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摘星还想着再来一次单刀赴会,但已经见识过其中凶险的陈茹和祝余哪里肯依,都表示要一起上。
楚摘星本就不会拒绝人,更别提陈茹和祝余还如此强烈地请求她,所以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当然,只是同意了掠阵而已。虽然以陈茹和祝余眼下的本事也只能掠阵,承担下绝大部分攻击的还是楚摘星。
再度出阵的楚摘星一改先前以游斗为主的打法,掌来拳迎、腿来腿挡,不闪不避,状若疯虎。
战局如此焦灼,但算盘已经从站在窗边变成了倚在了窗边,很是悠闲惬意地看着,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徐延端了两杯茶过来,递了一杯给算盘,笑吟吟道:“咱们这个师妹啊……”竟也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
“以强打强,成势压人。看来我这回要输惨了。”
徐延也不接话,只是定定地看了算盘一阵,看得算盘心惊肉跳,牢牢捂住了乾坤袋:“徐师兄我告诉啊,愿赌就要服输,你别打那二百块灵石的主意了。”
徐延哑然失笑:“我并没有想要回那二百块灵石。”
算盘松了一口气。但她紧接着就听到素以忠厚著称的徐师兄说道:“为兄只是好奇,师妹你是怎么做到一半脸笑,一半脸哭的,当真是好生神奇。”
“师兄……”算盘磨着牙,眼中浮现出羞恼的光。反手掌中就出现了正正好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算盘,只见根本无人拨动的算盘珠子正在疯狂乱窜,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徐延:玩笑开过火了,完蛋。
他是听说过算盘这件下品灵器厉害的,据说威力不逊于上品灵器,且寻找到对应灵材祭炼还能成长。
不然算盘也不会被人忘却了名姓,只被叫做算盘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他当即果断求饶:“师妹你息怒啊!”
“徐师兄你现在说这个话,不觉得太晚了吗?”
“怎么,徐师兄你打算和算盘练练?我说,有人开盘吗?”
“我决定先出十块灵石凑个热闹!”
小楼上闹得欢快,楚摘星的境况却愈发危险起来。
“嘭。”又一次交手之后,楚摘星脚步连错,身形变化,堪堪闪过荆阳曜与袁易的联手合击,被陈茹给接了过去。
楚摘星又一次用袖子擦拭了嘴角溢出的鲜血,新鲜的血迹覆盖住了先前的褐色血痕。
这下不仅是自己人,连穆伟才他们都感觉到心惊肉跳了。
真是他大爷的见了鬼了,他们下手越来越重,楚摘星反而越打越精神,越打越冷静。
他们最不愿遇见的对手就是楚摘星这种学习模仿能力都很强的。
从最开始单纯的硬抗,到现在已经能拆几招打得有来有回了。加上陈茹和祝余两个人从旁帮手,他们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这年月,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楚摘星还偏偏是个又愣又不要命的,属于难缠中的难缠。
以伤换伤,毫不顾忌自身,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打法是他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
在他们接受的教导中,只有傻子会这么干。但偏偏是这种傻子打法,逼得他们越来越力不从心。
三人组中除了穆伟才对胜利拥有强大的执念,迫切需要通过战胜楚摘星来证明他还很强大,稳固他领头人的位置。
其余二人对胜利并没有太大的执念,这修行静室的使用权于他们而言本就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得到了固然好,得不到就全当没有这么回事,反正就算得到了他俩也没那个资质一步登天。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暂时领先,以此作为跳板好以后成为某个长老的徒弟,远不及穆伟才获得的收益大。
与穆伟才组成小队也是因为近乎本能的追随最强者,并没有形成实质上的利益关系。
结果现在出了个更强的楚摘星。
他俩有着自己的骄傲,尚未主动向楚摘星释放善意,但也绝不愿意跟着穆伟才把楚摘星往死里得罪。
穆伟才你喜欢拼个你死我活是你的事,和咱哥俩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祝余,是你的家奴,这就是两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三人神识以秘术相连,纵然未曾明言,作为主导者的穆伟才还是能觉察到两人的退却之意。
他心中暗恨,果然是鼓破万人锤,墙倒众人推。先前兄弟相称不知叫得多么亲热,如今他只落后一步,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弃他而去了。
一个傻子而已,怎么可能比得上他!
只要杀掉这个傻子,那他就还是众人瞩目的王!
