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胆敢挑战师兄权威的邱玉婵这会儿肯定要凉,谁知道梅文轩紧接着就说起了分房的事,“今年书院的生源增加,房间不够分配,所以实行两人一寝的分配方式。大家若是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提,我尽量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当然这台词落在众学子的耳中,就成了“你们要是敢有意见,我这就帮书院解决你们。”
一群人宛若鹰爪下瑟瑟发抖的小雏鸡,此刻丝毫不敢提出意见。
邱玉婵没有直面过梅文轩的凶残,因此倒并不如何惧他。刚刚她看过房间的分配方式了,她竟然同那位马公子分到了一处。
在她心里,书院的寝室就是她疲惫了一天以后的放松之地。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是想要一人一房的,免得回了院舍以后,还要小心防备他人。
至于同为女子的祝英台——不好意思,完全不做考虑。
她要真能与她近距离地朝夕相处三年,这会儿她也不用跑到书院里来读书了,直接嫁给祝英亭不就完事了吗?
只是这想法肯定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述的,想也知道,这位梅姓师兄怎么可能真的当着众人的面给你搞特殊啊?
现在让提出意见,指不定就是为了展示底线。
好在现在大家伙好像都被他震慑住了,等一会儿人群散去,她再找个借口跟这位师兄申请一人一房的事儿,成功率肯定会比现在大很多。
邱玉婵就怕祝英台坏事,这会儿还特意给了使了个眼色。她生怕两个人没有默契,还对她做了一个“等一等”的口型。
谁知道祝英台心急如焚地瞪了她一眼,下一秒就对梅文轩开了口,“师兄!我想要一人一房!”
有了出头鸟,底下的人不就敢发声了吗?
邱玉婵眼见现场的氛围顿时又变得同方才一样嘈杂,她登时眼前一黑。上辈子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导致这辈子她要跟祝英台一起来书院读书的啊?
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完意见,梅文轩果然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大家只会不满意跟自己同寝的室友,结果大家竟然是对书院的分配方式有意见吗?”
吵吵嚷嚷的声音逐渐变小,显然大家也看出了一点儿不对劲的苗头。黑心怪果然还是那个黑心怪,他只会解决他们,根本不会帮他们解决问题!
梅文轩的表情也变脸似的变得严肃起来,“我记得你,学子祝英台是吧?你是第一个提出要一人一房的人,那你说说你的理由。”
“我、我的理由?我的理由是……”这会儿她倒是知道转头来看邱玉婵了。
“怎么了?”于是梅文轩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这位学子,难道你也想要一人一房?”
邱玉婵疯了才会帮祝英台背下这个黑锅,这位师兄明摆着是要杀鸡儆猴,眼下她摆出什么理由来都不好使。
于是她无辜地瞪大双眼,“什么?一人一房?为什么?能跟文才兄同住一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哼。”站在人群最中心处的马文才不给面子地哼出声来,嘴角却诚实地微微勾起,显然很满意邱玉婵的这一番说辞。
“邱玉婵!”祝英台自以为声音很小,实则非常明显地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吗?!”
邱玉婵真的很想敲开祝英台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不把她拉下水就不甘心呢?
她三步并作两步,想走过去让这个傻子闭嘴。她和祝英台正好处于人群的两端,若非如此,刚刚她根本不会让她开口说话。
但谁能想到万松书院突然改了分配寝室的方式?她可受不了要时时刻刻地跟祝英台黏在一块。
眼看着邱玉婵就要从人群中间穿过去了,突然有人隔着袖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诶。”邱玉婵难得傻眼。
拉住她手腕的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师兄,我也对两人一房的分配方式没有意见。可既然这么多人都有意见,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解决问题了,我先带我的好室友回去了。”
说完,他还轻轻地晃了晃她的手腕。
梅文轩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明明是刺头,可却知道趋利避害吗?这一届的师弟们可真不好带啊。
邱玉婵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别人带着脱离战场,任敌人自己承担两边的炮火——祝英台这会儿相当于学子们的代表,强硬了就会被那个梅师兄拿来当儆猴的鸡;软弱了就会失去未来同窗的认同感,说不定还会招人埋怨。
邱玉婵越想越开心,桃花一样的眼眸瞬间弯成月牙。
“怎么?”被她忽略的马文才却在这个时候出声了,“跟本公子同住一房,你就那么开心?”
邱玉婵眨眨眼睛,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但他可是带她脱离战场的大可爱啊!
邱玉婵决定给他这个面子,“嗯,文才兄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善良体贴又情深义重,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不为文才兄的青睐感到快乐的吧?”
“你!”马文才惊得凤眼瞪圆,“你怎么这么肉麻!”
身为太守之子,他当然被很多人奉承过,但绝大多数人都只会夸赞他的能力——因为他爹就喜欢听这套。偶尔几个不会说话的,还会把话题带到他的家世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从道德方面夸奖他,而且还夸得这么情真意切!一点儿都不像是场面话!
邱玉婵却不觉得有什么肉麻的,那些想要追求她的公子哥,他们说的那些话才叫肉麻呢。
她又仔细地过滤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言之凿凿地反驳道,“哪里肉麻了?刚刚我说的那些,明明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你、你、你自己回去吧!”马文才气势汹汹地放完一点儿都不狠的狠话,就两腿交替,走得比跑得还要快的离开了。
晋国八州二十六郡,自天下局势大乱以后,各州太守拥兵自重,简直成了当地的土皇帝。
其中又属杭州地处最富、驻兵最多。
马文才是马太守唯一的儿子,其地位之高,自不用多说。
杭州本地的那些世家公子,在面对他的时候,简直比对待自己的爹妈还要更加恭敬。
以往马文才脸上只要稍有异色,他们就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多说。
马文才哪里遇见过邱玉婵这样天不怕、地不怕,让她不要再说,她反而还要追加一句肯定的家伙?
偏偏、偏偏她说的又不是什么坏话,马文才心情激荡之下,就干了一件他这小半辈子以来都□□过的蠢事——他跑了。
徒留邱玉婵一个人杵在原地,她歪了歪头,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哇。”
原以为是个高傲的世家公子哥,后来发现是个挺讨喜的傲娇,结果竟然是这么一个容易害羞的家伙吗?
糟了啊——怎么突然就有点想要把他给欺负哭了呢?
邱玉婵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你不对劲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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