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徐中行一起来也没来得及多说,只将平安留了下来,还交代蒋明菀要是有事儿,只管让人去找同知大人,便匆匆离去了。
蒋明菀一直将他送到了二门上,看着他上了马车走远,这才回转。
她心里略微有些忐忑,她也记不得这次徐中行离开,家里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了,因为上一世这个时候,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扬哥儿身上。
不过想着徐中行的交代,蒋明菀还是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想到这儿,蒋明菀让人将平安和福安兄弟俩传了进来。
这兄弟俩长得很像,但是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因此在神情上看着也就区别十分明显了。
蒋明菀看着依旧挂着满脸笑的平安,道:“老爷对你可有什么交代?”
平安立刻回话:“老爷就让小的好好听太太的话,护着太太和少爷小姐。”
蒋明菀叹了口气,徐中行在这种事上了,给她的自由度还是很大的。
蒋明菀又看向福安:“让你给卫家挑仆人挑的如何了?”
福安立刻回禀:“传下去了话去,今儿应该就会有人牙子上门。”
蒋明菀点了点头:“也给家里挑几个老实可靠的,如今老爷一走,只怕难免生出事端来。”
福安点头应了。
而平安也在一边补充:“太太放心,老爷走前,将外院的家丁也全都留下了,都是听太太的吩咐呢。”
蒋明菀一皱眉,外院的那些家丁,说是仆从,倒不如说是看家护院的侍卫,其中一部分是蒋明菀父亲所赠,一部分是徐中行自己收拢的人。
她能想来徐中行会留一些给自己,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全留下了。
“老爷要远行,怎么能将家丁都留下呢?太胡闹了!”
蒋明菀站起身,就要吩咐跟前人行事。
但是平安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太,此事小的也与老爷说过,只是这回去省城,通判大人规定,每人只能带两个仆役,因此老爷便只带了一个书童清风,还有马夫张怀,旁的是一个也不能多带了啊。”
蒋明菀听着这话,面上神色闪烁不定,许久终于坐回了椅子上:“即是如此,那也无可奈何。”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蒋明菀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她记得,那个马夫张怀,身手可不坏,前世的时候,就救了徐中行好几回,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个张怀的旧主就是杨言正,后来杨言正坐了罪,家里的仆役都被发卖,徐中行也是收拢了不少人回来。
这回去省城,肯定要去杨家探望,带上张怀也寻常。
说完了这个,蒋明菀又叮嘱了一些琐事,比如要守好门户,每日巡院不得粗心,反正是把能想的想不到的都嘱咐了一遍。
平安一边听着点头,一边心里咋舌,真不愧是夫妻俩呢,老爷吩咐起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滔滔不绝,若不是不得不走,他看着老爷只怕也不愿意离开呢。
蒋明菀不知道平安的心理活动,吩咐完差事之后,就让两人退了出去。
福安出来之后,就准备去找人牙子上门挑人了,但是平安却拉了一把他的袖子,笑着道:“哥哥别急,挑人这种事儿急是急不来,不如我们兄弟俩先安排好前院家丁轮值的次序,再一起去挑人。”
福安想着弟弟自来比他机灵,而且在外头见过的世面也多,便点了点头:“也好。”
说完话,兄弟俩就离开了。
而如今正房的屋里,蒋明菀也和几个丫鬟说话呢:“这回老爷出门,家里头也没个主事的,可一定要看紧了扬哥儿,他性子跳脱,年纪又小,总得防备着些。”
海棠笑着应了:“太太您就安心吧,想来老爷走之前定是对大爷有所安排的。”
这一点蒋明菀倒是没有怀疑,之前送徐中行的时候,徐中行就单独给她叮嘱过几句,他给扬哥儿布置了功课,要她盯着扬哥儿不要懈怠。
想着徐中行交给自己那算不上薄的信封,蒋明菀就知道扬哥儿这回只怕要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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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家里上上下下开始应对起男主人不在的窘境,但是此时坐在马车上的徐中行也不见得心里多安宁。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关系甚大,甚至可以说决定了他与知府大人的政治前途。
要是能成,那么他们便能安然过关,若是失败,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即便如此,这一趟他也不得不走,如今这个时节,他谁也信不过。
想到这儿,徐中行的眼神倒是越发坚定了,他深吸一口气,情绪平复了许多,只盼望这一次外出,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想着家里的妻儿,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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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蓁姐儿和扬哥儿来给蒋明菀请安的时候,这才知道父亲一大早就离开了,而且还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
扬哥儿先是有些不安,但是继而想着日后就没人管束他了又是一喜,面上的激动之色还没能露出来,就被蒋明菀递过来厚厚一沓子的功课给哽住了,等翻完一遍之后,他彻底苦了脸。
蒋明菀还不忘在边上提醒:“你父亲说了,一定让你用心做,他回来是要检查的。”
扬哥儿更难受了,但是也只能苦着脸起身应下。
蓁姐儿在边上看着,忍不住捂着嘴笑,但是到底也不忍弟弟太过难受,便凑过去小心安抚。
蒋明菀看着姐弟俩和和睦睦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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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因为徐中行的离开经受了不小的震动,此时的白家其实也不安宁。
不过他们却并非不安忐忑,而是各个喜笑颜开。
不为别的,只因为京里传来了信,大姑娘与睿王府公子的亲事,王爷已经点了头了,只等王府的内侍过来接人了。
因着这个,原本周氏还因为白安业在牢里受了委屈的事儿难受不已,如今也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在家里走路都带风。
今儿一大早,周氏刚张罗好早饭,正想去内屋里请老太太出来用饭,就听见里头李氏正在和老太太说话:“如今淑姐儿有了前程,倒是可怜我们慧姐儿,如今这个年纪了,也没个下场。”
周氏听着这话就牙根痒痒,淑姐儿能有这样的前程,那是她的造化,慧姐儿样样不如淑姐儿,竟也敢与她的淑姐儿比。
周氏正要进去打断对话,却只听老太太道:“慧姐儿没个下场,还不是怪你眼高手低,延宁府的青年才俊,都让你扒拉了一遍,竟是一个趁意的也没挑下,真不知你要给慧姐儿配个什么样的人!”
