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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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停在这所非法的医疗机构前, 四周荒芜,机构铁门前爬满了青绿的爬山虎,闻时野是第一个踏步寻人的人。

    “嚯, 里面的消毒液好呛人。”

    “闻先生能找到人么?搜寻犬过来都会晕头转向。”

    “这可不好说,人家高匹配度伴侣,对彼此的信息素很敏感。”

    警方闻不出什么差别,闻时野却能闻到淡淡的青柠信息素,虽然中间夹杂了苦巴巴的别的气味, 他还是准确找到信息素最浓重的屋子。

    在最里间,也是消毒液最刺鼻的房间。

    “时野哥!”陶凌高兴地跳起,却被手铐束缚。

    还不等他多言, 他已经看到男人身后相继进入的警察。

    为什么还有警察一起过来?

    是他意图挖容舒望腺体的事情被警察发现了吗?

    可附近不是没有摄像头的么,而且这家医疗室连光脑信号都能屏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警察迅速制服陶凌,同时让人四处搜寻, 但本就十几平的手术室完全藏不住人,几下搜寻都无果,外面的警察也摇摇头。

    闻时野看着被铐在地上的陶凌, 不喜之意溢于言表, 他都快急疯了, 本就肿胀着的心像被火星引燃着。

    Alpha揪着陶凌的领口,黝黑如墨的瞳孔里此刻甚至燃烧着烈火:“舒望在哪儿?”

    陶凌还在装聋作哑。

    但男人的手劲很大,大到他快要呼吸急促。

    陶凌快吓哭了,他的腺体虽然败坏, 但男人给他的压迫感依旧还在, 他感觉似乎有什么狠狠掐着他的嗓子,让他呼吸都困难。

    好几位alpha警官也受不住:“闻先生, 你先冷静,他快吸不上来气了!”

    闻时野骤然松手,陶凌顺势滑到地上,他攀着床支架,胸前剧烈起伏,后背湿透。

    太可怕了……

    比他见过所有的alpha都要可怕。

    闻时野蹲下身子,他努力缓和自己紧绷着的精神状态,但无疑是失败的,他依旧很凶,宛若带着浓郁血煞气的野区霸主:“我知道你没有腺体,但你不说,我不用信息素压制也同样可以让你一辈子都难过。”

    说话声音小,小到只有陶凌能听到。

    胆战心惊的omega咳红了眼,汗毛战栗的同时,他涕泗横流,好不狼狈。

    “他被医生带走了。”

    “什么医生。”

    “腺体剥离的医生……”

    “是谁?”

    “我不认识,我妈请来的人,他就是个疯子!又老又疯,还想把手术后的容舒望做成人体标本!”

    Alpha硝烟味的信息素瞬间在整间屋子里肆荡开来,周围的随查警方脑海里同时浮起同样的反应。

    ——完了。

    这起绑架案难以下手,现在信息素暴走的alpha同样难以处理-

    一个人平白无故地蒸发在人世间吗?

    答案必然是“不会”。

    金砂海岸的确荒芜,警方调用了周围城市的多方监控,都找不出容舒望和新绑匪的具体去向。短短一小时,陶凌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连带着陶觅水和闻适之也因此而被牵连。

    “一家三口”正受审核。

    可这不够。

    已经赶过来的安清看着隔离室的闻时野,脸色冷到掉渣。

    绑架舒望的绑匪是个连警方都查不出消息的“黑户”,之前有用的金属定位法也定位不到容舒望的位置,可以说舒望现在生死难料,这让安清怎么能安心。

    况且她儿子现在信息素还失控了。

    隔离室的alpha刚刚打了一针镇定剂,可对常人足够的剂量到了这个alpha身上,不过一小时就已经失效,专业医者给alpha补了新的一针,这段时间里alpha的信息素依旧会往外溢散,直到达到翻倍的浓度,才会停止释放。

    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承受闻时野的信息素,只有感知不到信息素威胁的小机器人可以在里面陪着。

    进宝的代码乱窜。

    它还在努力“搜寻”全程,这是第三百二十次重复循环,依旧无果。

    可按照主人之前输入的算法,城中区域已经没有合适的定位点,那还能搜哪里……

    小机器人不会自己“动脑子”。

    小机器人陷入了迷茫-

    进宝搜不出结果,是因为两个小时前,容舒望已然出城。

    他被男人背上了车,全黑的悍马,和闻时野的那辆很像,外面看着显得旧了很多,但上车以后,容舒望却发现里面保养的很好,干净明亮的玻璃,洗到泛白的车件摆饰,一切都透着简单朴实的气息。

    医生放好折叠轮椅,随即上了车。

    “陶凌呢?”

    “管他干什么。”

    容舒望四肢没有力气,他被男人系好安全带,严肃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医生启动车辆:“回家。”

    容舒望偏过视线:“我没有家。”

    至少和眼前人没有家。

    医生也不生气,他一边开车,一边自顾自地给容舒望介绍车上的物件。

    “这个鸢尾花的垂挂摆件是你爸爸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亲手勾的。”

    “他不喜欢车窗外能看到里面,这个车膜还是他挑的,后来破了一角,他懒得换新,就用胶带缠着补上。”

    “钥匙挂件也是情侣款,我的是鸢尾花,你爸爸他的是柚子,花了他一整个下午在小镇烧瓷那儿捏泥巴。”

    驾驶座的男人絮絮叨叨,说出口的细碎事项和他本人并不匹配。

    容舒望心间毫无起伏,他的视线从这些小物件上一一掠过,现在他脱离了陶凌,但好像又陷入了新的虎口。

    男人就是个疯子。

    男人发觉他的出神:“怎么,你对你爸爸的事情不感兴趣?”

