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安看着眼前破碎成渣的干花,心都凉了半截。
他隐隐感觉自己要完蛋了。
裴衍认出他了吗？
他瞥了眼裴衍冷冽的眼睛。
裴衍的眼底看不清神色和情绪，楚辰安只能听得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借阅室里寂静无声，放大了楚辰安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突然。
裴衍向他抬起了手。
楚辰安下意识地侧头闭紧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可怜地颤抖着。
他感受到裴衍的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指腹缓慢地碾过了他的发丝。
楚辰安睁开眼,只见裴衍将指腹上的灰色絮条挑掉。
那好像是他头上的。
原来裴衍只是想帮他？
楚辰安愣着神,他还没缓过来。
他只见裴衍又慢条斯理地退回了书桌，修长的指腹翻开了一本书便开始看。
楚辰安靠在书架上缓了口气，看着裴衍高大的背影出神。
不太敏捷的大脑急速运转着，思索和判断眼前的状况。
认出他来了吗？
还是没有？
“抱歉,话说得有点多。”裴衍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太想念我的爱人了。”
裴衍的话像是在解释，暂时安抚了楚辰安心底的不安。
所以裴衍也只是因为想念,觉得他和陈安很像，所以才会笑？
楚辰安暂时松了口气,忙小声道,“没、没事。”
裴衍把抽屉里的书都整理起来，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看向楚辰安。
楚辰安看了眼手表，还剩五分钟。
他不敢和裴衍的目光对视,背过身面向书架，随便翻找拿了几本书开始装模作样地看。
他躲避着裴衍的目光,想绕到书架内侧时,只见一具满是烂肉的躯体正挂在不远处的门架上,眼珠子凸出着，胸口血淋淋的，楚辰安甚至能看得见穿透的孔洞。
那像是一个躲藏在阴暗处的老人。
最令他震惊的是,这老人的头顶……是空的！
他只看得见里面空荡的头骨和深黑色的血。
那个死的老人一直在盯着他，像是来找他的。
楚辰安吓得赶紧快步来到了裴衍的身前，在他旁边坐下。
他捏着手指，惊慌地看向桌面。
裴衍察觉到了楚辰安的害怕。
他看向不远处的书架，神色阴冷漠然，幽幽地说了句，“门好像没关紧。”
楚辰安闻声抬眸，那只恐怖的老鬼就不见了。
他盯着手表的秒针一点一点地指向12。
【叮】
【恭喜您通关小游戏！】
【奖励积分:x200】
门外窸窸窣窣的哀嚎声明显停下了。
楚辰安松了口气，他忙拿上自己的课本站起身来，“快上课了，那我先去了，医生。”
说罢，他就逃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裴衍凝视着楚辰安的背影，在内侧的书架前站定，他对着阴冷幽暗的周遭，冷声警告道，“消停点，你吓到他了。”
……
楚辰安在保安来之前就赶到了教室。
从他进门起，教室里的很多人就开始关注着他。
他喘着粗气，拿出了自己还没写的物理试卷，打算开始补。
坐在他左边的班长季北很快又上来献殷勤，他的五官温润端正，笑起来右边的嘴角还有一个梨涡，看起来人畜无害，为人正直。
“辰安，你还没写吗？”季北把自己的试卷递给他，一脸担忧，“第一节课就是物理课，老师要收卷子的，你先抄我的答案应付下吧。”
“不用。”楚辰安和他保持着距离，小声拒绝道。
苏含举着镜子在补妆，斜眼瞥了眼楚辰安和季北，嗤笑了声。
楚辰安拒绝得很果断，再加上苏含这么一笑，让季北脸上僵了一瞬。
季北悻悻的收回了手，把自己的试卷放回去。
房清林转过身来，轻声道，“你抄我的吧，辰安，我写了。还有十分钟保安就要来巡察了，快写吧。”
楚辰安抬眸，只见房清林把自己的试卷放在了他的桌上，房清林的字写得很端正，题目都做了，就连后面的最后几大题也写了。
对于房清林的试卷，他才敢安心抄。
楚辰安轻声道了声谢，打开笔就开始埋头苦抄。
他在抄后面的公式字母抄得入神时，“嘭”的
一声巨响打断了楚辰安的动作。
楚辰安被吓得肩膀颤了下，他皱着眉侧头看过去。
果然，又是桑峻这个流氓。
桑峻拖拽着椅子来到楚辰安座位跟前，边晃着腿便打量起楚辰安的腿，痞笑着说，“呦，吃了药啊，腿这么快就好了？”
楚辰安继续写字，没搭理他。
“那药不贵吧，我记得一粒就要好几万呢，”桑峻的手肘点了点楚辰安的肩膀，吊儿郎当地说，“小漂亮，你家这么有钱啊？”
“别写了，先来跟我聊聊。”
桑峻见楚辰安不搭理他，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笔，他的手臂攀上了楚辰安的肩膀，“昨晚看见什么了没有？”
楚辰安反感地把他的手推开，抢回了自己的笔，“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嘛，小漂亮。”桑峻笑变冷了，他的话里带着威胁，“可能是你今早去了趟图书馆都记糊涂了吧，再好好想想，看见了什么？”
楚辰安写字的手一顿，瞥向身侧桑峻。
桑峻居然跟踪他。
桑峻凑近楚辰安的耳畔，压低声音，“我可看见了，你拿的是林佑寻……就是以前住在你那个寝室的人生前借的那本书，你还敢说你看不见？”
“我……”楚辰安紧张地愣了下，斟酌了下说辞，道，“我就是突然发现了寝室里有一本没有还的书，没有多想，就拿去图书馆还了。我没有看见什么，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本书是我借的，也是我藏进柜子缝里的。”桑峻说。
楚辰安的眸子睁大。
桑峻的话让他始料未及。
他想不到林佑寻会骗他，这本书居然是桑峻借的？！
桑峻又说：“还有，那本书上没有图书馆的编码，你怎么知道它就是图书馆里的书？是他让你还的吧。”
桑峻收敛了笑，见楚辰安不回话，就直接在楚辰安的耳边，低声说，“你回去告诉他，安分地留在里面。我都还没走呢，他不可能走得了。”
