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诺兰依旧是一早就出门了。
早上,他外套搭在手臂上问:“雄主,今天我……武造研的设备还需要再次清点,抱歉,我得去加班。”
苏御背对着他坐在书房,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十分冷淡的态度。
诺兰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苏御听到门口关门声响,放下了手里的书。
他的脸色不太好。
他知道武造研没有设备,今天不可能加班,诺兰又在骗他。
苏御捏紧了手里的书页,纸张无辜地在他掌内被揉搓。
怒气在他心中臌胀。
走到厨房时,看到昨晚两人没吃完的柠檬烤鸡被丢在垃圾桶里,可怜兮兮。
残羹冷炙,苏御想,连你也来嘲笑我的爱情。
还没等苏御对垃圾桶痛下黑手,一通通讯打了进来:是杰米,他查到了酒吧那晚,车子的前往的地址。
怒气上头,苏御伞都不打,直接一脚油门,悬浮车开上了高速。
导航经过第一剧场,转到不远处几个老旧小区里。
苏御冷笑,果然,就在第一剧场附近!
他毫不犹豫地开了进去!
刚进大门,苏御一眼扫到某个单元门门口的背影!
高大又挺拔,步履坚定,银发顺着肩膀倾泻——那不是诺兰是谁?!
他们竟然在这里相见?!
苏御踩了刹车。
杀过来时他热血上头,看到诺兰在这里时,他却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被浇得手足无措,从里到外地僵住了。
头痛欲裂,能感受到血管跳动的声音。
那真的是诺兰吗?会不会看错了?
身影消失在门中,苏御无法确认。
会不会是幻觉?
诺兰此刻还在武造研,好好地清点设备呢。
苏御这样想着,手指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他一把捂住脸,往日里都是温润如黑玉的双眸,此时却在指缝里透出阴翳来。
小区里也栽种着红玉藤花,与第一剧场前的不一样,红玉藤是浅红色,此时沉甸甸的花序已经散出馥郁的味道。
苏御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视野发红,或是花朵就是红色。
象征着他们爱情的花。
外套随着他的步伐翻飞,他随手折下一支纤长的花枝,倒提在掌中。
顶端的花苞拖在地上,被砥砺地面磨散成一道零落红痕。
苏御狠狠抬脚,径直踹开了门锁!
轰然巨响,苏御冲进了大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气血上涌!
客厅里正播放着靡靡之音,两个瑜伽垫子上,两条钢管,一位棕发棕眸的亚雌舞者正在旋转,正是爱弥儿!
而那个一向清冷笔挺的诺兰,正艰难地掰着自己的脚,做出弯曲的极限动作。
可是真的太艰难了:
作为“狂战士”他刚猛有力,作为钢管舞舞者,他,不适合。
爱弥儿看到一位暴怒的雄子,叫了一声,跳起来跑了出去。
诺兰脸色苍白。
苏御随手拽上了歪歪扭扭的门。
愤怒急速上升又消退,血压像是坐上了过山车,苏御有点眼冒金星,他坐下喘口气。
通讯此时响了,是杰米。
苏御接起通讯:“贤廷哥,我查到完整的对话了,你听下……”
接着通讯里响起诺兰熟悉的清冷音色:
【“……对,他是金发金眼,我有点在意……他一直跟着我……”
“敢尾随一只狂战士,这虫不要命了?!”
诺兰低声说:“对,所以想问你知不知道在中央星,当街斗殴一般判几年?”
“……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下,中央星上背景深厚的虫那么多……”
……】
后面的苏御已经听不清楚了。
原来都是自己误会。
整段对话,都是诺兰在找跟踪他的虫。
等等,七年前,跟踪他的虫……
苏御怔住,七年前玉藤花下惊鸿一瞥后,苏御的确不受控制地跟了人家一段路,直到军部。
第一次出大圣堂,苏御还特意戴了假发和美瞳……
不,等等,假发是什么颜色的来着?!
好像是……金色?
老婆说的那个金发金眸,不会是我自己吧?
金发金眸的虫是自己,爱弥儿是棕发棕眸。
不是暗恋,是要找我打架。
苏御的心里又酸又甜,还带着微微的苦,那是后悔和懊恼。
而此时,只穿着亚麻长裤的诺兰已经跪好,光洁的背脊一颗颗凸出来,还双手盛着那条红玉藤花枝:“诺兰惹御主生气,请御主责打。”
苏御叹气,伸手试图把他拉起,然而诺兰跪得纹丝不动,稳若磐石。苏御再一次见识到一只军雌的可怕力气。
诺兰坚持:“惹御主生气,诺兰该罚。”
苏御:“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诺兰的头更深地低下去,银色长发缱绻了一地:“卑下愚钝,竟然不知。”
完了,连自己名字都吞下去了,改“卑下”了。
苏御又试图去扶,诺兰倔强不动,像个石头。
苏御没有办法,他叹口气:“跪吧,跪我腿上。”
诺兰原本苍白的脸色回复了一丝红润,耳朵尖尤甚。
然后他趴在苏御膝盖前,捧起苏御的手指,湛蓝双眼如光彩流转的蓝宝石。
这是个很亲昵的姿势了。
苏御问:“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诺兰移开目光:“在,学跳舞。”
苏御:“为什么学跳舞?”