趁着现在他还能撑住这份链接,只要对那傻子来上那么一拳,一拳就好,他的心愿就能够实现了!最后顶多是自己失手,被责骂一番而已,就像以前经历过的许多次一样。
妒意与暴虐充斥着他的心房,让他下意识忘却了徐延多次申明不得蓄意伤人的规定。以至于原本就顶格抽取的力量,现在更是达到了过分的程度,令袁易和荆阳曜的脸不可避免的抽动起来。
心知不好的他们有心想主动断开这份链接,但这个念头下一息就湮灭无踪,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杀光面前一切敢于阻路的活物成了他们两心中唯一的念头。
只可惜现场发生的这一幕因为小楼上的人正在强势围观徐延抱头鼠窜而没有发现,负责现场监察的弟子因为实力不足未能发现。
身处局中的楚摘星是第一个发现的,她暂时退了出来,与不明所以的陈茹、祝余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穆伟才,奇怪,要小心。”楚摘星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陈茹和祝余齐齐应了一声,就听陈茹问道:“那咱们还是按计划行事?”
“嗯。”楚摘星应了一句,就不再做声,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穆伟才。
直觉告诉她,这个胖子又变强了,但还没到打不过的地步。
只是想赢得多花点心思,而这份心思陈茹早就帮她准备好了。
下一个刹那,背靠背的三人突然分开,奔向了各自的对手,攻势不减反增,荆阳曜和袁易两人被陡然发力的陈茹和祝余给逼住,一时间无法腾出手来围攻楚摘星。
于是一切在兜兜转转之下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决定胜负的关键又落在了楚摘星和穆伟才身上。
两人又连过了几招,发现谁都没办法占到便宜之后,又对轰了一记,各自分开寻找新机会。
只不过这一回是穆伟才落地之后稳稳站住,楚摘星则是连退了五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再有几步就要掉下擂台了。
“机会!”
穆伟才很是理解趁你病要你命的精髓,得势不饶人,主动扑上前来,一记黑虎掏心就正中楚摘星的右胸。
楚摘星如遭雷击,浑身巨震,连眼中都泛起了血色。但她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借机蹂身上前,高高跃起以一招双峰贯耳狠击在了穆伟才两侧太阳穴上,生动形象上演了一出什么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一次对招两人俱遭重创,穆伟才相对来说受创要轻一些,只是有些气血激荡,头晕眼花。
他可没楚摘星那么好抗性,见占到了便宜就想溜。
对于楚摘星毫不犹疑就追上来了这件事穆伟才没有丝毫意外,但他对家传绝技风云步有着足够的自信。
楚摘星再天才又如何,还不是缺少底蕴的穷酸。他有家传绝技傍身,进可攻退可守,楚摘星再气急败坏也只能干看着。
根据他的预估,五步,再有五步就能彻底摆脱楚摘星这一轮的攻势。
接下来就该他复制楚摘星第一场对付他的战术了。
游走缠斗,持续放风筝,积小伤换大伤,就算耗,也能把楚摘星给耗死。
四步、三步……就在他快要完成这一轮逃脱时,楚摘星突地肩膀下沉,后腿一蹬,速度立时又快三分!
穆伟才只觉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楚摘星的身影,正强自按捺心神去找时,便觉腰间一痛,却是楚摘星团成一团撞在了他的腰际。
肋间传来的剧痛无情击碎了穆伟才顺利退走的美梦。
她的速度怎么可能有这么快!明明先前还没有这么快的。还是说,她一直在藏拙?打通了二十三条经脉原来可以这么强的吗?
一个接一个念头接连不断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又全部纠缠在一起,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相较于穆伟才的六神无主,楚摘星更多的是笃定。
没错,就是这里,祝余说过,穆家步法有个弊端,长时间习练后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让他总有一种当初创造这门步法的高人是个跛子的感觉。
不过现在嘛,却是她可以利用的弱点,她甚至隐隐能感觉到,穆伟才下一步会踏在哪里。
穆伟才吃痛暴怒,当即俯身去抓游鱼一般的楚摘星,同时下意识指挥身体后撤。
谁料他这个后撤滑步也没能使出来,因为楚摘星已绕着他的腰身旋转来到了他的右侧,同时送出去的那一脚正堵在了他后撤的路径上。
仿佛经过无数次测算一般,任凭穆伟才如何变幻,这一脚还是踢在了他的右小腿之上。势大力沉,让他几有骨裂之感。
他再也顾不上抓楚摘星和脑中那些杂乱无章的想法,脑子里之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迅速撤离,远离不按套路出牌的楚摘星就安全了。
可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好事。就算有,也绝落不到穆伟才头上。
当穆伟才听到从不多说话的楚摘星吐出乾四,利贞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这是他下一步的落脚方位!