楚辰安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能看见，故意把我安排在那间寝室？”
“这个学校里除了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新生了。”桑峻又痞笑着，“总要都试试嘛，是不是？而且，可能是缘分吧。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楚辰安没再说什么。
为什么一本书会有那么大的牵连？
那是一本什么书？
他不知道，但敢肯定的是，那本书绝对不普通。
他抄完后就把试卷还给了房清林，站起身来去了趟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他在洗手池前弓着身洗手，直起身来时，就见眼前镜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身影。
是刚才图书馆里的老人！
“脑子……我的脑子……”老人嗫嚅着嘴，声音幽冷嘶哑，“你既然看见了我，你就要帮我的脑子找回来。我的脑子在医务楼里，如果你找不回来，我……我就要你的脑子！”
老人空荡的头顶不断往外溢出深黑色的粘稠血块，散发着恶心刺鼻的腐臭味。
楚辰安被老人尖锐沙哑的声音吓得颤了下，他转过了身。
“但是，那个人不许……不许我要你的脑子。”老人定定站着，声音嘶哑可怖，但不敢上前。
他怂了，抬手迟钝地扣着自己头，“你早上拿的那本书……是……是我写的。”
楚辰安：“什么？”
老人说：“你是想帮那个学生投胎吧？”
楚辰安的眸光微滞。
他怎么知道？
楚辰安隐隐发觉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老人继续说着，“这本书认主，也只能有一个主人，除非你去帮我把脑子拿回来，否则，我是不会认回这本书的，那个学生也别想投胎。”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副本的任务一不会那么简单。
楚辰安只能答应，“好……”
他见老人有所顾虑，不敢上来，也就敢往外挪了几步。
“您叫什么？”楚辰安问，“您的……脑子在哪？”
“张审书。”老人迟钝地说，“我的脑子……我的脑子在……医务楼五楼的样本室，bh322……不好像是bh321，上面写了我的名字，找到后拿到图书馆来。”
楚辰安在心里重复了三四遍。
bh321，张审书。
他记完后，就小声道，“好，我记住了，我今天就去找。”
他没敢问那本书到底是本什么书。
老人很快就消失了，楚辰安快步跑出了走廊。
——
中午一下课，楚辰安就说自己要去趟医务楼。
“辰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房清林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就是胃有点疼，”楚辰安编了个理由。
他正发愁要怎么把样本从医务楼里偷出来。
房清林还是不放心，“很疼吗，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不会很疼的，”楚辰安忙道，“你先去吃午饭吧，我自己去拿点药就好。”
房清林只好点头。
……
楚辰安来到医务楼大厅，碰到了那个爽朗的男护士。
男护士认出他来了，笑道，“这早上刚走呢，怎么又进来了？”
“我……我胃有点疼。”楚辰安说。
“胃疼啊？”男护士摸了摸后脑勺，“那我给你复印张单子，你直接去三楼就诊吧。”
“好，谢谢护士。”楚辰安在接待台前坐下。
他刚坐下没多久，裴衍就来了。
裴衍坐在不远处看向这边，让楚辰安坐直了身板。
楚辰安刚想接过男护士递来的信息单，就被裴衍截胡了。
“胃疼？”裴衍低眸瞥了眼楚辰安，微皱了下眉头，“跟过来。”
楚辰安被裴衍的冷冽的面色吓到了，他回看了眼男护士。
男护士催促着他，轻声道，“去吧去吧，院长亲自给你看病呢。”
楚辰安小心翼翼地跟在裴衍身后，他们一起上了六楼。
门口上写着“私人就诊室”几个字。
裴衍把门打开，侧身让楚辰安进去。
楚辰安全程都不敢说话。
他感觉裴衍生气了，这让他有点紧张。
裴衍戴上了无菌手套，“躺上去。”
“好。”楚辰安乖巧地坐上去，把手放在了身侧，眼睛愣愣地头顶盯着明亮的光看。
裴衍的手掌轻柔覆上楚辰安的腹部，“这里疼吗？”
楚辰安睁大了桃花眼，睫毛在光影下舞动，小声应道，“疼。”
肚脐眼上面就是胃吧？
他从小到大都这么认为。
他开始凭感觉回答裴衍的问题。
不就是装肚子疼嘛，有什么难的。
裴衍换了个位置。
他也可怜巴巴地说，“疼。”
换了好几个位置后，裴衍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楚辰安看他直接脱掉了手套。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像是药水的味道，但是很好闻。
裴衍的指腹有点热，覆在他的腹部上有点痒痒的。
“这里疼不疼？”裴衍的声音低哑，用听诊器放在了楚辰安的胸部下方，并偶尔不经意地往上放。
楚辰安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开始发烫。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不疼。”
那里都不是肚子了。
他委屈地想。
楚辰安轻咬着湿润的红唇。
他看着裴衍在灯光下的俊脸，视线恍惚了一瞬。
他感觉裴衍好像不生气了。
但就诊的味道变了，进度变得好慢。
“掀开上衣吧，”裴衍面无表情，指腹覆上他的腹部，说，“更方便治疗。”
楚辰安呆愣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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