    容舒望不动声色地动着手骨,依旧没有感觉:“对不起,我完全没有印象。”

    男人笑笑,斯文败类:“没有印象我就多和你说说,你爸爸他……”

    容舒望打断了他:“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不用多说。”

    男人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他开了半扇车窗:“你和你爸爸一样,和不熟悉的人不会多说半句。”

    容舒望挑眉,满意他尚且还有自知之明:“你总是提到那个人,那他现在在哪?”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在哪……在我们都看不见他的地方。”

    容舒望讶异:“抱歉。”

    男人笑笑:“不用道歉,他是你的爸爸,在天上也会看着你的。”

    容舒望低头不语。

    不会的。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男人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在容舒望低落的时候再次和他搭话:“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容舒望看着大桥两边的碧海蓝天:“没什么想吃的么,这里是金砂港口?”

    男人多看了他一眼:“套话么,还想逃?”

    容舒望眉头皱得死死的:“你不能放我走?”

    男人哼着曲:“不能,我还没带你看看你爸。”

    容舒望看海鸥叼起海鱼:“看什么,他都已经不在了,看完以后你就会放我走?”

    男人略显忧郁:“不要开口闭口就是走,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喊我一声‘父亲’。”

    父亲?

    他没有这种社会关系。

    男人的突然出现他并不在意。

    他性子凉薄,突然出现的家人并不能让他多出些类似感激的心绪,如果可以,眼前人放他走才是最大的好事。

    男人等不来一声“父亲”,也不急着逼迫容舒望。

    儿子都找到了,还能让儿子跑了不成。

    况且他也知道自己和容舒望相认的场景不甚好看,作为父亲,再见儿子的第一面居然是要给儿子的情敌挖腺体,是他理亏站不住脚。

    可道德感低下的男人并不觉有什么,他反而介意起容舒望的所谓伴侣。

    “你的结婚对象怎么样?”

    “就那样。”

    “就哪样?”

    “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富豪榜前十的常客,人猛信息素也A,我爱死了。”

    男人不由发笑:“你知不知道,你夸你伴侣的语气就像ai机器人,甚至ai机器人都比你懂抑扬顿挫。”

    容舒望颔首,下一句话才有了些许感情:“他现在一定很担心我。”

    男人无置可否,甚至带有轻视:“如果找不到你,那他就是个废物。”

    废物就可以分开了,他会给儿子找新的伴侣。

    容舒望刚想说,不会找不到的,前提是闻时野知道他被人绑架。

    他莫名相信闻时野。

    父子二人干巴巴地对话,男人的车已经快到了码头。

    金砂码头大多荒废,只要少数海船还在进行捕鱼活动,看到黑色悍匪停下,三五船夫也不惊讶。

    可见男人是港口的熟人。

    男人再次把容舒望背到轮椅上,看着以前备好的海船,容舒望面色不佳。

    事态恶劣发展。

    容舒望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他从陶凌挖腺体的境遇下走出,转头就被所谓“父亲”带上海船。

    “你要带我出海?”

    男人为他系好安全扣:“对,带我的宝贝儿子去看大鲨鱼~”

    容舒望罕见地怼骂出口:“谁要看鲨鱼,你就是个疯子。”

    男人莞尔:“那你就是小疯子~”

    到处都是海水的腥咸气味,容舒望晕船,在漂浮的海面上险些把苦涩胆汁都吐了出去。

    对这一点,男人爱莫能助:“多喝热水?”

    容舒望反呕:“那人一定说过你是个直男A。”

    男人笑得更欢:“果然是父子,说得话都一模一样。”

    容舒望头一次起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海,如果他还能安稳回去,这辈子他可能都不愿意再逗留在海上。

    半途中他的麻醉针渐渐失效,然而他还是四肢绵软。胸前的安全扣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明明只是一层单薄的布料,却极有韧性,无论他用手指怎么解扣,都徒劳无功。

    端了简易午餐罐头出来的男人看他尝试着解开安全扣,也不着急:“别试了,上面有指纹密码锁,你打不开。”

    容舒望愈发烦躁。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唇间都咬到充血。

    男人把金枪鱼罐头挪到他面前:“快松开,还要留着手吃饭。”

    容舒望看了眼加热后的罐头:“你要一直把我囚禁在轮椅上?”

    男人大口吃着鱼肉:“怎么会,到家就会给你松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就这一点像我,不老实。”

    不老实的容舒望:……

    容舒望只能咽下金枪鱼。

    这款罐头居然还可以,不若他之前吃过的那么腥气,他多吃了几口。

    看容舒望诧异的小模样,男人很自得,所言含蓄无垠,思致格外微渺:“你爸爸就喜欢吃这种金枪鱼,好几次大半夜还踹我出去给他买,不买的话就不让我搂着睡,你说说,你爸爸怎么这么娇气。”

    容舒望自动屏蔽里面夹带的私货。

    他没有手机,虽然可以驱动轮椅在船上四处行走,可四下除了海水就是蓝天。

    终于,在他也不知道小渔船行了多长时间以后,他看到了一方小岛。

    男人靠停船只,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生涩:“很好看吧,这是我几十个小岛里,你爸爸最喜欢的小岛。”

    容舒望没出声,可他的神色是在默认。

    小岛很美,面积不大,在辽阔碧海的衬托下,翠绿如蓝宝石里的高级绿翡。

    但很快,容舒望收回视线:“我看完那人,就可以回去了?”

    “当然不是。”

    男人长声嗟叹,他推着容舒望的轮椅下船,此刻看向小岛的苍绿眼眸因饱和度低而生出些说不清的冷冽,疯狂又深情:“我们会在这里永远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还不知道老婆即将一辈子被困在小岛上的某个alpha:谢邀,刚补了双倍镇定剂,目前躺得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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