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吃过晚餐,苏御问起在超市看到的虫:“是谁呀?诺兰认识他吗?”
诺兰正色道:“是我以前的一位上级,我们曾经并肩战斗过,事实上,七年前我们曾一起到军部述职,论功勋他比我高,我怎么也想不到,结婚这件事,居然会轮到我……”说到这里,他带上了些许不知何处来的羞愧。
苏御眨眨眼:“那如果不是你,你会甘心吗?”
诺兰沉默,灯光温柔地抚过他的银发,但他的沉默像是永不化解的坚冰。
仿佛无人能撬开那坚实的外壳,看到内里的想法。
苏御继续问:“换句话说,如果当年是我和他结了婚,你会是什么反应?”
诺兰想:军部的安排,当然是接受,祝福,理所当然。
可是他喉头被苦涩锁死,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御和他人结婚,这种事情只要想想,都觉得眼前发黑,胸闷难捱。
苏御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诺兰:“?”
苏御凑到诺兰耳边低语:“如果我和别人结婚,那你就去抢婚。”
诺兰瞳孔地震。
苏御一歪头,挑眉:“把别人的新郎苏御,抢回家来,为所欲为。”
苏御的话像是小猫的爪子在诺兰心头抓了一下,心底隐秘的渴望在这一刻被全部抓了出来。
抢、婚?
无视军部的安排,无视他的挣扎,本来就该是最强的雌虫获得最好的雄子!
不服?
打一架!
论凶残,冰鞘虫可不输任何虫类。
诺兰失了神,无意识地捏紧了苏御的手。
苏御佯装痛叫:“嘶——”
诺兰急速松开:“抱歉!”军雌的力气可不是玩笑。
苏御原本手里握着准备加入茶水的蜜糖,由于诺兰的动作,滴到了诺兰的手腕。
晶莹剔透的一颗,在诺兰血管分明的皓白手腕上滚动,十分诱人的样子。
苏御低头,坏心眼地轻轻舔去。
诺兰却皱眉懊悔:“浪费。”显然他觉得他配不上这样的甜蜜。
苏御挑眉:“哦?那这样呢?”他把一捧蜜糖点在自己唇上,对着诺兰微笑。
诺兰会主动吻上来吗?
这是主动的第一个吻呢。
诺兰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对于这样的引诱根本毫无抵抗力,指节分明的大手不自觉地再次抓紧了苏御的手腕。
他的理智拉扯着他,几乎把他一劈两半: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他的雄主去死,但是主——动——献——吻?
只是想一想,胸腔里都像是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烧得他肝胆俱裂。
但是,但是!
那是他最爱的御主,透亮的蜜糖沁润着他挺翘的双唇,显得柔软又甜蜜的样子。
他曾多少次吻过的。
他记得那样的触感。
终于,诺兰还是鬼迷心窍地一般地垂下了头,屏息,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靠了过来……
诡计得逞。
苏御狡黠地翘起唇角,让你今天在超市躲我!
看着诺兰那动摇不已,最终无法忍耐的样子,苏御的心脏也砰砰跳动。
诺兰靠得极近了,好闻的雪松味道就在鼻端。
这是耐力的比拼,谁会忍不住,先……
苏御的心脏快超速了。
他微微合着双眼,狭窄视野中,诺兰这样的冰山为他折腰,停在了一线之隔!
不动了!
忍无可忍!
苏御向前,一口含住了对方的下唇!
蜂蜜的味道在唇齿间扩散开来……
一边沉浸在甜蜜的亲吻中,苏御一边懊恼:可恶啊,明明是诺兰的第一个主动的吻啊啊啊啊!就差一点点啊啊啊!
诡计多端的苏御再次败给自己。
下一次,如果换用奶油,效果会不会更好呢?
没过多久,诺兰就在军部经费提交会议上,遇到了的这位曾经的战友:蠖狼。(第一个字读音霍)
还是在对方被上级痛批时:“蠖狼,你是不是眼睛瞎了一只,连带着脑子也坏了?!这种经费申请书你也做得出来?!”
蠖狼绷直身体,完好的那只眼睛似乎在看上级又似乎在看别处,他坚持道:“报告,炽界渊一战后,受伤战士虫数极大……”
上级一把摔了他的申请书,怒吼着打断了他:“战损比报上来的我比你清楚!受伤的虫完全可以虫蜕新生!少给我找借口!申请书重做!”
蠖狼坚持不退:“重做也是这个数额!”
上级暴跳如雷:“那就滚回炽界渊去!”