诺兰从旁边拿过一本杂志递给苏御:“爱弥儿被时尚杂志评为“最有魅力的亚雌”。”
只见那杂志封面上,爱弥儿光彩照人的照片旁,赫然列着【最有魅力的亚雌,所有雄子都会为其倾倒】。
“所有雄子?谁写的宣传词?”苏御怒,“我这个雄子同意了吗?!”
只见诺兰此时很有耐心地劝道:“御主,我们的婚姻马上满七年。”
苏御皱眉:“所以呢?”
诺兰捧着苏御的手指,微微攥紧:“所以,诺兰不准备坐以待毙。”
苏御:“……?”
诺兰:“即使雄主会被亚雌吸引目光,诺兰也绝不认输,诺兰会变成雄主喜欢的样子,只求御主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苏御皱眉看着地上的瑜伽垫,压腿的杠子,所以,就假借加班,找了最妖娆的亚雌来学习跳舞?
目光又落到诺兰的肩膀和凸出的脊骨上,而且还狠心偷偷减肥?
这可是他做了多少顿营养爱心餐才养起来的好身材!
苏御气得心口抽痛。
他喉结忍耐地滚了一下,语气低沉:“站起来。”
诺兰不自觉地照做了。
苏御抬眼看来,面无表情:“你学了什么,跳来看看。”
诺兰的耳尖发红,他拾起了地上的薄纱,披在身上,笨拙地旋转起来。
诺兰是战士出身,他的确没学过跳舞,抬手转身间,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可他很认真,像是他努力压腿一样认真,像是他努力工作一样认真。
最后的旋舞跪地,他跪得结结实实,眼看就要单膝落地,苏御轻轻拥住了他。
两人双目相接,都觉得目眩神迷。
诺兰:“这……是《奢望花语》里,献给太阳神的舞,祈求他唯一的爱。”
苏御:“跳得很好,你得到太阳神了。”他低笑,“但我想让你知道,不是因为舞蹈好,而是因为舞者,是你。”
苏御抚过诺兰的下颌,捧着他的脸,“诺兰,我不会离婚,也不会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亚雌。”
“我的眼中只有你,看到了吗?”他直直凝视着诺兰的双眼。
诺兰眼神颤抖,碧蓝眸子像是欲碎的冰:“御主,你与诺兰的匹配是巢的命令,你迟早会知道,亚雌们的可爱之处……”
苏御打断:“我说过吗?我对诺兰是一见钟情来着。”
诺兰顿住了。
苏御:“说来好笑,我一眼就被诺兰迷住,还跟着你,走了好久。”
诺兰说不出话,眼里的光影全是不可置信。
苏御:“不记得了吗?七年前你去军部述职,曾经遭遇过的一个金发金眸的stalker,就是我噢。”
被注视着。
原来从一开始,就被这样注视着。
诺兰的脑中一片沸腾。
被痴迷着。
被自己最心爱的人。
诺兰眸中冰层渐碎,露出无法承受的表情。
这样的感情攻势,让他彻底投降。
苏御凑在他耳边低语:“所以,阳神唯一的祭品,我现在可以吃掉你了么?”
斜阳中,太阳神大祭司满意地吃完了美味的祭品。
而雌虫失着神,仿佛融化在了太阳的光辉里。
夕阳余晖中,苏御心满意足地搂着诺兰,用手掌一寸一寸地量着诺兰的腰围和腿围,嘟囔着:“太瘦了啊,都摸到骨头了……”
诺兰耳朵尖红。
苏御还在嘟囔:“饭只吃一半……”
诺兰慌张回应:“我没有浪费!所有没吃完的部分,都分别包装,冷冻到了冰柜里!”
苏御缓慢地扭头:“冰冻……剩菜?”
诺兰点头:“若是我失败,雄主决定离开我,诺兰还有这些纪念品。”
苏御脑补了一下:昏暗的灯光下,孤零零的诺兰化冻了那些吃了一半的食物,自己沉默又缓慢地吃着,怀念这些年的甜蜜……
收拾那些剩菜的时候,诺兰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苏御心里又疼又有灼烧一般的愤怒。
必须都扔了!
他站起来,冲到了隔壁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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