属于他的噩梦开始了。无论他出什么样的招式,楚摘星都能抢先一步预知,或拦截打断,或重拳出击。
予人的观感倒像是穆伟才特意送上门去找揍的,把擂台下观战的弟子都给看呆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小楼上已然闹腾完毕,徐延捂着并看不出任何伤痕的额头和正在擦拭颜色黯淡不少算盘珠子的算盘一道重新将目光投回了擂台之上。
“穆师弟被彻底看穿了啊。”
徐延捂着额头,只有一只眼能观察擂台上的局势,但眼里却是满满地认真:“楚师妹天授之才,这料敌于先,攻敌短板的本事我瞧着怎么像《堪虚剑法》的描述呢。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对手主动送上门来挨揍了。”
算盘擦拭完毕,重新将金光闪闪的小算盘纳入了袖中,难得正色道:“我看未必,《堪虚剑法》相传为玄武大帝亲创,祖师所得虽为残篇,但也是极为难习的高深剑法,对悟性要求极高。楚师妹现在都还没正式修行炼气期的功法,哪就能无师自通与《堪虚剑法》契合了。”
“而且依我看,楚师妹未必是料敌于先,更像是把穆师弟的招数给全部背下来了。”
“穆师弟家传好则好矣,却无人教他变幻的道理,以致出拳使招都死板无比。你看,这招横扫千军之后他必然接巨蟒摆尾。对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普通预备弟子是绰绰有余,但遇上楚师妹这种怪胎还远不够看的,她的学习能力,太变态了。”
这下徐延不说话了,只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交流意见之时,穆伟才还真就按照算盘说的那样,横扫千军之后接上了巨蟒摆尾,意欲破开楚摘星连绵不绝的攻势。
可惜招至半途,熟悉的感觉就又来了。
楚摘星一个鱼翔云天,自下而上飞起一脚,正击在“巨蟒”的七寸之上。
击蛇七寸,攻势顿消,反而是穆伟才为了躲过楚摘星的拳影,不得不连续后退。
算盘见状得意道:“我就说吧,楚师妹她八成是背熟了。”接着又扬起下巴点了点正在与袁易打得难分难解的祝余,“祝师弟以前是跟着穆师弟的,想来也告诉了不少消息给楚师妹。”
楚摘星逼退穆伟才后也没乘胜追击,只是后撤几步看着只差一步就要跌出擂台的穆伟才。
她的状况绝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一句凄惨,身上衣衫破碎,青紫淤青纵横交错,唇边与眼角都在不住往外淌着鲜血。
可偏偏她冷静地好像一个没事人:“你快输了,要投降吗?”
这就是陈茹给楚摘星定下的计划,打出气势、示敌以弱、引君入瓮、杀人诛心!
陈茹很有把握,只要楚摘星按她教的这么做,穆伟才的自信心会被完全摧毁,从此再也生不起与一较高下的心思。
但穆伟才却没有按陈茹给她规划好的剧本演。
强行链接神识的战阵秘术是有弊端的,那就是会放大主导者心中的恶念,因此对主导者的心境要求极高,否则楚国早就凭借此秘术一统天下,穆家也不会仅仅是四大世家之一了。
但穆伟才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他只是仗着嫡系子弟的身份偷习了此法,并凭借能通过问心障的强大天资坚持到了现在。
而接连不断的失败和楚摘星这个胜利者“高高在上”的施舍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妒火。
也顾不上族中长老告诉他演练此法时不可妄动肝火的劝阻,将汲取的力量调大了最大!
不到一息的时间,还在猛打猛冲的荆阳曜和袁易就变得如同干尸一般,而穆伟才手中已经凝聚起一个足有婴儿头颅大小的黑色光球,朝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我看该认输的人是你!”穆伟才狞笑一声,朝着楚摘星扑了过去。
“摘星小心!”
“老大快闪!”
“放肆!”
楚摘星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见一抹金色流光在眼前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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