空气中像是凝铁一般。
蠖狼捡起破碎的申请书,与诺兰擦身而过:“天台等你。”
军部大楼有个小小天台,延伸出来一块成了军部内部工作人员的咖啡厅。
休息时抱着咖啡在天台上远眺一下天际线也的确是不错的享受。
不过诺兰不是来喝咖啡的。
蠖狼显然也不是。
某种程度上,他俩的虫生的前半段惊人的相似:
他们同样出身于穷困矿场星的孵化所:区别仅仅在于一个是冰界海,一个是炽界渊。
同样在年少时打过地下擂台,同样作战勇猛,有“死亡中校”的名声。
甚至同时参加了一场战役,并且同时获得了表彰。
分叉点就在于,同样到军部述职时,诺兰接到了巢的命令,与苏御结婚,从此转到武造研工作;而蠖狼则返回炽界渊,继续驻守。
所以诺兰对他的感情,其实有点复杂,也忍不住地多关心了他一下:“你看上去有点糟糕。”
走近就能闻到,蠖狼身上带着一股酒味,露出的脖颈上还有奇奇怪怪的痕迹,这些无不透露出他可能在酒吧或者哪里度过了荒唐的一夜。
“亏你敢这样来军部。”诺兰少见地揶揄。
蠖狼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要退伍了。”
诺兰皱眉:“退伍?你伤得很严重吗?”他扫过蠖狼的皮质眼罩,对于体质顽强的虫族军雌,这样的伤势,只要经历一次虫蜕就会完全痊愈,不至于退伍。
蠖狼却耸耸肩:“有点重吧,谁知道呢?”
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诺兰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领子:“你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蠖狼双手张开:“干嘛干嘛,我就昨晚去玩了一下,你干嘛这么激动?已婚虫子还这么老古板?”
所以他脖子上那些奇怪的伤痕是……
诺兰猛然松手。
他不赞同地说:“你在作践自己的身体。”
蠖狼暗红的眼中全是戏谑:“不都是这样吗?军雌服从性极强,如同钢铁,以我们的体质,寻常的触碰根本没反应啊?唯有鲜血能刺激我。”
他舔舔唇,露出更加狂野的笑容。
然后他反问诺兰:“看你这干干净净的样子,你的雄主难道……根本不碰你?也是,像你这样的硬石头,在亚雌面前的确吃大亏。”
诺兰没说话,心绪一下子飘到了十几里外。
所以果然是自己不正常吗?
苏御的寻常触碰……都能让他燃烧起来……
不,那根本不是寻常触碰……
苏御的温柔……
他驱散这样的念头,回到正题:“那你的经费申请又是怎么回事?”
蠖狼的笑容收起:“这次重伤的弟兄有点多,都在申请退伍。”
诺兰:“可报告里说炽界渊这次大捷……”
蠖狼笑容消失:“是大捷。只不过打混沌嘛,总得有些后遗症……”他停在了这里,扬眉挑衅,“怎么样,不然把你们冰界海的经费让一些给我们?”
诺兰:“你休想。”
蠖狼笑得更嚣张了:“那我们角斗场打一架,你输了就把经费让出来。”
诺兰气笑:“你以为这是界外?谈不拢就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他郑重道:“蠖狼,你还是得走军部的程序,军部是公平的。我现在不能代表冰界海,我是武造研的人,不参与军部经费的审批。”
蠖狼上下扫了诺兰一眼:“是啊,谁不知道你嫁得是圣雄,现在风光啊副司长,你们冰界海也跟着沾光……”
诺兰:“胡说八道!我的雄主根本不参与军部任何事情!你不要信口胡言!”他眸色森然,“而且,十年前冰界海大捷时,冰界海也没动炽界渊一分钱的经费!”
蠖狼也跟着站直,满脸讽刺:“当然,你背靠大树好乘凉,雄主是圣雄,谁不知道圣雄之子至高无上,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其他虫子的死活都靠边……”
“啪——”诺兰的白手套直接扔到了蠖狼胸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我雄主的名誉,我们角斗场见。”诺兰面无表情地做出了决斗的邀请,转身就走。
蠖狼在他身后,大声宣告:“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炽界渊所有的兄弟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为此我会不择手段。”
诺兰脚步不停:“下午6点,生死斗,赢了再讲。”
晚上诺兰回家时,走路姿势有点踉跄。
苏御一眼就看到诺兰的脸颊上有新鲜的伤,急得一口气冲到了门口:“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诺兰:“抱歉……”
苏御坚持要送诺兰去医院,都被挡住了。
这点小伤就去医院,大概会被笑死。
诺兰抬眸:“御主,我想回家里上药。”
那双蓝眼睛如此诚恳,苏御无法拒绝。
沙发上,诺兰卷起自己的洁白的衬衫袖口,苏御用治疗喷雾细细喷过伤口。
青紫,乌黑,暗红混做一团,看得苏御心底发沉。
诺兰讲了与蠖狼见面和打架的原因:“……我赢了,”他简简单单地宣布,“他之前就受了伤,不知为何一直不肯虫蜕,角斗场里并不是我的对手。”
苏御:“所以,你去决斗场,就是为了‘我的名誉’?”
诺兰郑重点头,“任何虫都不能玷污您的名声。”他的手臂,胸腹和膝盖,还散着治疗喷雾的味道,与原本的雪松味道混为一体,颇为浓烈地笼罩在苏御心上。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另一方面,瞒着自己打架受伤,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苏御垂下眼角,“诺兰,也许你该接受一些惩罚。”
当晚,见血的狂战士不曾掉一滴眼泪,可是诺兰却红着眼哭出来。
诺兰语调破碎地推拒:“不……不要……我太脏了……”
推拒无效。
诺兰所有带血的伤口都被温柔地舔舐。
这是来自雄主的治疗。
直到眸中的冰雪全部破碎,诺兰颤抖着再说不出话。
苏御低声问:“学聪明了吗?下次还打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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