李氏被这话说的,脸涨得通红,臊得不行,外头的周氏却只觉得快意,也不急着进去了,正想好好听一听李氏窘迫的样子。
李氏知道老太太对她这般不客气,是因为如今大房得了势,二房难免就不在老太太眼里了,但是想着自己的闺女,却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恳求:“老太太,我就慧姐儿这么一个心心尖尖,做梦都想着她日后能有个好前程,都是一家子姐妹,一个嫁给王爷之子,一个却只能嫁个乡绅,这日后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哪怕是为了淑姐儿,您也得多为慧姐儿考虑考虑啊!”
这话倒是说到了老太太的心肝上,若是以前,延宁府这些士绅子弟倒也足够匹配慧姐儿了,她也懒得管这些闲事。
可是如今,她们是真真正正的与睿王府攀上亲了,那这事儿就有些不妥当了。
这般想了想,老太太到底开了口:“行了,你也别着急,等到淑姐儿这边成了事儿,我会给慧姐儿操心的。”
李氏知道老太太人脉广,也知道她既然应了,那多半就不会反悔,心中也是一喜,急忙给老太太行礼谢恩。
她倒也没奢望女儿也能嫁个侯门王府,只要能嫁个官宦子弟,也就足够了。
不过此时外头的周氏却听得有些生气,这个李氏,往日里总和她别苗头,如今倒是借着她女儿的东风,给自己的闺女谋好处。
可是这事儿到底老太太也应下了,周氏也不敢开口再说什么,只能当没听见,笑着进屋招呼老太太出来用膳了。
而李氏看着周氏进来,面上神色有些不自在,心里琢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那些话。
不过如今李氏脸皮也厚了,心里虽然疑惑,但是面上却是一丝不露,妯娌俩看着倒是亲亲热热的。
老太太也不管她们演戏,被丫鬟搀扶着出去用膳,两个儿媳妇都争先恐后的在跟前伺候,老太太心里十分满意。
等到用完了膳,老太太这才转过头来问周氏:“敬哥儿一大早又出去了吗?”
周氏小心回应:“是,听说是巡道大人传老爷过去。”
老太太矜持一笑:“巡道大人曾与老太爷有旧,之前碍于卫知府在,不好亲近咱们家,如今碍事的人没了,自然是要叙叙旧的。”
周氏一听这话忍不住咋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关系,惊讶完又是一喜,家里有这样的关系,日后他们家的路也能越走越宽。
之后老太太又问了问家里的事情,周氏都一一禀报,等问到安哥儿的时候,周氏这才露出了苦相:“您可不知道,那个卫知府竟然如此可恨,安哥儿不仅挨了板子,还在那湿冷的牢狱里住了一宿,如今回来之后,也不和往常一般活泼了,整日里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出来,我看着都揪心。”
老太太听着这话也心疼大孙子,咬了咬牙道:“卫知府如今这个下场,也算是给安哥儿出气了。”
但是周氏却依旧不服:“老太太,他们卫家人夺了咱们安哥儿一个妾室,也该还回来一个才是,否则岂不是让咱们白受了这冤屈。”
老太太先是一皱眉,然后露出些恍然神色,看向周氏:“你是说?”
周氏眼里带着狠劲儿,笑着点点头:“正是,我看卫知府的那个女儿,与咱们安哥儿年纪正合适呢。”
老太太神色恢复了平静,叹了口气道:“你是安哥儿的母亲,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必回禀我。”
周氏知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笑着行了一礼:“儿媳遵命。”
李氏在边上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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