早点去工作吧，省得在这里碍眼。”
抓乱的头发乱糟糟的，四处翘着支棱的头发从脖颈处蹭过，软乎乎轻飘飘的发尾让人连心口处也难耐地痒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闻言妄伸手在季白行的头上rua了一把。
季白行愣了一下，这个动作，有点过于亲密了吧？
看着两人在面前秀恩爱，闻老爷子的脸又黑了几分，这一次他不再是好声好气地哄，而是带了几分严厉：“珊珊，给小季道歉！”像是带了一些迁怒。
闻言珊被父亲的凶巴巴的语气吓到了，骄傲了二十年的小公主终于低了脑袋，飞快地吐了一句：“对不起。”她的眼眶和眼白全是红的，蓄着泪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得让人心疼，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白行对她这种明明是自己先发难，最后被反制了，还一副委屈到天上的模样。自认为可以踩别人，那么久要做好最后实力不够被人反杀的准备，不是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我给你跪下吗？！”
和闻言珊到近乎歇斯底里的愤怒不同，季白行的眼神是截然相反地冷静，他慢悠悠地说：“也行啊。”
“一次下跪抵十次道歉，小姑，要不要先来一次？跪一次就能骂我十次，我绝对不向我老公告状，骂不还口的那种。”
闻老爷子：“！！！！！”
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也真敢应！闻老爷子这下是坐不住了，闺女道个歉可以，人要能退回进才算是圆滑。但下跪就不一样了！闻言珊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女儿！
闻老爷子被季白行气得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突地跳。
闻言妄：“……”
饶是闻言妄有准备，也被季白行天不怕地不怕的发言给惊住了，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打个圆场。
“哇——”
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的闻言珊心态崩了，什么形象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哭着就跑走了。
季白行对上脸黑得喘不过气的闻老爷子，无辜地说：“爷爷，我就想学小姑，跟她开个玩笑。她能把玩笑话当真，我也没想到啊。”
然后又畏缩地往闻言妄的身后躲了躲，小心了拉着他的袖子，一副“老公对不起但是拜托了你要保护好我鸭”的柔弱表情：“老公对不起嘛，我的情商太低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学小姑，但小姑还是生气了。”
闻言妄差点绷不住崩人设让他别说了。
“我难道是被小姑讨厌了吗？”季白行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说大实话，“家里人好像只有奶奶和你喜欢我，其他人……”
闻老爷子是个再要脸不过的老讲究，被季白行这一番茶香四溢的阴阳怪气气得没当场厥过去都是他运气好！
“珊珊这孩子好骗，不知道被谁带歪了。”闻老爷子睁眼说瞎话，“她怎么会讨厌你呢？一家人都可喜欢你了。”
季白行被老爷子安慰道了，感动道：“我差点就忘了！大伯一见面就送了我一个大制作电视剧的男主演，他怎么会讨厌我呢！”
“太好了！只是个误会啊！我原来没被大家讨厌！”季白行期待地看着闻老爷子，亮晶晶的双眼看起来漂亮极了。
闻老爷子：“……”
季白行微微低下脑袋，软软的头发垂在他的脸边，漂亮的脸蛋越发显得小且无害：“在来到这个家前，我一直很忐忑。我不是什么软妹币，不会人见人爱。就算是软妹币，但闻家这么有钱，早就该视金钱如粪土了，没个千万几亿的，也看不上眼。”
他本来想说几亿十几亿的，但怕数字太大显得太过贪心，只能含泪把零砍了好几个。
“能和大家相处得好吗？能做好言妄的另一半吗？能替他分忧吗？”季白行吸吸鼻子，眼眶微红，真情实感地说，“一想到言妄在外面操心生意，还得担心我在家过得好不好。一想到我没办法替他分忧还给他添麻烦，我就焦虑地一宿一宿地睡不着。”
闻老爷子：“::::::”你想干嘛？！你想干嘛你说啊！
季白行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抬起头，眼眶红肿，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幸好，大伯用片酬一个亿的男主告诉我，他不讨厌我，很看重我。”
寒风中坚强绽放的小白花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能和大伯相处好，真是太好了！”那可是一个亿！
闻老爷子大松一口气，不就是一个亿嘛！和让闻言珊下跪比起来，一个亿算什么！要钱而已，早点说不就好了，绕这么大圈子！
“珊珊是言妄的小姑，你是言妄的爱人，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生意人睁眼说瞎话最厉害了，“珊珊知道你喜欢吃海鲜，昨天还说要把澳洲的那个沿海牧场送你呢。”
季白行：“！！！”
接着是闻老爷子的“礼物”。
“言妄，你怎么回事？小季手上这么空，连个表都没有。还有车给他买了吗？怎么当丈夫的？！男人要大方一点！”
季白行：“！！！”爷爷你好懂啊！
闻老爷子没有说价格的习惯，但季白行有哇！他心里急得不行，但还得忍着好奇和闻老爷子走流程。
闻老爷子大概是真的不太喜欢他，唠家常的流程也就走个过场，随便说了两句就让他走了。
季白行一出门，就拉着闻言妄的手，双眼写满了求知欲：“我就只是好奇好奇。咱小姑送我的牧场有多大（值多少钱）啊？”
奇异的，闻言妄在瞬间明白了他没说出来的话。
闻言妄：“……”
“也就三万亩的草地，十万只鸡鸭，一两万只羊，一万多头牛，几百匹马，两三千亩的大棚，几个小山头几条河，再带一个一万亩的渔场吧。”
季白行：“！！！”那、那这到底是多少钱啊？！
闻言妄淡淡地说：“这个牧场的效益不是很好，一年也就只有不到一亿的收益，地段也一般。是十几年前爷爷想要炒地买的，但澳洲的农场行情太一般了，这么十几年也才翻一倍，就一直没卖。”
因为一直被当做“投资失败的耻辱”被闻老爷子挂在嘴边给闻言妄当反面教材，这么点大的小产业才能被闻言妄记住。
如果是别人说，季白行一定认为这个“不到一亿”几百几千万，但说这句话的人是闻言妄，那么！！！低于八千万都不好意思“四舍五入”进“不到一亿”！
这就是凡尔赛吗？！请再来说一点，拜托了！他是说真的！
季白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爷爷不愧是爷爷啊！还真是千万几亿的钱看不上眼啊呜呜呜！还是他见识少了，当时应该多加几个零的。
季白行开始期待起接下来的手表和车钥匙了！替人送的礼物都是这样的，那闻老爷子送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样的！
闻言妄看着他眼睛里快溢出来的欢喜，有些不爽地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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